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我低头缓缓看向哈尔。


    强大的神明静静悬浮在空中，蓝色的眼眸里是一片冰冷的、仿若其在世间之外的神意。


    哈尔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在内心里暗自给自己打气。


    加油，哈尔！你可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绿灯侠！不就是一个氪星人吗！不就是一个处于暴怒中的氪星人吗！！


    你能行！


    哈尔迅速飞到我面前，绿色的屏障再次显现。


    他看了看屏障，又看了看我，然后默不作声地又加了几层。


    觉得差不多后，立刻抬起头，摆出战斗的架势，指着我大喊。


    “来吧！蓝大个！我不怕你！”


    我直接一个热视线就给他全干碎了。


    热视线瞬间穿透所有屏障，几乎是擦着他耳廓掠过。


    我和他背后同时冒出一阵冷汗。


    哈尔：擦，超人什么时候这么强了！


    我：擦，哈尔什么时候这么弱了！


    哈尔猛地回头，惊恐地看着我。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还要继续吗，哈尔？”


    “我，我不怕你。”


    哈尔暗啐一口自己，怎么声音还能变小了呢！


    我缓缓举起了自己的拳头。


    哈尔：“………”


    27


    “FUCK！！！”


    在又一次被我像打棒球一样锤飞之后，哈尔没忍住再次迸发出一座山似的激烈脏话。


    我看着鼻青脸肿，深深嵌入地里一副爬都爬不起来的样子的哈尔，内心有些心虚地给他道了个歉，接着准备继续去找小丑。


    “等等！”


    哈尔立刻蹿起，再次挡在我面前。


    他龇牙咧嘴地看着我，擦了下嘴角的血迹，结果不小心碰到嘴角的瘀青，立刻疼得一抽一抽的。


    我看着凄惨成这样，依旧执着地要挡在我面前的哈尔，内心的歉意化为了浓厚的不解和难以置信。


    “都这样了，你还不肯放弃？”


    我有点生气了。


    “你应该知道要不是我手下留情，你早就死了吧。”


    “哈……认真的？你现在都学会放狠话了？”


    哈尔梗着脖子喊道，完全对得起他英勇无畏的名号。


    “不过在这方面你还有的学！我八岁那年都不会说你这么低级的狠话了。”


    我：“……”


    我微微眯眼，几乎要被哈尔气笑了。


    “绿灯侠。”


    我缓缓喊道。


    “你确定你要这么做吗？”


    哈尔只觉得一阵窒息，他捏紧拳头，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一样的声音，此时听上去却是这么的无情和冷淡。


    准确来说，就像是一片表面平静的死海，内里却充斥着永不熄灭的滔天怒火。


    “听着，超人，蓝大个，酥皮。首先我要强调一点，我没有怕你！我一点都不怕你！”


    哈尔苦恼地抓着自己的头发，纠结烦躁得恨不得把脑子给拧下来擦擦。


    “其次，好吧，我承认你现在很厉害，的确比伟大的绿灯侠厉害了那么亿点点。老实说，我宁愿去打一百个塞尼斯托，都不想打一个发飙的氪星人！”


    “还有……”


    哈尔的声音弱了几分。


    “我…我知道小丑做了错误的事，这个人真的烂透了、简直是我见过的宇宙里最该死的恶心东西，但无论你现在想去做什么，这都是错误的，你不应该这么做！”


    “不应该？”


    我慢慢咀嚼着这个词，突然发出一声极具嘲讽意味的轻笑。


    我缓缓靠近，飘在哈尔的上空，身周无形的力场更加强大，压在哈尔身上，让他甚至有种要喘不过气的感觉。


    “我倒是不知道小丑的魅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竟然让你如此地为他拼命。”


    我冷冷的质问他。


    “他杀了我的父母，他毁灭了大都会。”


    “他杀了那么多人，可法律在为他辩护，资本给他提供武器，权力甚至给他保驾护航。”


    “再这样下去，他永远也不会得到他应有的惩罚……”


    我看着哈尔刻意停顿片刻。


    “我现在只是想要他付出他应有的代价，都不应该？”


    我停在那里，等待着哈尔的质问，等待着哈尔的反驳。


    我知道我在撒谎。


    他们明明是我杀的，是因为我的错误而死。


    我也知道我的确不应该这么做。


    我不应该对小丑实施私刑。


    我不该打着“为社会好”这种冠冕堂皇的旗号，来完成个人的复仇。


    这无关法律更无关政治，我知道现在这个社会的法律还有很多不足，我更知道小丑可以有无数种办法逃脱他应有的惩罚。


    我之所以这么说，也不是我认为我都到这地步了都不应该复仇，更不是觉得我杀了小丑就会怎么怎么样。


    就只是——


    超人不应该这么做。


    如果当象征着希望，象征着光明和强大的超人都只能依靠这种手段来复仇，来寻求自己的正义，来讨回自己的公平。


    那在无数普通人，无数都无法依靠自己的力量求得公平的人们心中——


    这个世界该有多糟糕啊。


    28


    “啊啊啊啊！！”


