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哀思
作品:《皇位非我不可吗》 一桩命案让佛教吃了大亏,非但辩论不了了之,真凶伏法后,剩余和尚也被立刻请走。
只剩下原本一些皇家寺院内的和尚,明显感觉到了官家对他们的敷衍。
住持知道已无力回天,在礐渊子玩味地站在祭台边时,双手合十道:“佛法无边,不会永远沉寂。”
自古佛道式微,多不过百载。
礐渊子并未与他做口舌之争,兴道不过是遵师命,结果早已是意料之中。
他看向东南一角容倦正在休憩的屋宇,那才是他真正感兴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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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寺院一行,除去被扔去荒郊野外的凶手尸体,只有两个人被抬回去。
一个是**的四皇子,一个是容倦。
不用跟着仪仗大部队走回皇宫,外加皇帝给太医院下的死命令,侍卫对容倦就像是对待脆弱的金疙瘩似的。
如八抬大轿一般稳固,容倦再次被密不透风地保护回去。
干爹认的好,假期不用愁。
托大督办的福,容倦顺便喜提几天假期,总之这一行虽然过程坎坷了些,但他感觉天都亮了。当晚美美睡了十小时,连谢晏昼让薛韧来给他把脉时,容倦都没清醒过。
翌日,容倦第一次有了气血足的错觉。
这种错觉在开口时,发现喉咙还有些沙哑,顿时消散。
容倦询问了一下原本身体的治疗进度。
【快了快了。】
“哦。”以前出门前磨蹭时,他也是这么敷衍别人的。
【小容,你怎么开始看方子了?】
容倦正在核验方子,随口道:“大爹说要搞民生,校验一下准确性。”
那日丹抄公抄到后面,很多方子都是草草带过。大督办提到想要将其中一些用来应对严冬,自然是要谨慎点。
正当忙时,孔大人托人带来口信,先询问他身体如何,随后表示礼部要开始筹办四皇子的葬礼,希望他早日到岗。
“办办办,一天到晚办不完的白事。”
大梁的福气都被办完了!
容倦放下丹方,系统摇着轮椅出来,生成必要条件。
【梁朝大型活动固定三件套,你,命案,死皇子。】
横批:死神来了。
容倦:“……”
调侃他到一半,系统突然把轮椅摇出花手残影,高速飙车重新撞进容倦脑袋。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院外窄门被扣响。
站在
外面的人宽袖长袍,素色锦帽,冬日里更显得温文尔雅。
“宋……容倦稍眯了下眼:“宋为知?
宋为知微笑颔首:“大人身体可好些了?
容倦走去近处回廊下坐着,幽幽道:“好的都能给人办葬礼了。
宋为知精通药理,看他面色确实还行。
“大人那些丹方当真是妙计,回头分发一些不同功效的药丸,功德足以让民间立碑。
对于一些贫困百姓来说,免费施药的好事百年也就只能遇到两三次。
“我可否先在育儿堂内发一些?
宋为知日常施恩救治过不少乞丐孤儿,当然他不是在做慈善,而是间接将这些人发展为耳目。
容倦:“小事,你看着办。
宋为知笑了笑。
丹药制作过程的费用是要从小金库里出,真正算下来费用不少,若想从中贪墨也不难,这压根不是小事。
但大人永远都是让他们放手去做。
宋为知收敛思绪,他今日来不止是为丹药一事。
“四皇子之死被恶意传播开,好在民间现在议论最多的还是您。
容倦纳闷:“好在哪里?
宋为知解释分析。
督办司见缝插针推了一把容倦梦神的事迹,丹成千篇的事迹几乎成为百姓最热议的话题。
生老病死永远是大家最在意的,坊间现在有说容倦是文曲星下凡的,所以升官奇快,还有说他是太上老君身边童子转世的。
各路神仙的说法都有,反正没人说他是他爹妈生的了。
曾经被口口声声称作‘右相之子’的少年,莫名其妙做到了大割席。
容倦闻言拍手:“大善。
宋为知所见略同,聚焦在问题上。
“为抑制假龙一说,皇帝草草处**定王,直接拉去了菜市口处斩。
皇室成员很少会被这般公开处决,可见皇帝的气恼。
他要让全天下百姓看看定王的死状,以此彻底浇灭流言。
宋为知一口气说完重点:
“定王死前高呼皇帝来位不正,愿血溅三尺,请苍天开眼,正君臣之位。
“定王人头落地后,定州突然传来急报,称几日前定州上空出现凤凰腾空的异象,散开凝聚成定王之子的样子。
“定州突然出现多支不明起义军,请朝廷派兵支援。
竟然出了这么多事?
