“休息五分钟，你先把后面两道力学综合做了。”叶嘉强行冷静下来，对学生说完，把通话断掉了。


    接着就听吧台那边，传来带着歉意的声音：“抱歉，我形成习惯了。”


    叶嘉摇头：“没事。”也没什么好抱歉的，是她反应有点过激了，刚才她声音还很大，在无人的酒吧里都有回音了，像在凶他一样，她明明只是求人的那个。


    顾岸舟拿着洛克杯，有点不知所措，太阳穴突突地在跳。


    他犹豫片刻还是解释了一句：“但我不是酒鬼。”


    “不不不。”叶嘉尴尬，“你不是，我这个学生有点爱开玩笑，还有男朋友什么的，我刚才只是说吃了朋友做的饭，他就一通胡说八道，你别在意啊。”


    “没关系。”顾岸舟拿着杯子慢慢走出吧台，喉结一直不安地滚动着，他站定在上楼的楼梯口，在阴影处看着叶嘉，“那……今晚你就住这里吧，楼上有多的房间，我先去收拾一下。”


    “哦，好，那麻烦你了。”


    叶嘉语气很坦然大方，还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来。


    但看顾岸舟转身上了楼，叶嘉一下就有点腿软地坐在了椅子上，心跳“咚！咚！咚！”地跳得又快又吵。


    她怀疑顾岸舟都听见了。


    平复着呼吸，学生那边连了线过来。


    以往都是叶嘉打过去，那边好久才接，这次倒是五分钟一到就迫不及待打过来了。


    “老师！”那边激动地喊，“怎么样，我是不是帮你们戳破窗户纸了？”


    叶嘉扶额：“你在说什么？”


    “他不是你男朋友，但你们在暧昧吧？这种时候就需要我出现帮你们一把。”


    “不是啊！你平时都在看些什么啊？”叶嘉都服了，她学生时代，每天就是做题，虽说她家里也不具备让她娱乐的条件，但同学的八卦她也是不会参与的，她的世界里只有书本和习题，容不下半点分心。


    “真不是啊？”


    “真不是。”


    “哦。”那边语气突然正经了不少，“那我错了，老师。”


    “嗯，题做完了吗？”


    那边笑了声：“我没做，我一直想着老师的事，静不下心做。”


    叶嘉无语。


    “还有老师，我真的很想知道聆风岛是什么样子，明天白天我们能不能打视频啊？”


    “你在网上搜一下就知道了。”


    “网上搜的都是加了八百层滤镜的，我想看真实的嘛。”


    叶嘉感觉自己要是不答应他，这接下来的课都没法上了，只好同意。


    那头的小男生有点兴奋：“如果很漂亮的话，我想去聆风岛找老师玩，老师一定要好好接待我啊。”


    “……”叶嘉没想到是这个走向，“行，我会准备十套题接待你。”


    还好除了他有点爱聊闲天外，正式上课的部分，一点也不需要叶老师多操心。他很聪明，有思路卡住的地方也是一点就通。


    叶嘉还会在他解题之后，提供一些别的非常规的思路，他每次也能很快跟上。


    上完课，那边打了钱过来，又约了明晚的课。


    这一天总算是结束了。


    叶嘉合上电脑，看向楼上的方向，又感觉这一天好像才刚刚开始。


    走上楼，叶嘉没在客厅看到人，喊了声“顾老板”，顾岸舟从一个房间里探出头来。


    “上完了？”


    “对。”叶嘉看到他一身黑衣服沾上了不少灰尘，走了过去，“你在干什么？”


    “修空调。”顾岸舟说着又进了房间，“我把床铺好了，一开空调发现启动不了。”


    “你还会修空调？”


    “会一点，但不一定能修好。”顾岸舟说着，走到放在大塑料袋上的空调外机边，继续修理，旁边还有一个很大的工具箱，里面东西齐全得看上去都能直接去空调公司上班。


    叶嘉想着他以前到底做什么的，还是说那里面会教这些知识方便他们出来就业？


    “如果修不好，你就去睡我的房间，我给你换一套床单。”


    “啊？那你呢？”


    “我睡客厅就好。”


    叶嘉忙说：“别，修不好就算了，没有空调我也能睡。”


    “不行，没空调太闷了，你会很难受。”


    “那我睡客厅沙发也行，我睡觉不挑地方的。”


    “我也不挑。”


    “那最好的情况还是把空调修好。”叶嘉看他似乎绝对不会同意她的方案，蹲了下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你出去就行。”


    “啊？”


    “很脏。”而且她一上来他就分心了。


    顾岸舟说：“猫猫在外面，你去给它们喂点吃的吧，猫粮就在阳台附近。”


