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1


    我带着杰森去了孤独堡垒。


    他伤得实在是太重了，重到就算是堡垒里的氪星治疗舱想要修复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除了他的身体之外，他精神上的损伤更加严重。


    遗憾的是，在这方面就连氪星治疗舱都无能为力。


    我看着治疗舱内依靠氪星科技制作的特殊止痛安眠药才能入睡的杰森，深深地叹了口气。


    “乔，你帮我做一份治疗方案吧。我过几天跑一趟宇宙，看能不能弄点特效药回来。”


    我沉默地看着乔发来的伤情报告，实在是无法理解为什么那群人能对一个十五岁的孩子下这么重的手。


    最主要是与原著不同，现在对杰森下手的除了小丑几人之外都只是一群普通人。


    多么可笑，一群所谓的平凡普通的人。


    一群走在大马路上与他人无异，回到家中会孝敬父母，疼爱孩子，照顾爱人的‘普通人’，却会在工作期间，因为自己的私欲，对一个孩子下手。


    更可笑的是，这里面根本没有小丑的事。


    他从来没有要求他们，也没有威胁他们，甚至都没蛊惑，他唯一做的就是放任。


    只是放任啊……


    我看着报告单上那近乎要有一本书厚的殴打伤、划伤、烫伤、腐蚀伤等众多难以想象，甚至是闻所未闻的伤情分析内容，几乎要流下泪来。


    我应该早点找到他的。


    我要是能更快一点，再快一点，快到在一开始就找到他就好了。


    我狼狈地移开视线，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不要过度沉浸于这要把人溺死的愧疚中。


    “另外帮我给大家报个平安。还有这份报告……还是也发——乔？乔！爸！”


    我对着乔的投影挥挥手，担忧地看着他，“你还好吗？”


    乔站在治疗舱前，沉默的盯着杰森看了许久。


    “我很好。”


    他的声音有些怪异，像是有些接触不良般。


    “我只是，突然想起了布鲁斯以前和我说的话。”


    乔顿了顿，“对不起，卡尔。”


    “……你这可不像是很好的样子。”


    我茫然地眨眨眼，“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我只是才意识到他说得对，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乔看着杰森，看着这个从□□到精神都伤痕累累的孩子。


    “身为父亲，我不应该要求你去做这些。”


    “你应该，你应该……”


    乔的影像像是卡顿般开始闪烁，吓得我差点想要去敲几下，但下一瞬间他便恢复正常，成功把后半句话说了出来。


    “远离这些。”


    “乔……”


    我飞到他身边，“乔，那不是要求，也不是鼓动。你只是希望我能成为一个更好的人而已。”


    乔却一反常态地没有回答。


    他是一个AI，是乔·艾尔在死去前上传的一段意识。


    他曾经以为自己就是乔·艾尔，是对方的延续，是对方意志的化身。


    他拥有对方的所有记忆，知道对方的一切想法，所以他也理所当然地照顾着卡尔，要求着卡尔。


    可现在？


    乔看着杰森，他不知道自己的程序为什么会有那些奇怪的波动。


    “卡尔，你以后也会经历这些吗？”


    “我无法和你保证。”


    我也看向杰森，“没有人希望这些事发生，但当它真的发生的时候……”


    乔：“你会发现它们根本不算什么？”


    我大笑几声，“不，你会发现它依旧很难。”


    “它难得让人想要撕碎这该死的世界，想要暴揍那艹蛋的命运。它让人痛苦地想要对着周围的一切咆哮撕打。”


    我的笑容逐渐变小，我看着乔，眼神温柔而包容，“它就是很难，乔。”


    “无论它是大是小，无论承受的人是强是弱。”


    “当它真的降临到谁身上的时候，对于当事人而已，它就是很难。”


    乔看了我一眼，“那你觉得他能挺过去吗？”


    虽然杰森经历那些痛苦的时间比原著里的更少，但是……


    “我不知道。”


    我坦诚道，“他或许能挺过去，也或许会就此沉寂。他可能会开始怨天尤人，也可能会变成更强大的人。”


    “但无论他变成了什么，选择了什么，他都是杰森·陶德。他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孩子，他是我们的家人。”


    “我们永远会站在他身边。”


    282


    这就是地球人特有的感情羁绊吗？


    乔感觉自己的程序又在报错，他突然开始庆幸卡尔降落在地球。


    “那要是他想成为大反派，想要毁灭世界？”


    “哦。”我歪着脑袋露出灿烂纯真而没有一丝阴霾的笑容。


    “那我会打断他的腿，把他关起来，然后站到他的身边。”


    乔：“………”


    乔的程序瞬间恢复正常。


    他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开始赶人。


    “你的新制服我已经准备好了。在见客之前，我想你应该先好好收拾一下自己。”