容倦诧异:“这些都是什么
时候发生的?
宋为知:“大人睡觉的时候。
“……
宋为知缓声道:“恐怕这只是个开始。
就像纵使他们早已推测出右相要对皇子动手造势,仍旧无法阻止,谁也不可能成日里守着几名皇子。
做大事讲究快和狠,右相接下来不会让他们好过。
宋为知忽然问:“大人可知谢将军今日去了哪里?
容倦好奇他怎么突然在意起谢晏昼的行踪。
“路过书房时没看到人,有些惊讶。
容倦认真道:“那是很叫人意外了。
果然,是个人都会觉得能在书房刷新出谢晏昼。
正说着,步履踏过雪地的响动忽然传来,打断双方说话。
谢晏昼显然刚从宫中回来,还穿着宽大的官袍。
冰天雪地,他腰间的平安符格外醒目。仅凭一根纤细的红线,便牢牢系稳,锦囊伴随那四平八稳的步伐,轻轻摇曳着。
一来,谢晏昼就注意到这二人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劲。
容倦轻咳一声,随便找了个借口:“宋先生刚带来不少坏消息。
“我也一样。
容倦:“……
谢晏昼掀起长袍一角坐下,“陛下有意让我领兵去定州平叛。
容承林一口咬定起义军是故意装神弄鬼,定王之子早就死无葬身之地,欲要自证去平乱。
这个节骨眼上,皇帝自然不可能让他出京,而是将差事交给谢晏昼,但皇帝也说了,如果发现定王之子,口说无凭,务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听到只能率两千精兵时,容倦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精心针对谢晏昼的陷阱。
正常情况下,加上地方军士,对付普通百姓起义军绰绰有余,但这绝对不是正常情况,定州不知藏着多少伏兵。
先前轻松的氛围荡然无存,容倦目光一动:“帝命不可违,可一旦去了,就是羊入虎口。
宋为知感觉到他的语气微微发冷。
平日里不怎么管事的少年郎,此刻垂眸间眼白被阴影覆盖,深不见底。
“右相居然敢这么算计你。
无意间流露出的关心,让谢晏昼面上都挂了几分罕见的明朗,甚至都想夸一句右相算计的好。
尚未张口,雪地里的脚印从双排突然又增加了。
顾问直接略去敲门,步履匆匆,声音先人一步到:“大人。
容倦抬起头,似笑非
笑:“不会又有坏消息听了?
顾问看了看宋明知,又看了下谢晏昼,顿时明白自己来之前,这里正在谈论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即将说出口的话,也停在了嘴边。
恰逢管家送来柿饼,容倦小口吞咽着,一些残渣落在锦帽貂裘上。
今日他浑身色彩艳丽,像是乌鸦堆里唯一的喜鹊。
他边吃边鼓励顾问:“没事,说吧,你的坏消息,不许比他们更好哦。
“……
顾问开始报丧:“大人家的亲戚来了。
容倦第一反应是:“穷亲戚富亲戚?
“一位族老。
至于顾问为什么知道,那人来的路上,大肆宣扬丁忧一事,赞叹容倦德行兼备。
“赞美我?
容倦挑了下眉,用帕子擦去掌中沾染的柿霜,口述真理:“强行被戴上的帽子总没好事,无论是绿帽,官帽,还是高帽。
顾问无法反驳。
大家都清楚,赶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要来造访的族老肯定会带来麻烦。
右相这一环接着一环,不给他们任何喘息之机。
容倦摇头:“怎么没给他炸个脑残?
残的不是地方。
顾问佯装没有听到父慈子孝的话,几次三番看向‘宋明知’,总觉得今日师兄给他的观感有些奇怪。
“这位族老恐怕要以孝大做文章。
以宗族文化为枢纽的体系下,当今百姓骨子里还是尊崇着天下无不是父母的理念。
继室下毒一事官府并未真正盖章定论,高门大户的腌臜事就多了,疏于管教的也不止是容承林一个。
如果眼下容承林要出面和好,容倦不依,大部分人可以理解。
但族老都出面了,他不见或是继续同容承林作对,便会引人诟病,特别是皇帝以孝道为由给他升官的情况下。
右相一派的官员,恐怕已经有写好参他折子的。
稍微了解容倦的,都知道他不会妥协。
容倦想了想,看向谢晏昼:“借我个人用,身手要好,不经常抛头露面,最好京都内没人能认出来的。
谢晏昼轻易点头:“好。
宋为知默了默,顾问稍显直接,对容倦说:“我可以将蛇借于大人。
**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还是掩人耳目些好。
容倦反应了下,才明白他在指代什么,再看其他人的表情,皆是如此。
容倦
立刻要拍桌而起。
谢晏昼轻按住他的手腕,“会手疼。
臀部才挪开半寸,容倦又坐了回去:“你们把我当什么人了?
