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刚离开,陆敬尧闷哼出声。


    “敬尧,冬夏是大夫,万一她可以……”尧静知道他又发病了。


    “出去。”


    陆敬尧汗水淋漓,短短这么一会儿,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尧静不想走,陆卫国还是拉着她离开。


    陆敬尧骨子里的骄傲还在。


    他不想让尧静看着难受。


    压抑的痛苦让他死死抓着身下的床单,听见了关门声,这才嘶吼出声。


    在一片漆黑之中,彻底沦陷在痛苦里。


    ……


    “他很疼……”


    安冬夏跟裴轻舟解释。


    那些瘀血不紧紧压迫视神经,还会让他痛不欲生。


    裴轻舟缓缓喘出一口气。


    “他是个男人,不应该把气撒在女人身上。”


    安冬夏什么都没说。


    裴轻舟看着她紧蹙的眉头,“我们去吃饭。”


    此时正值中午吃饭时间。


    安冬夏点点头。


    食堂里人来人往,不少医护人员正在打饭。


    裴轻舟找到空位,让安冬夏坐着占座,自己则匆匆去排队。


    他穿着白大褂,双手插兜,个子高,在人群之中格外显眼。


    不少年轻的小护士红着脸瞧他。


    安冬夏托腮定定地看着,脑子里都是刚刚陆敬尧隐忍的模样。


    她在想自己的方案要进行改进,稳妥固然好,可现在只求稳,效果太慢。


    就在她愣神的功夫,裴轻舟端着两个饭盒走了过来。


    “今天中午有冬瓜炒虾皮,肉沫豆腐。”


    安冬夏接过,“你那挺忙的,中午不用管我。”


    裴轻舟把筷子递到她手上,“今天不忙。”


    副院长乔虎川吃完饭背着手往外走,一眼看到了吃饭的二人。


    “轻舟,刚刚你们主任到处找你呢。”


    裴轻舟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我吃完就回去。”


    乔虎川打趣道,“往常都是让别人给你带饭的人,今天专门来食堂?”


    “冬夏刚来,我带她熟悉熟悉。”


    “小安,有什么不知道的就问轻舟,他可是热心肠。”


    热心肠三个字格外清晰。


    裴轻舟耳尖出现一点红来。


    乔虎川不止一次想把自己的孙女介绍给他,奈何这人一心扑在工作上。


    这安冬夏刚来医院,就见他跑前跑后,就连入职手续信息不全的时候,他主动帮着填写。


    这些安冬夏全然不知。


    吃过饭,安冬夏回到针灸室。


    林世旭翘着二郎腿还在看报纸。


    待不住的安冬夏想着明天把自己的猪皮带过来,实在无聊的时候还可以有事做。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刚下楼就撞见一人。


    安冬夏觉得这人好生奇怪,不好好走路,跑着下楼。


    “对不起啊,同志。”


    男人双手合十直道歉,等看清眼前人,吞了一下口水。


    这不正是前些日子在学校门口撞见的美人。


    安冬夏并没吭声,抬脚准备继续下楼,却被扯住了胳膊。


    “你忘了?上次在学校门口!”


    安冬夏皱眉,努力回忆,眼前这张脸才跟记忆里的那件花衬衫重合。


    好家伙。


    两次都被撞。


    安冬夏想抽出胳膊,奈何对方一直拉着不撒手。


    “你是来医院看病?我叫王昌,就是这个医院的大夫,儿科大夫,你要是有需要可以来找我……”


    男人喋喋不休,安冬夏已经不想继续听下去了。


    “你先撒手。”


    王昌这才恍然,赶紧撒手。


    “对不起,我这太激动了,上次你受伤,我应该赔你医药费,要不,我请你吃饭,权当赔罪!”


    “不用了,我要走了。”


    安冬夏不想继续,男人就跟在她身侧,喋喋不休。


    “你家住哪啊,我送你回去,我骑了自行车,公交车人那么多,还是坐我的车舒服。”


    安冬夏站定。


    “不用了,我自己走,不用你送。”


    王昌依旧笑嘻嘻贴在她身侧,“不用客气,一点不麻烦。”


    安冬夏冷下脸,“可能我说得不够清楚,我不用你送。”


    “那行,明天见,我猜你肯定在这上班。”


    安冬夏走远,王昌还站在原地眺望。


    “看什么呢?”下楼来的年轻人用肩膀撞了他一下。


    “你说缘分这东西还真是……”


    “什么缘分?”


    “我之前跟你说过我上次撞了一个美人,你还记得不?”


    “咋了?又碰上了?”


    “嗯,她就在这上班。”


    “你怎么知道?”


    “我看见她袋子里的白大褂了。”


    王昌搓搓手,“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


    安冬夏坐上公交车,打了个喷嚏。


    医院里风扇吹个不停,她有点伤风。


    刚进到大院,就见一个女人抱着孩子坐在路边慌得不行。


    “怎么了?廖姐?”


    廖大妮刚搬到大院,人生地不熟,男人也去救灾,人还没回来。


    “娃发烧,这一抽一抽的,怪吓人的,可咋整啊,车咋还不来?”


    怀里的孩子像面条儿似的瘫在她怀里,安冬夏伸手去摸孩子的额头。


    “什么时候烧起来的?”


    “好几天了,去了医院,回来又烧,来来回回折腾。”廖大妮哭得眼泪鼻涕的。


    发烧还好说,这一抽一抽的怪吓人的。


    她害怕。


    万一给把脑子烧坏,成了傻子可咋整。


    安冬夏掀开孩子的衣服,“起疹子了?”


    “嗯,起一身,不知道咋整就起了。”


    安冬夏想了想,每次廖大妮见她都笑吟吟,她又是乡下刚进大院。


    “姐,要是我给她扎针你信我不?”


    等车来接,还不知道得多久。


    廖大妮人都慌了,只看那孩子抽得更厉害,顿时哭出声。


    “妹子,我知道你去医院上班的,你救救她,我求你了。”


    安冬夏这才掏出挎包里的针包。


    “姐,你把孩子抱起来,背对着我。”


    廖大妮听话,赶紧给孩子翻了个面,扶着孩子的后脑勺。


    安冬夏把孩子的衣服掀开取穴。


    太阳、督、少阳。


    再针大椎、身柱,针入即去针。


    风池、风府、肺俞、曲池各刺一针。


    孩子突然大哭起来,软绵绵的两条胳膊搂紧了妈妈的脖子。


    安冬夏一把抓过孩子的左手,手指背又扎了几下。


    移到后背,针尖点刺。


    孩子哭得越发大声,廖大妮只能安慰。


    “扎了就好了,姨姨扎了病就好了。”


    短短几分钟,安冬夏把针收到针包里。


    “可能十来分钟出汗,不出汗可能会吐,吐了也不怕,都算好的,该去医院还是去医院。”


    安冬夏倒不是最自己的医术没信心,而是一般人都不会信,扎针就能治病,所以还是拉去医院安心一些。


    廖大妮感激地看着她,“谢谢你,妹子。”


    一个老太太小跑着过来,手里捏着一条毛巾被。


    “拿来了拿来了。”


    安冬夏这才放心离开。


    “那我就先回去了。”


    “回吧回吧,我这等着车。”廖大妮看着刚刚还抽筋的女儿缓过神,虽然还哭得委屈,可不抽了。


    只要不抽,那就是神医。


    安冬夏到家饭才吃到一半,廖大妮急匆匆赶来,一脑门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