    哈尔突然抱着脑袋发出一阵尖锐的爆鸣声。


    “FUCK，我也觉得他该死啊！！”


    我：……


    我：？


    “听着，蓝大个，别人也就算了。你还不了解我吗？虽然我不到迫不得已不会杀人，但你觉得我会介意小丑那样的家伙死吗！他死我只会觉得大快人心好不好！！”


    哈尔还呸了几口，以表自己的决心。


    “所以不要再说这样恶心人的话，就算你是氪星人我也会揍你的！听到了吗？我也会揍你的！！”


    我：……


    哈尔突兀地沉默下来，他看着我，就算是戴着面具都挡不住他的认真和决绝。


    “所以我永远不会为了他这么做。”


    他深呼吸一口气，才继续说道。


    “是蝙蝠喊我来的，他说为了你，必须要阻止你。”


    “他说我必须阻止那个杂碎、垃圾，该下地狱的混蛋玩意……继续毁掉我们的家人了。”


    哈尔不再那么无所畏惧、勇往直前了。


    他看着我，他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自己的话语，放缓自己的声音。


    他很悲伤，非常地悲伤。


    他的内心在为他的朋友，他的家人所受到的伤害而哭泣。


    “虽然我也不太能完全理解，但是我知道蝙蝠从来没错过。”


    “所以，克拉克。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哈尔举起戒指。


    他的戒指开始闪现从未有过的强烈的、刺眼的绿色光芒。


    一道道厚实的屏障像是砖块一样凝聚、累加、堆积。


    正如他此时的决心，正如他此时的想法。


    他不是为了那该死的、所谓的不杀原则，更不是为了什么垃圾小丑。


    他是为了克拉克，只是为了克拉克。


    为了他的朋友，为了他的家人，他愿意对抗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存在，愿意拼尽全力、永无止境地战斗下去。


    我：“……”


    我沉默的看着哈尔，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


    不再追赶，不再急促，我难得的安静下来，只是抬起头看着这座厚实的堡垒。


    看着这座名为囚禁，实际为保护的堡垒搭建完成。


    直到最后一块砖块落下，我才重新低下头，看向哈尔。


    29


    哈尔得意地大笑一声，“怎么样，就算是现在的你也——”


    哈尔眼睛眨了一下，红蓝色的身影瞬间消失，再眨一下，他就伴随着漫天飞舞的绿色碎片，出现在他面前。


    “啊啊！！！”


    哈尔难以自制地抱紧自己，爆发出一阵小女生般的尖叫。


    我沉默的看着他娇羞的模样，突然利用超级速度出手，直接拿走了他的戒指。


    哈尔：“等等！你这是作弊！”


    哈尔身上的制服消散，整个人在地心引力作用下开始下坠，但甚至没过一秒，他就感到自己被接住。


    哈尔下意识揽住我的脖子，低头看了眼自己被超人公主抱着缓慢降落的场景。


    哈尔：“……我突然理解为什么蝙蝠每次都对你这么抱着他飞的意见那么大了。”


    “这个姿势，真的有点gaygay的。”


    我：“……”


    我差点没忍住嘴角的抽动，死死盯着地面，产生了一种想把他当场丢下去的冲动。


    不过我还是忍耐下来，小心把他放到地上。


    没有阻拦之后，我转头再次试图飞走，哈尔突然伸手抓住我的披风。


    “等等！”


    哈尔喊完之后就愣住了。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手中的披风，又看了看真的被他拉住，转过头回来看他的超人。


    他…他很难不为此感到悲伤。


    能够突破世间一切障碍的超人，却被一个普通人的手拉住了。


    哈尔看着超人。


    哈尔看着克拉克。


    他突然理解了蝙蝠侠的那些话。


    超人能打破一切，但克拉克会被一只手给拦下。


    “……把我的戒指还给我。”


    我只觉得他在做梦。


    应该说不愧是英勇无畏绿灯侠？真是什么都敢提啊！


    我装作没听见，再次准备起飞。


    “嘿！那至少给我个通讯器！我现在身上什么都没有，要是在这里遇到危险怎么办！”


    哈尔依旧死死地拽着披风，另一只手还叉着腰，理直气壮地大喊。


    我看了看他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破碎的联盟通讯器，又看了看周围荒无人烟的环境，觉得他说得对。


    于是我在身上掏了掏，在他期待的目光下，掏出一个以前蝙蝠侠留在我身上的定位器。


    哈尔：“……”


    哈尔：？


    我在哈尔震惊又怀疑人生的目光中，将定位器黏在了他的衣服上。


    我想了想，为了以防万一，又在身上的各个角落里，搜罗出十几个，版本不同，型号不同，功能也有些许差距的定位器，黏在他身上的各个角落。


    哈尔不理解。


    哈尔大受震撼。


    哈尔表示想要退出群聊，再也不想插入任何超蝙之间的爱恨情仇。


    我扯出了自己的披风。


    “克拉克。”


    哈尔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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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超人的背影，看着那背后依旧是一轮巨大太阳的身影。


    他轻轻的问道。


    “你真的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那道身影停顿一秒，只留下一句飘散在空中的话语。


    “从未如此知道过。”


