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伶仃

作品:《皇位非我不可吗

    半里送轮椅,礼轻情意重。


    可惜不是所有人都懂得这份情,那些夸张的推销词砸下,更多是听得云里雾里。


    大夫专注伤患,用袖子擦了下汗:“大人,这腿短时间内千万不能乱动,有个轮椅确实要好一些。”


    赵靖渊忽而冷漠问:“瘸了没?”


    容承林没有反唇相讥,显然也很在意这个结果。


    “这……”大夫说的有些含糊,“如果恢复得不错,可能就是不能走远路,阴天落下点不舒服的腿疾。”


    至于恢复不好会如何,他没说。


    一时间,气氛如同整片天空,阴云密布。


    容承林半低着头看向左腿,目中全是化不开的恐怖阴霾。


    哪怕和他最不对付的赵靖渊,也并未在此刻继续出言讥讽,以免惹得疯狗爬墙,做出什么失控的举动。


    “报!”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一名兵卒焦急冲进来:“丈室的那位,不,不见了。”


    在这场精心设计的**中,释然借助混乱,成功逃脱。


    乌云下,容承林看不清表情,疼痛让他说话语气比日常轻了三分,却更显阴冷。


    容承林咬牙下达了命令:“去追。”


    然而暗卫还没到门口,便被拦住。


    赵靖渊冷冷道:“追拿可以,但必须全程共同行动。”


    双方互不相让,气氛逐渐陷入僵局。容承林反而笑了:“既然你我无法达成统一,那就换个人决定。”


    那阴鸷的目光定格在容倦身上。


    过来卖轮椅的容倦:“……”


    他现在是真的有点佩服右相了。


    见过恋爱脑,僵尸脑,豆腐脑,还是第一次见地球脑。


    受伤时都不忘自转,一个劲动脑筋。


    释然门口先前是两拨人守着,一拨为赵靖渊的人,一拨是右相的暗卫,剩下的众多教众则由谢晏昼的亲兵看管。


    避免节外生枝,赵靖渊带来的人手不足,难免有所疏漏。


    但容承林受伤后,第一时间纵容暗卫喊其他人来救场,这操作就很迷了。


    现场已经有一些暗卫,炸都炸了,还叫剩下人来做什么。


    他更像故意纵容释然逃脱。


    【小容,他给你下套呢。】


    家人终究是家人,对赵靖渊来说,这个自幼疼爱的胞妹或许可以死,但不能死在容承林手中。


    现在派人去追,她不但会死在容承林手下,还会死


    的很惨。


    后者大约是想通过容倦的决定,让赵靖渊心生芥蒂。


    这时又有人来汇报,在丈室内发现一封信,信封上有岫远亲启几字。


    暗卫看向容承林。


    “给他。


    容倦其实懒得看,奈何周围人都在注意这里,才发生这么大的事,不看说不过去。


    他摇头拆开信,里面只有寥寥两行字:


    【对你,我终究狠不下心,才先约了你父亲,让他先去观音殿,故意拖延时间和你多说了些话。】


    【娘这一生,唯独愧疚于你。】


    容倦挑了挑眉。


    怪不得能把**做大做强,各方面心理战术都做的极妙啊,比起容承林当日在西苑马场劝自己回府的话术,这段位高多了。


    系统:【高端的pua战术。】


    容倦颔首,说的再好听,也只是个释然的后手罢了。


    自己**就**,若是死不了,信了上面的内容,心软下或许会不派人去堵截她。


    眼看他读完信,许久没有动静,容承林耐心等着。


    这逆子绝对在和赵靖渊秘密进行什么,他察觉到了,但是每次想要细查,都被谢晏昼的亲兵阻拦。


    现在倒是个机会。


    退一万步,哪怕这逆子忍住了睚眦必报的心思,赵靖渊人手有限,一旦派出去共同行动,更方便自己搜寻寺庙。


    最重要的是,大家都忽略了一件事。


    大梁经历了一段相当黑暗的时期,接连战败多城沦陷,很多官员的父母,外祖父母也没能在战争中幸免。


    为了各地稳定,丁忧制度一度名存实亡。


    但这制度并未明确废除,容承林半个手掌轻缓搭在膝头,待那女人一死,届时他可以好好利用这点。


    赵靖渊性子冷,但论智慧也不低。他抱臂冷笑,俯视这只城府极深的老狐狸,正要开口,容倦却先一步慢吞吞道:“你把轮椅买了,我就来做决定。


    轮椅上的小珍珠先前已经让陶家兄弟摘下,现在材料费顶多十几两。


    面对狮子大开口,容承林如他所愿,冷静写下欠条。


    看到白纸黑字,容倦这才满意。


    对折纸张,容倦塞进袖中时轻声道:“我觉得交给天意吧,既已放虎归山,那就放虎归山。


    释然让教众围堵他那日,容倦曾听到虎啸,后来得知他们的计划是如果自己不从,便用老虎咬死自己,制造成意外死亡的假象。


    “派两名高手跟着,若老虎找到了她,那就是天不容她,若老虎没有找到,说明命不该绝。


    对于能飞檐走壁的高手,捉虎,打虎,跟踪虎都不成问题,有效防止误伤。


    容承林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给出这个答案,发白的指节捏紧新买的轮椅把手,呵斥:“妇人之仁。


    容倦淡淡道:“没见过妇人之仁,只见过蠢人被炸。


    其实别说是容承林,哪怕赵靖渊,都觉得这是在放人。


    山中面积广阔,这老虎从前秘密养在山中,出笼也多半会回到熟悉的领地,双方碰到的概率小之又小。


    赵靖渊闭了闭眼,想起记忆中那道喜欢偷偷折花,开心喊着自己兄长的身影,又看着面前这个连番遭遇不公的少年。


    半晌,他缓缓道:“父母那里,你可以一视同仁。


    至于后续的一些麻烦代价,他自然有办法抹除。


    容承林双目一缩。


    香灰飘散流动在半空中,连带着容倦睫毛上都染了一层鸦色,他摇头说:“按我说的做吧,舅父。


    忽然听他喊这两个字,赵靖渊一怔,险些以为听错了。


    这股诧异化为淡淡的热流,让心下一软。


    当他回过神来,容倦已经转身走了,清瘦的背影显得十分孤寂。


    ——


    末时,一道倩影正在顺着山间小道朝山下逃窜。山周附近有教徒居所,只要稍作易容,便可进一步潜逃。


    哪怕听到山上的巨响,释然都没回头看一眼。


    然而此刻,她的脚步停住了。


    前方十米开外,不知何时出现一个坐着轮椅的大团子。


    她面色微变:“什么鬼东西?


    那白面团子一样的维面上,只有一张嘴。


    【女士,有人托我给你带话,你不该炸鱼的。】


    特别是想要炸咸鱼,也不怕把自己齁死。


    释然自己就是装神弄鬼的,即便这种时候还勉强维持着冷静。


    直到下一秒,空气中响起了滴滴答答的倒计时,听得人心慌。


    顾不得思考这鬼东西是什么,释然下意识绕过就要逃跑。太迟了!就在倒计时终结的一刹那,恐怖的虎啸自背后传来。


    释然终于还是回头了。


    一道裹挟着腥风的斑斓野兽不知从哪里窜出,她眼底的冰潭瞬间全部碎裂。


    一不留神,拼命避闪的同时,脚一崴,骨头传来剧痛。


    崎岖山路,失


    重感下她下意识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有清风从指间穿过。


    “救……


    风声模糊了说话,急促的尖叫声伴随撞击戛然而止。


    跟来的两名高手,在看到撞到锐石死不瞑目的女子时,全部愣住了。


    这老虎今日也不知犯了什么邪,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控制住,不时便更改方向。


    血染红了一地落叶。


    两人脑海中不约而同浮现出一个想法:世上难道真的存在恶有恶报?


    对视间,一人勉强找回声音:“先去汇报吧。


    死讯传到文雀寺,众人无一例外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这么小的死亡概率,都能给摊上?