他像是一言不合就**的暴徒吗?
一片沉默中,容倦扯了扯没有温度的嘴角,主动开口:“这次我会很礼貌的。
他发誓。
·
皇城脚下没有真正的秘密。
容氏族老亲自入京的消息,很快便传开。旁人不用想都能猜到他入京的原因,如今容恒崧仕途顺畅,一门双杰本是好事,奈何父子不睦。
族中迟早出面调解纷争。
从皇子之死到神谕,再到族老入京,近来百姓茶余饭后讨论的话题都没有重样的。
“听说这次来的还是容氏辈分最高的一位族老,年过七十,冒着严寒赶往京都,着实令人钦佩。
“想来容大人也会深受感动。
不知是谁在那里唱反调:“那可未必,说不定有人睚眦必报,仗着生病躲避不见呢。
“人家容大人明明是神仙托梦,为国为民泄露天机遭到反噬。
各种议论声中,容倦用行动作出了回应。
他不但没有继续称病,还进行了最高规格的招待。
当日天还没亮,敞开的两扇大门外,一位穿厚重暗色花纹调的老者负手而立。
在他身边,跟着两位伺候的小辈。
老者身子微有些佝偻,下巴却常年抬得很高,花白的胡子都比常人翘了三分。
作为容家当代辈分最高的长者,老者常年主持宗族事务,生着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尊荣。
但此刻,这副面孔改了颜色,两位小辈也是脸色铁青。
“胡闹。
“简直胡闹。
老者总算憋出了一句话。
城门口早早有人候着,一路领他们过来,在老家他们享受着尊崇待遇,在这也当成了理所当然之事。
一路端着高傲的姿态,谁知就被带来了这里。
门内,檀木长桌的后方,尽是排列整齐的牌位,供桌上摆放的不是酒水果盘,而是一柄断剑。
此处压根不是什么正厅,而是将军府的祠堂!
容倦发丝束的一丝不苟,面容光洁。
“正是因为您是族亲,也是贵客,才选在这里。
理论上无错,将人引入祠堂祭拜后再行接待,是顶配礼遇。
族老:“但这是谢氏的祠堂!
容倦温
和解释:“谁的祠堂不是祠堂?小子住在这里,特意给您借了个。”
有就行了,老登要求还挺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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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他悠悠点燃三炷香,动作标准,香高过眉。
“谢氏列祖列宗在上,保佑那些尚有血性的子民。”
容倦躬身将香插入炉中,袅袅烟柱盘旋而上,他斜眼朝族老看去:“来都来了,您不上柱香吗?”
那只眼睛在烟雾中有一种飘忽的诡谲,族老莫名有些心虚。
当年容承林没少在军饷上克扣妨碍大军,如今站在这里,总让他觉得阴森森的。
不过再一想,真有什么魂魄含怨,也该先找容承林的亲儿子才对。
族老的再三要求下,容倦总算暂时离开了祠堂。
进入偏厅后,终于看不见那些牌位,族老和跟着的小辈才舒服些。
族老重新以一种主事人的姿态坐着。
“天下无不是父母,你既尊崇孝道,就该早日与你父亲和好。”
“跑到别人府中暂住,有失礼节。”
族老接过身边一位小辈递来的茶,“父子同心,方能……”
“方能一起包饺子吗?”容倦看着释然文学受众问。
族老不知他所言何意,开口继续说着一些道理:“你还年轻,要学会宽宥。”
容倦只是静静听着,偶尔附和点了点头。
倒是安静守卫在一边的陶家兄弟听不下去了,陶勇一向说话很直:“右相放任府中事不管,可是险些害**大人。”
放任不管是好听的,那都是直接下了**。
从前族老哪里被顶撞过,语气陡然尖锐了些:“我族之事,哪里轮到一个外人插嘴?”
