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6


    “……事情就是这样。另外，我还需要——提姆？”


    “提姆，你在听吗？”


    “提姆！”


    一只手搭在提姆的肩膀上狠狠摇晃几下。


    提姆这才像是被惊醒一般，猛地停下敲击键盘的动作。


    他瞬间回头，在发现是蝙蝠侠后才放松下来，揉着眉心道。


    “我没事。”


    他顿了顿才接着喊出那个称呼，“迪克。”


    “你这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迪克叹息一声，拿下蝙蝠头盔，“……你还是觉得他没死吗？”


    “他就是没死！”


    提姆近乎尖叫地喊道。


    自从一个月前，艰难打完达克赛德的正义联盟，把蝙蝠侠因为被欧米伽射线击中而死的消息带回来后，他已经就这件事和迪克他们争吵过无数次，导致现在一说起他就开始生气烦躁。


    “你们到现在还是不愿意相信我吗？”


    “提姆。”


    迪克眼里流露出哀伤，他捧住提姆的脸，将他抱进怀里，“对不起，提姆。”


    提姆身体僵住片刻，但还是回抱住迪克，他将脸埋进迪克的怀抱里，闷闷道，“不…应该是我说对不起。我知道你也很伤心，我不应该对你发脾气。”


    迪克听到这却更加心碎。


    他是家里的长子，是年纪最大的人。


    此前，他一直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成熟了，能独当一面了。


    但在先后失去超人和蝙蝠侠这两个大家长，不得不立刻扛起一切后，他才意识到外面真正的世界有多么地危险，他才发现自己的翅膀有多么地孱弱。


    他已经拼了命地想要保护好自己的家人，保护好他们所热爱的城市，但哪怕只是维持住这表面的平静就已经让他筋疲力尽。


    迪克紧紧地抱住提姆，感到深深的愧疚。


    他不是蝙蝠侠，他终究无法成为蝙蝠侠。


    他无法帮助自己的亲人，他无法扛下他们所面临的风雨。


    两人在冰冷潮湿的蝙蝠洞里依偎在一起，像是在狂风暴雨下紧挨在一起取暖的两只小鸟。


    “好了。”


    提姆拍拍迪克的后背，将自己的脸艰难地从对方厚实的胸肌里拔出。


    他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你到底垫了多少东西。”


    提姆戳了戳，一脸嫌弃道，“触感没有布鲁斯和克拉克的好。”


    迪克：“……”


    “差距这么大？”


    迪克失落地低头，试探性地抓抓自己的胸，“好吧，好像的确差了那么亿点点。”


    他耸耸肩，“不过这也不能怪我，谁知道布鲁斯到底怎么练的。明明是个普通人，那胸大肌都要赶上超人了。”


    提姆愣了一瞬，没憋住发出一声轻笑，结果他越笑越大声。


    笑到迪克满脑袋问号，笑到像是要晕过去一般。


    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虽然迪克一直在反驳他，一直不相信布鲁斯还活着，甚至不赞同他为了寻找布鲁斯浪费精力，但他其实从来没有放弃。


    他穿着增高垫，垫着假肌肉，模仿着布鲁斯的行为和声音。


    他在尽力维持着蝙蝠侠过去的样子，他从未想过就这么替代他，他相信布鲁斯还会回来。


    迪克静静地看着提姆笑着的模样，突然伸手使劲揉乱他的头发。


    “嘿！”提姆发出不满的呼声。


    迪克这才哈哈大笑，笑着笑着，他突然安静下来，轻声道。


    “提姆，如果你真要去的话。让杰森陪着你吧。”


    “杰森？”


    提姆茫然地抬头，“他不是——”


    提姆话还没说完，摩托车的轰鸣声响起，一辆红黑酷炫的机车驶入蝙蝠洞。


    一个戴着红色头罩、人高马大的男人走下来。


    杰森拿下头盔，往后随意地抓了把头发，迈着曾被迪克几人吐槽像在走秀的步伐走过来，不满地看着提姆两人。


    “所以突然把我喊回来有什么事？还是说小红你最近又干什么事了？”


    “我可什么都没干。”


    提姆仰头看着杰森胸前的红色蝙蝠标志，“不过，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到蝙蝠洞来。就不怕再被布鲁斯打一顿吗？我可听说了红头罩最近在西区做的那些事。”


    “呵，那就先等他从地里爬出来再说吧。”


