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塞翁

作品:《皇位非我不可吗

    凄风苦雨的一日。


    容倦着实懒得动弹,最后直接坐着马车回屋休憩。


    翌日再醒来时,满城都在议论昨日文雀寺因年久失修暴雨冲刷,导致宝殿倒塌,**不少尼姑。


    另一边,赵靖渊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以救灾为由,秘密将宝物转去了一处安全之地,顾问正在去清点接手。


    系统今早观望完后续才回来。


    【犯过命案和执迷不悟的被赵靖渊直接杀了,剩下的教众被吓破胆,终于不再念叨他们的圣母娘娘了。】


    【活下来的,分批送去北阳王的地盘,再有异动可以随时灭口。】


    系统提到容承林几次想要单独审问一名师太,可惜赵靖渊**下的太快。


    搬回来的金砖暂时都收纳在床下或者墙角。


    躺在半个金屋里,容倦倦怠的面容也被衬得容光焕发:“转移过程中,容承林没插手?”


    【督办司后面来人了,右相担心暴露,还分出一部分人手,去截杀要送去北阳王地盘的教众。】


    趁着大家都关注文雀寺,容承林是能制造一起意外是一起。


    暗卫抢夺走的那些名单,能处理的他也看着尽量处理。


    容倦嗤笑一声:“便宜爹口口声声念着妇人之仁,见赵靖渊没有下死手,便慌了。”


    和已经人丁凋零的北阳王一脉不同,容承林比谁都担心哪天事情败露,封口是他的第一优先级。


    “……寺庙敛财不是秘密,只不过右相低估了这个数目。”


    高官大员哪个不是家财万贯,上百万两摆在他们面前,估计也不会觉得太诧异。


    系统:【AI也是这么分析的。】


    【小容,我还用你测试了一下新的AI系统,分析指出你让赵靖渊参与进财宝转移,不止是为了方便过城门,还想把他间接推到谢晏昼这边的阵营。】


    合作过程双方自然而然就会站到同一边。


    【好纯粹的兄弟情哦。】


    容倦单手捏住空气中漂浮的邪恶大团子。


    “好好说话,我可不像赵靖渊,有容乃大。”


    赵靖渊应该猜到了行宫毒杀案的真凶是他。


    那句父母这里你可以一视同仁,细品很是意味深长,分明是建立在自己已经决定过容承林生死的前提上。


    但赵靖渊居然选择包庇。


    说完把系统放到一边,容倦现在打个呵欠都懒得把嘴张圆,乍一看就


    像是个表情包。


    系统近日收集了不少草药还要去给容倦原来的身体调营养液难得没有跟着一起偷懒。


    【我去忙了。(玉兔捣药.jpg)】


    趁着眼皮还能坚持段时间容倦命人将宋明知叫来。


    “母遭意外儿要守孝。”容倦长话短说:“你帮我写份辞官呈文。”


    宋明知不可思议抬起头。


    辞官?!


    那不是前功尽弃了。


    但仅仅过了几秒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瞬间面色一变心惊于自己考虑不周险些酿成大错。


    看着毫无姿态可言的容倦宋明知第一次由衷佩服他人智慧。


    宋明知立刻研墨书写不过片刻一封感人至深的呈文便跃然纸上。


    “大人请过目。”


    容倦却看都没看只摊开胳膊迎接今天并不存在的太阳:“啊丁忧制度人类历史最伟大的发明!”


    在古代无论官职大小尤其是文官除‘夺情’父母辞世后都要守孝。


    拜拜嘞孔大人拜拜嘞礼部办不完的仪式!拜拜嘞恼人的上值!!


    他看向以往主张避世的宋明知:“你也很高兴吧?”


    发出五个哈容倦重新倒在塌上。


    宋明知自然高兴并未打扰他告退出去。低声对另外宋氏一子道:“让三弟赶去文雀寺一趟找到顾问帮我捎带个口信。”


    丝毫不知道宋明知此刻的钦佩和心潮澎湃窗外雨滴声滴答滴答催眠容倦没心没肺地抱着被褥享受。


    他隐约感觉忘了什么转念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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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整章节)任何事在辞官面前都不算事。


    就在快要睡着的节骨眼上谢晏昼忽然来了趟。


    昨夜雨疾他本来是要来看看容倦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什么不对可以及时喊薛韧来。


    结果刚到塌边手腕忽然被抓住。


    谢晏昼一怔。


    容倦迷糊间终于想起来忘了什么!