眼看容倦只是垂着眼,气焰又上来了些。
“你年纪轻轻,更要约束好下人……”
“这位是我请的护卫。”容倦侧过脸道。
那不也是下人?族老正欲就尊卑贵贱好好说教一番,这回却被容倦轻飘飘打断。
“您还不知道吧,父亲腿被炸伤,手也**残了。”
族老不可置信看向他。
容倦淡淡道:“父亲在京中树敌颇多,连带我也遭遇过多次刺杀,才特意请的护卫。”
族老还保持着惊讶张嘴的姿势。
说白了,容氏的门楣是靠容承林一人支撑,容家的崛起也不过二十载,不少族人还是典型的小农思维。
容承林书信一封让他来京给施压,说服容倦回到相府居住。
但信中没说京都这么危险啊。
三言两语间,容倦拿回了话语主动权:“您这一路过于高调,恐怕已经被人盯上了。
族老喉头艰涩:“天子脚下……
“天子眼皮子底下,僧人毒**四皇子。
“!!!京城连和尚都这么疯狂吗?
将族老的畏惧看在眼里,容倦知道差不多是时候了,他轻轻拍了两下手,一道身影不知从何处出现。
那人站在靠门边的位置,面容普通,还有些蜡黄,身体也很消瘦,佩刀都显得不伦不类。行动间却如鬼魅般没有气息,族老和身后小辈被吓了一大跳。
“这人是专门保护您安全的。
族老生了些怀疑,上下打量着容倦,有些不信他会这么好心。
“您也可以请父亲那边派人。
族老今天脸色已经不知变了多少回了。
如果真如他所说,容承林手和腿都伤了,自己以担心安危为由开口询问要护卫,岂不是在伤口上撒盐?
族老敢在容倦面前摆架子,但对于撑起容氏的容承林,到底是有些潜意识里的讨好。
思绪周转间,他眼珠子一转,瞄了下门口的身影:“就他吧。对外,就以老家带来的看家护卫身份随行。
后半句还特意加重了语气。
一旦让容承林知道是这孩子请的护卫,说不定会被觉得拂了面子。
容倦微笑颔首。
得到满意的答案,族老得寸进尺:“稍后,你随我一起……
容倦打断:“回府的事情我会认真考虑,您晚上是继续住祠堂,还是去相府?
一听到祠堂,族老刚缓和几分的脸色瞬间再度紧绷。
换作半炷香前,他绝对已经开始输出,念在双方才在护卫的事情上达成一致,族老终究没有把话说的太难听。
起身,拂袖而去前,族老作出提醒:“寻常秀才都要以孝道为天,你如今已是朝廷大员,更要以身作则。
他带着小辈和护卫离去。
祠堂恢复了平日里的幽静。
陶家兄弟担心容倦心情不好,站在一边尽量不发出动静,内心不是很明白对方为何要以德报怨,还给安排护卫。
正是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同时朝门前区域行礼:“将军。
透过他们二人中间,还能瞧见祠堂内还没燃尽的香,谢晏昼心头拂过几分暖意。
他先前看到了离府的马车,“就
这么让人走了?”
这可不像某人的作风。
容倦却直接问:“你想怎么处置右相?”
话题跳跃太快谢晏昼语气微扬“嗯?”
“你的人都跟着进了相府那不得带点土特产。”
容倦扬着一贯懒散的脸颊问:“是想往相府塞点通敌**的罪证还是藏个龙袍什么的亦或是直接充当刺客下毒放火**偷盗**…都行。”
一口气给出玩转相府的N种方式。
说话间他随意补了句:“君若欲行大事记得提前藏匿转移我及在外的九族好坐实右相早有反心。”
高端的阴谋诡计往往采用最质朴的方式。
容倦可没耐心和什么族亲们斗智斗勇。
后厅就是祠堂背对着谢氏列祖列宗陶家兄弟瞳仁骤然收紧不敢相信听到了什么。
送护卫是为了做这件事吗?
他在说什么疯狂的话?
偏容倦似无所察打了个呵欠后蜷在椅子上不怎么动了就像要冬眠的小动物。
然而口中发出的不是梦呓呢喃
“谨以部分亲眷献给我的母亲愿其得享安宁。”
冬日里的阳光普照少年每根头发丝都熠熠生辉。
谢晏昼忽而轻声道:“你们看他似乎有了佛性。”
陶家兄弟:“??”
作者有话说:
野史:
帝忆圣母早逝悲恸不已常行至孝之举以寄哀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