    杰森不满地拍拍手上的头罩。


    不知道是因为偶然，还是命运的必然。


    杰森最终还是和布鲁斯闹翻了。


    327


    那是在布鲁斯试图复活克拉克失败后的某一天，他的计划还是暴露了。


    杰森立刻就意识到那天所有的温情都是假的。


    一切不过是布鲁斯想要让他们安生地待在哥谭，不去大都会，不去孤独堡垒的计谋。


    什么有困难要和他说，什么要去孤独堡垒，他会帮忙联系。


    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布鲁斯为了防止他们突然袭击，导致事情暴露的手段而已。


    杰森简直气疯了，回想起当时的感动，只觉得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他们和布鲁斯大吵了一架，没有人能理解布鲁斯的做法，特别是在他明明失败了，却还不允许让克拉克陷入长眠之后。


    小鸟们只觉得他疯了。


    而压断杰森和布鲁斯之间关系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卢瑟的提前出狱。


    哪怕经过布鲁斯的各种努力，卢瑟也只不过被判了五年。


    但就算是这五年，他都没呆满，只是短短六个月的时间，他就走了空子，被提前释放。


    而被提前释放后，他变成了什么呢？


    他继续当他的总裁，当他的大老板。


    他的事业蒸蒸日上，他的日子过得风生水起，他甚至还想去竞争总统。


    杰森彻底地失望了。


    他对所谓的政治，所谓的司法，对这所谓的公正，对这一切的一切都感到可笑极了。


    好人长眠于地下，坏人则坐于高台。


    他们的脚下是由血肉铺就的台阶，身下是枯骨铸造的王座。


    他们喝着由百姓的血泪酿成的美酒，品尝着他们的苦难和生命制造的美食，最后还嘲笑着这群妄想用他们制定的规则寻求一份公正的蝼蚁。


    杰森站在血淋淋的长阶之下，面无表情地看着上面穿着精致西装，哈哈大笑的人。


    他想起了那个真正的小丑，想起了那个暗无天日的地牢。


    杰森扯下披风，高举起手中的利刃。


    他意识到他们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们都是小丑。


    他离开了家族。


    他成为了一名法外者，成为了一个反英雄。


    他成为了红头罩。


    328


    只不过他这个红头罩和原著还是有那么亿些不同。


    毕竟那个红头罩，应该不会一边喊着闹着要出去创业，一边因为资金紧张，每周回家吃饭的次数比迪克还多。


    迪·明明已经彻底定居在哥谭，却因为警局任务经常加班回不了家·克：“……”


    应该也不会正大光明地当着所有人的面从蝙蝠洞里往回捞东西。


    有一次卢修斯送来了新的蝙蝠机车，布鲁斯甚至都还没看一眼，就被杰森喷上新漆开走了。


    布鲁斯：“………”


    他甚至还会理直气壮地争抢罗宾，让提姆时常陷入‘我需要你帮我打掩护’、‘我需要你帮忙掩护我知道他要你帮他打掩护，但我要你背地里其实在给我打掩护’和‘我知道你在帮他们打掩护，现在我需要你瞒着他们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并掩护我阻止他们’等n角行为里。


    提姆：“…………”


    329


    杰森上下打量着提姆，“不过你这么问……看来之前的传闻是真的？你觉得布鲁斯还活着，准备去找布鲁斯？”


    提姆有些头疼，“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这和当初克拉克——”


    杰森直接打断他的话，“我陪你去。”


    提姆嘴张到一半，猛地扭头看向迪克。


    迪克耸耸肩，表示他之前绝对没有和杰森商量过。


    杰森皱眉：“你看他干什么？”


    他想到什么，眉毛一挑，“所以你把我喊过来也是为了这件事？”


    迪克有些无奈，“提姆说他找到了一些证明布鲁斯的确还活着的证据。我实在是担心他，但是我现在这边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


    “哦——”


    杰森拉长尾音，左右看了一圈，“这么说来，那个恶魔崽子呢？”


    杰森话音一落，提姆和迪克同时露出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


    尤其是被达米安重点针对的提姆更是一副想要融化成一摊不可名状之物，躲到桌底的模样。


    迪克仰天长叹，“巡逻完之后，我就威胁他，让他回去睡觉了。”


    他幽幽地看向提姆，“我甚至怀疑你那么想要出去，是不是就是想要躲开他。”


    提姆眼神左右游移，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杰森立刻幸灾乐祸地大笑起来。


    “总之，谢谢你的关心。大红。”


    提姆：“不过，我觉得我还是一个人去就够了。现在联盟和哥谭都一片混乱，迪克和达米安比起我更需要你的帮助。”


    杰森的笑容戛然而止，他深深地看了提姆一眼。


    “一个人去？你对自己还真是有信心啊。”


    “还是说，这种事情你也非要模仿布鲁斯？坚持一超一蝙不能异世待着的原则，非得追随他的脚步，去地下和超级小子接着当二代超蝙？”


    提姆表情一僵，迪克差点尖叫起来，“杰森！”


    提姆：“不，没什么迪克。都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已经不要紧了。”