    他弱弱喊了声将军声音像弹在棉花上。


    在谢晏昼喉间一紧时容倦掏出一张欠条:“右相还欠我三万两麻烦帮我要回来…否则我我死也不会瞑目……”


    最后一个字说完头一歪睁着眼睡着了。


    因困倦产生的生理性泪珠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谢晏昼站在床畔沉默半晌。


    他伸手缓缓帮容倦合上了眼睛。


    -


    文雀寺。


    容倦‘安息’时


    ,有人一夜未眠。


    听到文雀寺倾塌的消息,大理寺卿差点昏倒,当日提前下值,匆匆赶往山上。


    此时工部的一位高官也在,他来的理由就比较正当,负责调度救援。


    双方打了个照面,大理寺卿顾不上寒暄,焦急询问情况。


    工部官员脸色煞白:“方丈,释水,释若……全**,释然,释然不见了。”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由不得他们不急,这二人前两年和已故的礼部侍郎张贾互相勾结,借着文雀寺牵线搭桥,**。


    那些被安排在外地的官员,如果给够钱财,之后也可走流外入流的辅助路径,平调或升迁至京城,两边通吃赚得盆满钵满。


    大理寺卿冷汗直流,自我安慰般说道:“至少还没有案发。”


    心慌到极致时,废墟外不知何时出现出现一道青色身影。


    他们吓了一跳。


    顾问走出来,温文尔雅地行礼:“参见两位大人。”


    对于这个二姓家臣,大理寺卿印象深刻。


    他已经状态不好到忽略右相父子俩一个姓。


    顾问主动提起自己来是帮容倦来探问生母情况,随后意味深长道:“真是天有不测风云,明明月圆佳节才团聚过,一日不见,便阴阳相隔。”


    工部官员松口气,大理寺卿脸色却是更难看了。


    释然的尸骨还没发现,有没有死都是未知数,哪里来的阴阳相隔?好歹审案多年,他立刻意识到不对。


    未免也太巧合了,前脚容恒崧离开,后脚文雀寺出事。


    该不会……


    在他细想之前,顾问已然上前,不知低语了什么,两名官员心情沉到了谷底。


    伴随顾问的娓娓道来,大理寺卿反而镇定下来,冷声道:“子受母累,消息走漏,大家都别想好过。”


    顾问笑了。


    山间阴风阵阵,他附耳说话时,就像是毒蛇吐息。


    “是吗?可我家大人有免死金牌,流放也能有督办司照拂,您二位下了督办司的大狱,会发生什么,可就不一定了。”


    能活谁都不想死,尤其是到了他们这个地位。


    “莫说督办司饶不了你们,右相他……”


    话未尽,但若是右相知道他们和原配勾结干这种事,绝对会把事情做绝。


    大理寺卿有苦难言,当日张贾拉他们入伙时,还扯过右相的幌子,让他们以为背后也有容承林授意。


    真


    上了贼船发现不对再下也难了。


    二人神情僵硬纠结间顾问复又扯起了督办司的虎皮。


    “大督办也是这个意思。你们坏了他的好事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家人想想吧。”


    顾问亲善地看着大理寺卿:“听说您家老母亲已有八十这要是突闻噩耗……”


    “够了!”


    周围清理废墟的人朝这里看来大理寺卿不得不压低声音。


    强硬之后顾问又循循说了些好处:“只需要您二位帮一个小忙。”


    工部官员摇头:“背叛右相的人从来没有好下场。”


    何况他的顶头上司也是右相一派。


    顾问:“我也叛了活挺好。”


    “……”


    “大督办从无虚言督办司自会保大人安危。”


    一番软硬兼施的操作工部官员和大理寺卿终究先后咬牙同意。


    第二天朝堂格外热闹。


    孔大人先以容倦名义代为奏请辞官这让本来想要以此攻讦的容承林始料未及。


    其他官员听到后也大为诧异这都多少年不见有人因丁忧辞官了。


    然而就在这时工部官员站了出来硬着头皮当着右相的面开始**其另一子容恒燧。


    “启禀陛下据臣在现场了解到的情况并未发现容侍郎的母亲遗骸有传她当日外出采药被猛虎所伤也有说倾塌发生时逃难间可能失足坠崖……具体为何尚未得到证实。”


    这其实是赵靖渊给容倦留的后路对于父母失踪等意外情形不直接适用于丁忧。


    “容侍郎秉持孝道仍主动辞官但兵部主事容恒燧竟无动于衷。”


    这就涉及到一个比较尴尬的问题右相并未正式休妻后来迎娶青梅竹马为夫人位同平妻。


    容恒燧未受过原配抚养之恩算不算是礼法认定的母子关系有待考据。


    前些年用这件事攻击右相者不少皇帝为平衡朝局依旧重用容承林久而久之大家也就默认对方已经休妻。


    容承林腿伤严重避免节外生枝坚持没有坐轮椅对外只称雨天摔伤。


    闻言双目在愈发病态的皮肤下如秃鹫般勾过来。


    工部官员一度不敢和他对视。


    右相:“陛下当年臣妻曾自请下堂。”


    大督办很擅长给容承林添堵淡定反问:“不知可有经过正式规程?”