    283


    我在浴室里激情奋战了数小时，才终于把自己收拾到能见人的地步。


    赞美孤独堡垒优良的下水道，赞美孤独堡垒优良的污水处理系统！


    当我神清气爽飞出来的时候，意外地发现孤独堡垒甚至变得有几分拥挤。


    “戴安娜，哈尔！”


    我双眼放光地飞过去，挨个呼唤和拥抱我许久未见的小伙伴们。


    “好久不见，你们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们！”


    “我们也是。”


    巴里几人热情地回了我一个拥抱。


    巴里也非常兴奋：“酥皮，你真的太厉害了！我们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能做到！”


    我傻呵呵地笑着，“其实我也没想到。”


    “不过你们怎么都来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戴安娜走过来和我拥抱，“我们是来看奇迹的。”


    “奇迹？”


    我脸上的笑容消失，嘴角都扯不起来，低落地道。


    “这还不应该算是奇迹吧。”


    众人也安静下来，同伴痛苦地遭遇冲散了他们久别重逢的喜悦。


    他们也看到了杰森的检查报告。


    在知道一切之前，他们都庆幸敌人没有下杀手，让杰森能活到现在。


    但在看到报告后，他们开始犹豫。


    他们也无法确定对于杰森本人来说到底是一开始就死了更好，还是经过数月后被人救出来更好。


    “无论如何。”


    迪克也走过来抱住我，“谢谢你，克拉克。谢谢你把他带回来。”


    “你们已经谢得够多了。”


    我看向他的身后，看到了又悲痛又高兴的阿福，看到了有些局促不安的提姆，但是……


    “布鲁斯呢？”


    众人：“……”


    所有人整齐的转头看向蝙蝠一家。


    阿福扯起皮笑肉不笑的假笑，提姆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我们。


    最后我们看向了迪克。


    迪克：……


    迪克：fuck batman！


    迪克镇定地说，“他说他还有点事，处理完后会过来。”


    我双手抱胸，皱眉问道，“你们把蝙蝠飞机都开来了，他准备怎么过来？”


    迪克沉默地抬起头，带着众人整齐划一地看向我。


    我：？


    我：“……”


    “……no way (没门)。”


    我疯狂摇头，“我都和你们说了多少遍了，氪星人不是——”


    [克拉克，我需要你的帮助。]


    一阵狂风刮过，众人无言地看着突然消失的主席。


    “哈！”


    哈尔一把揽过巴里的肩膀，做作的翘着手指，阴阳怪气的道，“氪星人不是～”


    巴里掐着嗓子回复，“好用的工具人～”


    284


    蝙蝠洞。


    布鲁斯站在中央，我飘在他对面。


    我沉默地看着‘莫名其妙’出现在眼前的布鲁斯，又沉默地低头看着自己。


    又抬头看看一副理所当然，对这个情况没有丝毫意外的布鲁斯，又低头看了看自己。


    我啪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正在讲话的布鲁斯：“……”


    布鲁斯放下手中的资料，“你脑……你还好吗？”


    他本来想问对方是不是脑子又出现了什么问题，但考虑到这人才帮他把杰森找回来，他决定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用词还是尽量委婉一点。


    “没事。”


    我坚强地扯起嘴角，“只是突然发现我可能有点中毒。”


    有点中蝙蝠毒了！！可恶，死腿你怎么还学会自作主张了！


    布鲁斯：？


    布鲁斯探究地看着我，确定我只是在开玩笑后，丝滑地转头将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抛到脑后。


    他打开电脑，“这些是最近大都会新出现的那个超能力者的资料。”


    “哦。”


    我看着电脑上熟悉的小伙，“这不是康纳吗？”


    布鲁斯动作一顿，“你认识他？”


    “这名字都是我给他取的。卢瑟叫他莱昂内尔。”


    “我之前在搜寻一些非法实验室基地的时候见过他。他说他是卢瑟拿我和他的基因合成制造出来的孩子。”


    布鲁斯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你见过他？你还和他说过话？你竟然一直都没和我说？！”


    我摊手无辜的道，“我那段时间都没见过你，怎么和你说啊？”


    “我给你的通讯器，不是让你放在口袋里当装饰的！”


    布鲁斯没能按住自己的声音。


    蝙蝠侠缓缓从躯壳里爬起，他眼角瞄到不远处玻璃柜里的染血罗宾制服。


    蝙蝠侠又缓缓落下，布鲁斯重新占领高地深吸一口气，“行，这不重要。”


    他按着眉心，“你和他都聊了什么？他在实验室里，你为什么没把他带出来。”


    “我问过他，他说他不想走。”


    我稀奇地绕着布鲁斯转圈，总觉得今天的他出奇地好说话。


    这么久没见，蝙蝠侠竟然转性了？


    “他说卢瑟对他挺好的，他想先留在那里看看。我还在实验室外面见过他。他要是真的想走的话，单纯地离开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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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麻烦。”