    30


    小丑悠闲地坐在椅子上，看着蝙蝠侠为了保护他而在那里调配正联众人，忍不住为这一画面而笑出了声。


    “哇哦哇哦～小丑真是感动得要哭出来了。”


    他虚假地抹着眼泪，“真没想到，真没想到啊！竟然会有一天有这么多的超级英雄为了保护我而战斗。”


    “小蝙蝠，你知道这里面最好笑的是什么吗？是你们竟然是为了从那个超·人手上保护小丑。哈哈哈哈哈！”


    蝙蝠侠直接一拳把他摁进桌子里，强行让他闭嘴。


    “好吧，看来小蝙蝠又害羞了。”


    小丑无所谓地擦去头上的鲜血。


    “不过小蝙蝠，你不是说你相信超人不会杀了我吗？”


    “他会想清楚的。”


    蝙蝠侠头也不回的答道。


    就算他没想清楚，我也会阻止他的。


    蝙蝠侠目光坚毅，他不会让克拉克犯错，更不会让他再因为小丑犯错。


    蝙蝠侠回头把小丑从座位上强行拖起来。


    哈尔失败了，这边已经不安全，他必须得带着小丑转移。


    “我们这是要去那？”


    小丑期待的眨着眼。


    “我们是要去小蝙蝠的秘密巢穴了吗？哇！小丑实在是太感动了，小丑终于等到这天了！”


    “闭嘴。”


    蝙蝠侠咬牙切齿，明明他早就习惯了小丑的这些话。


    可时隔多年他却再一次觉得小丑的话语是这么地令人作呕。


    小丑还在蝙蝠侠手中兴奋地扭动，“哈哈哈，小丑就知道小蝙蝠真正爱的——”


    “嘭！”


    蝙蝠侠瞳孔猛地一缩，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身体就下意识把小丑按到了地上，与此同时一道热视线射来，直接熔穿了地面。


    小丑看着那块地夸张地拍拍自己的胸脯。


    “太吓人了。要不是小蝙蝠保护得好，现在小丑的脑袋就要变成那个样子了吧。”


    蝙蝠侠脸色铁青地回头，看着从破洞中缓缓飘下的身影。


    这是自从大都会事件爆发后，他第一次看到现实里的克拉克。


    虽然他之前早已在监控中看到过无数次对方现在的样子，但当真的看到后，对方的样子依旧令他感到痛苦。


    仿佛灵魂被千刀万剐般的痛苦。


    “C——”


    蝙蝠侠哑着嗓子，竟然差点在大庭广众之下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他顿了顿，才喊道，“超人，冷静下来！不要再犯错了！”


    我瞟了眼蝙蝠侠，但紧接着视线就被他身后的小丑吸引走了。


    31


    小丑！


    小丑！！


    32


    我本来以为我已经冷静下来，我甚至以为我已经不在意什么复仇了。


    但当我真的看到他时，当我真的看到这个狗东西时！！


    那压抑的怨恨和怒火骤然席卷而来，它们开始沸腾，它们开始翻涌，它们在死寂的海面上掀起惊涛骇浪。


    好恨，我好恨啊！！


    “把小丑给我！”


    我以为我在嘶吼、呐喊，在咆哮出源自灵魂的痛苦和愤恨，但是在蝙蝠侠几人眼里，我的声音却低沉平静到骇人。


    “哇哦！”


    小丑激动地睁大眼睛，戳了戳蝙蝠侠。


    “超人这是疯——”


    蝙蝠侠一把拉过小丑，险之又险地避开我的拳风。


    他拉着小丑几个翻滚退到角落，一边警惕地将手放在腰带的某个装着我们都知道那里面是什么东西的格子处，一边将小丑护在身后。


    护在身后！！


    纵使早有准备，我依旧难以抑制地为此感到愤怒，以及掩藏在内心深处的失望和伤心。


    布鲁斯，布鲁斯，你可知道他到底毁掉了什么？


    你可知道我准备在今天做什么？


    你可知道……我有多么地爱你。


    隔着蝙蝠侠的身体，隔着数米的空间，我和小丑对视。


    和那个嬉笑、得意、轻蔑，用一种看好戏的眼神打量着我的小丑对视。


    纵使我知道蝙蝠侠会这么做，也更应该这么做。


    我甚至知道他之所以这么拼命地阻拦我是为了我。


    也知道他挡在小丑面前时，内心的痛苦和愤怒绝对不比我少。


    可我还是对这个场景感到了难以言喻的荒谬和嘲讽。


    我的内心深处开始翻涌起无尽委屈，和些许的，我发誓只有一点点，也只能有一点点的——


    恨意。


    布鲁斯，你怎么能这么做？


    布鲁斯，你为什么能这么坚守原则？


    布鲁斯，为什么都到这种地步了，你就不能稍微的……哪怕有一秒的站在我这边？


    我知道你应该这么做，我知道你是正确的，我知道，我真的知道！


    可是——


    布鲁斯，布鲁斯……我的布鲁斯啊。


    你怎么能让我开始怨恨你。


    你怎么能让我如此的憎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