    “猫猫？”是啊，这么糟糕的台风天，猫猫怎么办，原来来他这儿了。


    叶嘉嘴上说了声“好”，但没马上起来，又蹲着看了顾岸舟一会，准确的说只是看了会被他捣鼓着的空调外机一会，才起身去外面。


    没空调的房间里面确实很闷，就那么一会她背上都在冒汗了，顾岸舟那天跑去叫楚念都没怎么出汗，现在也是一头汗。


    顾岸舟说的外面其实也是里面，那块是一个封闭阳台，有一个大大的猫猫木屋，看起来也是纯手工做的，稍微有点粗糙，但里面布置很温馨，有软软厚厚的垫子。


    里面有好几只小猫抱在一起睡得正香，有那天她在船上眺望屋顶看到那只小白，还有小橘小三花小奶牛小狸，一堆毛茸茸聚在一起可爱也加倍了。


    叶嘉拿了猫粮来，倒在碗里，也没叫它们，小橘率先一个弹射起身，把其它小猫都吵醒了，一起嗲嗲叫着就来吃饭了。


    叶嘉又给猫猫们倒了水，看着它们吃饭喝水，很是治愈。


    过了一会，都吃饱喝足了，叶嘉挨个摸了一把，其中小白最黏人，不停地要摸摸，她摸别的猫，小白就在她腿边蹭，还蹭得很用力。


    猫猫们遇到了好人。


    叶嘉一边跟小猫一起玩，一边思索着什么，玩了好久，才把两个碗拿起来，要去清理一下。


    正好顾岸舟走出来。


    “修好了。”顾岸舟拿着工具包，脚步没停，把东西放回工具间后，赶忙去洗手，身上太脏，就连指甲里面都被染黑了。


    叶嘉话都没来得及跟他说一句，她把饭碗和水碗洗干净放回原处，看顾岸舟还没出来，就先去她晚上要睡的房间看了看。


    空调开了除湿，已经工作起来，舒服多了。地上灰尘不少，有点脏，叶嘉正准备出去问问看抹布在哪，就看顾岸舟拿着抹布和拖布进来。


    顾岸舟一言不发，绕过她，擦起窗边。


    叶嘉连忙拿起拖布拖地，一边很不好意思地说：“今天真是太麻烦你了。”


    “没事，本来就是我喝了酒，没办法送你回家了。”


    说得好像送她回家是他分内之事一样，但不管哪种情况都只是他好心帮忙，而这忙他就算不帮也完全正常。


    叶嘉决定提供一些情绪价值：“你太厉害了！居然连空调都会修。”


    顾岸舟却没接茬：“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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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没有雷电，要是像下午一样打雷就麻烦了。”


    “下午打雷了？”叶嘉完全没听见，工作得太认真，而且楼下隔音挺好的。


    “嗯。”


    “那是算幸运的了。”


    清理完灰尘，顾岸舟从叶嘉手里拿过拖布，走去外面洗手间。


    叶嘉跟了出去，总感觉什么都是他在干，很过意不去，都想帮忙洗洗，但顾岸舟完全没有要让她插手的意思。


    顾岸舟洗完晾好，看着让本就不算大的洗手间显得更加局促的另一个人：“我想先洗澡，可以吗？”


    “哦哦哦！当然当然！”叶嘉惊慌地跑了出去，脸都快涨红了。


    她也真是的，就那么跟进如此私密的地方，是想干嘛？


    叶嘉坐在沙发上等他洗完，没有手机可以看，突然感觉时间特别难熬，猫猫们也都又睡了，她不想去骚扰它们。


    好在沙发旁边的小桌上放着那本《追逐阳光之岛》，家里那本她还没拆封，现在可以打开看个开头。


    这一看叶嘉就看进去了，姿势也逐渐放松，靠在了沙发背上。


    顾岸舟洗了很久，指甲里结成块的灰尘很难清理，洗完又清理了一下浴室，不错过任何一个可能会导致她印象不好的卫生死角。


    带着忐忑出来，看见叶嘉都快躺在沙发上了，心里软了一下。


    叶嘉立马坐了起来，他换了身灰色的睡衣，看起来跟她身上这件有点像，半干的头发垂在额前，他头发不长，毕竟一年前还是板寸，可凶感已经被无限削弱，甚至感觉软乎乎的，手感似乎不会输给猫猫。


    她咽了口口水，合上书解释说：“我没事干，就看了下。”


    “可以借你，我已经看完了。”


    “不用，我家里有。”


    “你有？”


    “对，上次在船上看到这本，我就买了。”


    顾岸舟微怔：“为什么？好奇？”


    “嗯？对啊，好奇，因为我们也在阳光之岛上嘛……虽然今天一点阳光也没有。”


    原来只是对书好奇。


    叶嘉又拿到了一身干净的家居服，竟然是米白色的，她都没看顾岸舟穿过浅色。


    “刚找到的，这套我没怎么穿过。”顾岸舟说，是李局给他买的，他不爱穿浅色，都忘了这套的存在。


    “换下来的衣服左转丢洗衣房的脏衣篓就好，我先去睡了。”


    “睡了？哦，好，那晚安。”


    叶嘉有些意外他这么早就要睡。


    抱着衣服去了浴室，刚洗过澡的浴室，带着点湿气，但也是一点味道也没有，好闻的不好闻的，都没有。


    叶嘉洗澡的时候还刻意确认了一下他用的洗发水和沐浴露，想找到这种完全无香型的，还挺不容易吧？


    洗完回到她要睡的房间，她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洗干净，又烘干后，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床边了。


    叶嘉抱起来闻了闻，也是没有味道，只隐约有一点洗衣粉的味道，微弱到几乎闻不见。


    她太好奇了，什么人会不管什么产品都专门找无香型的？他过敏吗？看上去不像，刚才修空调的时候灰尘那么大，她都打了几个喷嚏，他离得更近却也没有。


    还是说，他是无意识间保留了不想在现场留下气味的习惯？


    叶嘉躺在床上，想到顾岸舟跑步的姿势，被吓到后的反应，对工具的精通，想到他和那个看起来像局长的男人走在一起，以及他一直很细心地帮人，又想到春姐的话……


    他神秘的缘由不像春姐猜测的那样，反而像是，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