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明白

作品:《饕餮崽崽今天也在囤好运

    院子里静得吓人,就剩风吹破窗户呜呜响。 苏靖胸脯使劲起伏,眼神扫过院里每个人。平时对他恭顺的仆从、侍卫,这会儿都低头不敢看他。他总算知道了。 不是意外,不是病重,是他敬爱的叔父苏君尧,一碗药一碗药,把他爹害死了。 “为啥?”他嗓子哑得像磨沙子,每个字都带血沫子。 苏君尧站在廊下阴影里,脸很平静,还装出可怜人的样子。他没回答,就抬了抬手。几个脸白得像纸的人被拖出来。 给老侯爷看病的大夫,还有两个贴身老仆。 “饶命啊!是皇上逼我的!拿我全家性命逼我……”大夫趴在地上磕头,话没说完,苏君尧身后的侍卫一刀下去,血溅在枯草上,人立马没气了。另外两个吓得尿了裤子,也被干脆杀了。院里满是血腥味。 苏靖看着还在抽抽的尸体,胃里翻江倒海。他恨这些帮凶,更恨苏君尧,可浑身发冷动不了。 苏君尧这是警告他,敢反抗就是死。 苏君尧走到他跟前,递过一封封着火漆的信。“早雁书院”四个字刺得他眼睛疼,那是天下读书人都想去的地方,也是能躲开北地权力麻烦的安全地儿。 “靖儿,你爹最操心你的前程。他总说,苏家下一代就你读书最灵,不该在这苦地方打打杀杀。去京城,去早雁书院,那才是你该待的地方。”苏君尧声音温和得吓人,好像刚才没杀人似的。 信纸很轻,苏靖却觉得有千斤重。 这不是推荐信,是买命钱,用他爹的命,买他赶紧滚,别碍事。他捏着信,指节发白,差点捏碎,可最后没敢。血腥味压得他喘不过气,他猛地弯腰干呕,眼泪流出来,不是伤心,是恨到没力气。 他抬头死死盯着苏君尧,苏君尧就淡淡回看。“收拾东西,三天后走。”说完转身就走,没再看他一眼。 另一处院子,气氛完全不一样。 桃桃绷着小脸,认真翘着兰花指,走得硬邦邦的。谢知意坐在旁边看,偶尔说一句:“指尖再软点……步子小点……” 苏砚安进来,看见小姑娘同手同脚,一脸较劲的样子,冷着脸的他难得有了点笑意。“练这干啥?” “母后说,祭天大典要规矩好。”桃桃保持着手势,一本正经。 苏砚安抬手,轻轻把她手指往下压了压:“自然点就行,不用太刻意。你这样就挺好。” 桃桃眨眨眼,“哦”了一声,手指却悄悄又翘高了点。 等苏砚安和谢知意走了,桃桃跑回自己屋,关紧门。脸上的天真一下子没了,只剩冰冷的兴奋。 她从床底拖出个小瓦罐,揭开符纸,一股冷飕飕的气散开来。袁文快看不见的影子缩在罐底,吓得发抖。 “今天练规矩好累,都怪你!当初要不是你……哼!”桃桃小声说,手指对着影子一戳,影子就扭成一团,没声音地惨叫。她像玩玩具似的,一会儿用指甲掐,一会儿吹气把影子吹得东倒西歪,还哼着不成调的儿歌。 折磨够了,她小心封好瓦罐,拍了拍:“好好待着,等我找更多小伙伴陪你。”她眼里闪着不像小孩的光,屋里像这样的“小罐子”,早就不止一个了。 谢知意送来新衣裳,是为祭天大典做的。料子好,颜色亮,就是下摆特别长,快拖到地上了。 “这咋走路啊?”桃桃拎着下摆,一脸纳闷。 谢知意温柔帮她理衣襟,说得轻描淡写:“祭天规矩重,步子要慢要稳,长点显得庄重。平时练习就穿,习惯了就好。” 桃桃似懂非懂点头,她不在乎衣服好不好看、方不方便,只在乎那天能不能达到有些人的“要求”。 祭天大典到了。 皇家仪仗浩浩荡荡,旗子把太阳都遮住了。严肃的音乐里,皇帝带着百官拜天地。 桃桃穿着那身碍事的长摆衣裳,混在贵女堆里。小脸被沉头饰压得有点歪,但练了这么多天,步子居然走得稳稳的,在一群紧张或走得笨拙的孩子里,特别显眼。 祭天台很高,汉白玉台阶冰得刺骨。太后年纪大了,等礼官喊完,目光扫过下面,竟慢慢走向桃桃,伸手拉她。 众人都低低惊呼。太后亲自牵着小女孩,一步步登上祭天台。无数目光盯着桃桃,有惊讶,有探究,有嫉妒。苏君尧站在百官前面,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人群里的苏靖,攥紧了拳头。 高台上风更大,祭拜完大家都退下,太后却没走,把其他人都打发走,只留下玄清道长和被她紧紧拉着手的桃桃。 “道长,你看咋样?”太后声音没了慈祥,带着股尖劲儿。 玄清道长目光像电,扫过桃桃,慢慢点头:“灵窍开了,是浊阴之体,确实是难得的容器。就是年纪小,得好好教。” 太后满意点头,手指摩挲着桃桃的手背,力道大得让桃桃皱眉,可没敢挣脱。 “哀家要的人,找到了吗?”太后问道长。 玄清道长脸色沉了点:“回太后,有眉目了。西域有个邪僧,会养鬼驭尸,就是行踪不定,而且要价特别高。” 太后冷笑:“只要能成事儿,花多少钱都不怕。”她目光看向台下百官,落在苏君尧身上,声音压得更低:“这孩子有野心,也有手段,比他弟弟强多了。清理家里人,稳住北地,做得干净。但光有兵权不够。” 她顿了顿,语气怪得很:“这天下,有本事的人才能坐。但他得证明,自己有‘资格’坐上去。而这资格……” 她又看向桃桃,眼神热得让人害怕:“或许就靠这孩子。哀家要的不是权臣,是能‘顺天命’的皇帝。” 桃桃仰着小脸,听着这些似懂非懂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