    布鲁斯把红色的气球拉下来，对方绕得他头疼。


    “你确定他是靠自己的力量离开的？依照卢瑟的能力，不至于连一个才诞生的半颗氪星人都关不住。你确定不是卢瑟洗脑了他，然后故意把他放出来和你接触？”


    “他有一种我没有的力量。”


    我犹豫一下，还是没有擅自把康纳的能力告诉布鲁斯，虽然我觉得他本人其实根本不在意这点。


    “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改天我可以把他喊过来亲自问问。他性格很好的，你有什么问题或者想要他帮忙的。只要你好好说，他一般都不会拒绝。”


    “啧，又一个肯特。”


    布鲁斯已经从克拉克的态度里发现了太多事。


    根据他的经验来看，再过不久，肯特家应该就会增添新人了。


    也不知道卢瑟搞这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为超人一家添砖加瓦吗？


    “行，时间地点我来定。”


    布鲁斯直接定下，转头就准备坐回电脑前。


    我：？


    我一把扯住他的披风，“你要干什么？”


    “放手！”


    布鲁斯回头黑着脸拽住自己的披风，“我要说的东西已经说完了。既然他不是什么威胁，那你也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


    我：“那你呢？”


    布鲁斯按捺住怒火，咬牙切齿道。


    “我还有事没做完。”


    “你的事永远做不完！”


    我拉高了嗓音，“杰森呢？你不去看看他吗？”


    布鲁斯身体一僵，干巴巴的道，“他还没醒，我现在过去没什么意义。”


    “瞎扯，我还不了解你。你现在都不过去，等他醒了，你就更不会过去了！”


    我直接被布鲁斯气笑了，“你又想要逃避了？”


    “布鲁斯，我辛苦搜寻了九十多天才找到杰森，我已经很累了。请你别逼着我都这种地步了还得和你打一架。”


    ：）


    布鲁斯嘴角不高兴地撇下，手上暗自用力，试图和一个氪星人拔河。


    我：“说话，布鲁斯。别越活越像个葫芦似的。”


    布鲁斯给了我一个蝙蝠侠不赞同的眼神。


    我无所畏惧地回视。


    布鲁斯暗啧一声，“都是我的错。”


    “是我让他经历了这些。是我带给了他那些伤害和痛苦。而他因为我遭受了这些，我却什么都没做到。”


    布鲁斯闭了闭眼，“但你，克拉克。你找到了他，你帮助了他，你拯救了他。”


    “我不是个合格的导师，也是一个失败的父亲。我……没有资格。”


    没有资格去见他，没有资格再成为他的父亲。


    我：“所以你就准备把他交给我？”


    布鲁斯握紧双拳，沉默而艰难的道，“如果他跟着你能更幸福的话。”


    我手上用力直接把布鲁斯扯过来，抓着他的肩膀，强行让他看着我。


    “你知道我是怎么找到他的吗？”


    “他在喊你。他在那样的环境，在那样的精神情况下，他始终在喊你，布鲁斯。他从未对你失望放弃过。”


    “但是我放弃了他！”


    布鲁斯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怒吼，“我为了其他的东西放弃了他。我相信了他的死亡，我不得不相信他的死亡！要不是你的坚持，他还会遭受多少折磨。”


    “没有人会救他，没有人去救他。他可能会在那里呆多久？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一年两年？还是说直到因为一场意外被杀死，他才能结束这一切？”


    “这不是我想给他的生活。克拉克，这不是我当初把他带回来的时候，想用他拥有的人生。”


    布鲁斯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他憎恨着造成这一切的小丑，但他也同样憎恨着把杰森带入这个命运的自己。


    “我无法接受这一切，我无法想象这些事要是真的发生该怎么办。我愧为他的父亲。”


    布鲁斯抬头看向蝙蝠电脑，看着上面从始至终，从未停歇的滚动着哥谭各种资料的屏幕。


    “而最令我难以接受的是，如果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情，我依旧无法作出你这样的选择。”


    他是一个普通人，为了能用这具普通的身体拯救哥谭，他必须得放弃近乎所有的一切。


    他应该更早的想明白这些。


    他连自己都抛弃了，他又还能拥有什么，又有什么资格去拥有什么？


    蝙蝠侠必须理智。


    蝙蝠侠在其他一切事物和哥谭之间，永远会选择哥谭。


    这样的坚定和毫不动摇，才是蝙蝠侠之所以能是蝙蝠侠的唯一原因。


    我沉默的看着布鲁斯，缓缓放下了手。


    “布鲁斯。”


    我露出温柔的表情，语气轻柔的道。


    “你要是再bb这些没用的东西，信不信我直接把你打晕，运到堡垒去？”


    我眨巴着那双没有人能拒绝的蓝色大眼睛，真诚地建议。


    “或者，我还可以联系哈尔他们，帮忙找一颗没有人的星球把你们丢过去。保证之后的日子里，你们除了对方再也没有别人能说话了。你觉得怎么样？”


    布鲁斯：……


    布鲁斯觉得不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