    杰森抱着双臂，非常理直气壮，“我难道说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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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吗？超级小子他们死了，你的团队解散了。”


    “之前你一直忍着，想要等布鲁斯回来问问他有没有能复活和把他们找回来的经验办法。结果现在他也死了。你就准备一个人上路。打着成功了最好，不成功也可以去地下陪他们的打算？”


    提姆忍无可忍，重重地锤了下桌子站起来，“我没有！”


    “呵。你这个小疯子，你以为我们不知道这到底有多危险吗？”


    “提姆。”


    杰森认真地看着提姆。


    “克拉克和布鲁斯已经死在了我没看到的地方，所以我绝对不会让你也死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杰森看着提姆，那双与他相似又不同的蓝眼睛里，褪去了往日的疯狂与愤怒，平静得像一泓深不见底的潭水。


    “我知道我们阻止不了你。”


    “虽然你一直是我们当中看上去最乖的那个，但只要相处一段时间就知道你其实是我们当中最倔最疯狂的那个人。”


    “你会用尽一切手段实现你的目标。”


    杰森顿了顿，“哪怕这可能会燃烬你的生命。”


    提姆瞳孔猛地一缩，喉咙开始发紧，有种被人剖开来的感觉。


    “不是，我，我没有——我。”


    “我不是在怪你，事实上我们没有人会怪你。”


    杰森揉了揉提姆的头，“你知道吗？克拉克曾经说过。在某些方面，你其实是最像布鲁斯的那个人。”


    “你们一样地聪明，一样地执着，所以也一样地疯狂。”


    “不过也正因如此，在某些情况下也只有你们这样的人才能创造奇迹。”


    提姆身体僵住，他低垂下脑袋，不敢抬头。


    “那你觉得我能找到布鲁斯吗？”


    “我也不知道。”


    杰森实话实说，“克拉克老是跟我们说只要努力坚持就能创造奇迹，但布鲁斯那个家伙都研究那么多年了，也没让克拉克回来。”


    “所以，我也不知道布鲁斯是不是还活着，你又能不能找到他。”


    “但至少，我会陪着你。如果你遇到危险，我能帮你一把。如果你即将死去，我会送你一程。”


    “死亡并不可怕，但孤独地死去真的太寂寞了。”


    杰森声音越来越轻，虽然他并未真正地死亡过，但那数月的经历却比死亡更加令人深刻。


    “所以，不要死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了，臭小鬼。”


    330


    提姆脸上的表情逐渐消失。


    他直直地盯着杰森看了许久，直把对方盯到差点炸毛，才转身接着敲打电脑。


    “我知道了……你去收拾东西吧。我们五天后出发。”


    “为什么要五天？”


    杰森警惕地看着提姆，总觉得他在骗他，实际上是准备偷跑。


    “因为，”


    迪克凑过来一把揽过杰森，“他爸妈要回来了啊。”


    杰森：“？”


    “哦！”


    他震惊地瞪大双眼，“抱歉，我都忘记我们家还有一个父母双全的人了。”


    本来新来的达米安应该也算是，可惜现在他爹也死了。


    提姆：“……”


    迪克：“杰森，你……”


    提姆一言难尽地对着杰森翻个白眼，“我和我爸妈说了我打算休学出去旅行的事。虽然他们同意了，但还是准备回来看看我。”


    “他们也很久没有回来了吧？”


    迪克回忆了一下，总觉得好几年都没见提姆一家团聚了。


    这么一看，也不怪杰森忘记。提姆这父母真的是有和没有没什么两样了。


    “怎么不多待几天？”


    “他们很忙。”


    提姆神情非常地平淡。


    “他们也就只能抽出来两天的空。”


    迪克：“两天？”


    提姆淡定道，“第四天早上的飞机回来，第五天晚上的飞机走。”


    “哦——哦，好吧。”


    杰森明显很想说什么，但在迪克的瞪视下硬是憋了回去。


    提姆对此却早就习以为常，自他有记忆起，父母就常年在外。


    说来可笑，但严格算起来，克拉克陪他的时间，可能都比他父母陪他的时间多。


    不过现在克拉克死了，等再过个十几年，他爸妈还是有反超的希望的。


    “所以——”


    提姆抓紧时间做着最后的收尾工作，“你放心，我爸妈还在，你们也还在。我没有那么想寻死，我会活得好好的。”


    他突然感到身后传来一股巨力，差点将他压趴下，“等等，迪克？”


    迪克直接趴在提姆身上，将脑袋搁在他的头顶，“哦，我的小提姆。你不应该这样啊。”


    迪克拉过斗篷将提姆笼罩进去。


    “就算哪天我们走了，我们因为各种原因离开了。”


    “你也要好好地，幸福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