    二人背后的官员也开始你一


    言我一语,互不相让。


    皇帝被吵得脑袋疼,习惯性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大理寺卿忽然出列:“陛下,臣以为此事绝不可轻拿轻放。”


    皇帝:“……”


    大理寺卿向来怕事,以往更偏向右相,突然站出来,正在争吵的官员们下意识停下。


    “若臣没有记错,朝中已多年无官员丁忧。”


    此话一出,大理寺卿能感觉到周围的目光密集的像是刀子雨,插在了自己身上。


    然而命门抓在别人手里,他也只能配合迎难而上:“如今战事停歇,朝堂稳定,部分没有丁忧的官员是否符合‘夺情’,有必要经陛下核验。”


    皇帝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


    同一时间,容承林脸色也暗了下来。


    好一招以退为进。


    他就说那逆子为何会突然上书,原来是为了这一刻。


    丁忧说的好听点是以孝治天下,实际是加强皇帝对官员的控制,处在高位的官员为了得到夺情之权,一般不敢轻易开罪皇帝。


    陛下根本没有理由拒绝。


    果然,皇帝收起了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龙袍下的手漫不经心摸着扶手。


    短短的一会儿功夫,他的视线巡视过下方一个个臣子,忽然笑了:“爱卿所言甚是。”


    天威不可测,同意完大理寺的下一秒,皇帝笑容凝固,用力一拍龙椅。


    群臣噤声,纷纷站回原位。


    皇帝神情不怒自威:“前些年战乱频繁,为稳定地方朕才放宽丁忧,谁知竟有人妄图浑水摸鱼,一直蒙混过关。”


    法不责众,但真责的时候总会有几个倒霉蛋。


    在场官员心中恨**大理寺卿,更多还是对自身的担忧,一些偷偷用袖子擦汗。


    殿内的气氛瞬间严肃起来。


    大督办从容开始参政敌:“举官举孝廉,容恒燧试图逃避丁忧,举荐他的官员理应受罚。”


    容承林深吸一口气:“陛下……”


    原本不是什么大事,若放在平常,皇帝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怕容恒燧暂时做不了官,能换走现在那个逆子也是再合算不过。


    但现在,一切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


    容恒崧主动辞官打了他一个猝不及防,正常年轻人坐到现在这个位置,本该不惜一切代价保住位置才是。


    皇帝很少会不给右相面子,然而这次下方人还未说完,他已冷冷打断。


    “翰林学士左晔失察


    ,举荐之人德行不端,令朝廷蒙羞。”


    左晔浑身一颤,‘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一边喊着臣失察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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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边小心朝右相投去求救的目光。


    这小动作被皇帝尽收眼底,冷笑:“右相以为该如何处理?”


    容承林闭了闭眼:“革去官职,永不录用。”


    左晔不可置信抬起头。


    皇帝这才稍微满意了点:“子不教父之过,堂堂右相本该以身作则,却放任亲子隐匿丁忧。”


    说话间如寒霜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大臣:“念在你往日功绩,只罚一年俸禄,闭门思过半月,好生思量一下如何为臣为父,以身作则导正风气!”


    容承林强忍住膝盖钻心的痛意,跪地叩首谢恩。


    日常跟着他的一众官员在看到左晔的下场后,心有戚戚,难免有一种兔死狐悲之感。


    “来人,传朕旨意!”


    近侍立刻上前承旨。


    皇帝的声音从龙椅上传下,接下来每一个字都让容承林怒火翻涌,宽大袖袍里的手指几乎扭曲。


    整个早朝因为重新规范丁忧制度的流程,延长了近半个时辰。


    早朝后,两道旨意快马加鞭分别发往相府和将军府。


    容倦被紧急唤到前院,当见到长白眉太监时,他瞬间毛骨悚然。


    这太监每次来都没好事。


    长白眉太监露出熟悉的微笑,比那报丧的乌鸦还要准确,摊开圣旨。


    一声恭喜让容倦心快坠落谷底,袖子里的手几乎戳烂掌心。


    不会吧,应该不会吧。


    这种事情,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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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尔礼部员郎中容恒崧,孝思不匮,德感动天……”


    容倦如同听天书,上面哪一个字和自己有关?


    太监还在尾音拖长地宣读,最后一句声调陡然拔高:“特擢尔为礼部侍郎。”


    大梁的礼部侍郎为尚书副手,正四品下。


    容倦心里咯噔一下,差点过去。


    要上朝了。


    还是长白眉太监扶住他:“瞧每次把您感动的。”


    圣恩浩荡,容大人感觉都被冲垮了。


    另一边,相府,同样在听旨的容恒燧咯噔一下,摔在地上。


    好不容易靠着不走寻常路,被安**兵部,只待年底一过,便可以靠着父亲运作提拔。


    结果官袍尺寸才刚报上去,官服都没下来,就被罢免了。


    郑婉知道消息后,先他一步昏厥过去,醒来时不断念着:“我儿,


    我儿一定被什么缠上了。”


    才会这般流年不利。


    “快备马车我要去寺庙拜拜。”


    嬷嬷提醒她:“距离最近最灵验的文雀寺不久前已经塌房了。”


    听说现在还在组织救援。


    “……”


    ·


    一个丁忧搞得朝堂内外忧心忡忡容倦自认成为最大受害者。


    听说他今日少用了一顿餐谢晏昼从校场回来后先过去见了他一趟。


    容倦正倚窗坐在罗汉塌上望着亭中落叶长发飘散忧心忡忡俨然一副病美人赏秋图。


    “啊我究竟做对了什么?”


    他不止一次地问自己这个问题。


    自己什么都不做像是火箭一样地升官。


    反观容承林明明做错了那么多却喜提闭门思过半月。皇帝究竟为什么要奖励他!


    天理何在公道何存?这险恶的官场!


    谢晏昼目睹他一脸愁容:“节哀。”


    “……”


    一块栗子糕递到容倦面前后者惨然一笑:“一个日后要上早朝的人哪还有心思吃东西?”


    谢晏昼淡淡:“那真是可惜了今天府里还特意备下了梅花汤饼。看来是要浪费食物。”


    容倦鼻尖动了动闻到了鸡汤的味道。


    再一瞧碗中小梅花形状的汤饼巧妙融合白梅花的清香配合鸡汤不但解腻且开胃理气。


    看他有所意动谢晏昼顺手将碗往前推了半寸:“不然你先委屈自己吃两口?”


    容倦矜持道:“也是粒粒皆辛苦。”


    不能拿自己的胃乱置气。


    刚拿起汤勺


    谢晏昼似乎知道这份担心:“在外注意即可。”


    何况现在只能算是失踪没有尸体连丧事都没有守什么?


    容倦放心张口吞下眼睛亮了。


    好吃!


    谢晏昼见状不自觉跟着牵动嘴角生平第一次体会到哄人吃饭带来的愉悦。


    一口又一口在把最后一口汤都喝干净后容倦捧着碗有些犯困重新接着忧伤。


    谢晏昼自他手中取走摇摇欲坠的碗筷开始说起他做对了什么。


    “你和容恒燧正好是一正一反两个案例。”


    任何修改或重新启用这种意义重大的制度都需要典型的案例支持。


    丁忧**意义非凡皇帝自然十分重视。


    “陛下有意以你为标杆


    破格提拔让其他官员看齐。”谢晏昼指出了容倦最关心的部分:“陛下既然如此重‘孝’你可先不上早朝


    后一句话比喝了十碗鸡汤还管用。


    容倦懒得动只小猫一样凑过去上半身:“真的可以吗?”


    谢晏昼目不斜视道:“除非有什么极为特殊的情况……”


    最后一个字还未落下嘴就被捂住。


    “不利于团结的话不要说。”


    容倦光顾着姿势舒服一条腿压了太久抽筋急着给人捂嘴时身体当场失去平衡竟一头栽进了过去。


    他什么都用得是最好的服饰是丝绸软料佩戴的香囊亦是上好的沉香。


    谢晏昼抱着没几两肉的身子骨不燥不烈的淡香如檐下清风令他一度放缓了呼吸。


    “大人听说大人升官……”


    事情进展得比想象中还要顺利顾问过来贺喜门没关他一眼便看到容倦正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地靠在谢晏昼怀里。


    顾问顿时一愣。


    然后更钦佩了。


    不愧是大人一年高升两次却仍旧马不停蹄投奔谢晏昼的怀里双管齐下。


    有此壮志有此决心大业何愁不成!


    作者有话说:


    野史:


    帝未登大位前躬行践履孝期亦未间断安抚武将为后世太平奠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