    同释然有着最亲密关系的几人心情更是各有不同。


    容承林为数不多的那点虚情假意,早就湮灭在**中。听到人**,还是自己摔死的,他只觉得少了一桩麻烦事。


    现在唯一值得关心的只有一点。


    容倦是为了名单才来赴约,容承林亦然。暗卫已经抢先一步封锁寮房,除了给容倦的信,还拿到了一份名单,上面确实写了不少:“主子,就是不知内容是真是假。


    “真的。


    不然怎么分散人手,为她自己的潜逃争取时间?那女人巴不得他们去找教众。


    “赵靖渊呢?


    他去内屋上个药的功夫,那两人已经不见了。


    暗卫回道:“和少爷…和容恒崧的马车一前一后出发,容恒崧应该已经下山,赵靖渊应是去收敛尸骨了。


    容承林有些发干的嘴唇动了下,原本似乎想说什么,命令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另一边,赵靖渊是去收敛胞妹尸骨,不过不是亲自去的,而是命手下人做。


    他不确定残了一只手,腿还可能会瘸的情况下,容承林能有多少理智。


    万一对方出动一众顶尖暗卫对容倦下手,妄图一次性解决所有麻烦,光是这些护卫抵抗不住。


    马车装得满满当当,沉重行驶在山路上。


    先前众人关注打听老虎时,容倦又叫人去给马车装了点。


    现在是真正的宝马了。


    之后他没有做多余的伪装,得知死讯迟钝地哦了下,便上车在闭目养神中睡了过去。


    赵靖渊坐在一边,看着容倦的睡颜,脑海中浮现出行宫出事那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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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方看到禁军下意识掉头就走。


    他能感觉到,在这孩子身上藏着很多秘密。


    “变了很多。前些年陛下的屠刀随时都会落在北阳王一脉,能不见则不见是最好。


    不过他私下偷偷探望过两次。


    一次去这孩子是在用弹弓打鸟,打法还和普通孩子不同,命人将鸟爪钉在树上,专射眼睛。


    第二次去时,他刚将一个丫鬟打成遍体鳞伤。


    所以当宫宴号召捐款,当众斩杀使者的消息传来,赵靖渊还觉得颇为不可思议。


    时隔多年终于归京,接触下来变化更是大到难以想象。


    坚韧,聪明,连容承林都险些被炸死,他却能理智判断出问题。又或许还有一种可能……容承林被炸多少是因为惑于旧情,但这孩子自始至终都不在乎所谓的母子情。


    坊间盛传容恒崧被民女肘翻后突然开窍,赵靖渊不认为会这么简单。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在那样的环境下成长,已经扭曲的心理很难再扶正。


    马车刚好经过系统目前回去的山道上。


    乍一听到江山易改,系统雷达都动了。


    好啊,原来赵靖渊和谢晏昼一样,都有反心,回头要告诉宿主,把他也添加到嫌疑人名单上。


    系统不知为何没有上车,继续头也不回朝山上而去。


    哐当。


    山路崎岖,秋雨欲来,马车颠簸了一下,搬运来财富跟着一晃。


    容倦迷迷糊糊想到上次差点被宝山压伤的噩梦,伸出手咕哝:“救……


    救一下。


    静静看了他半晌,赵靖渊摇头,“罢了。


    既叫了一声舅父,自己便护他一程。


    -


    将军府。


    天要下雨,燕子纷纷飞到檐下,池塘中的锦鲤不断跃出水面。


    谢晏昼正和大督办坐在亭中,说起先前进宫一事。


    “陛下重提右相父子平叛定王之功,欲要安排右相另一子去兵部磨炼。


    大督办冷呵:“日后若陛下知道右相和定王秘密勾结,不知会作何表情。


    对于皇帝又在玩权衡之术大督办丝毫不感兴趣,提起另一件事:“司内有密探汇报文雀寺所在的山头,不久前传来异响。


    见谢晏昼没有关心则乱,尚算满意。


    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谢晏昼道:“容恒崧很聪明。


    自己今日又特意让薛樱跟着,薛樱的医术虽比不上薛韧,但武力上,是京都数一数二的好手。


    大督办喝了口茶,忽问:“当真不后


    悔?”


    选择扶持一个聪明人上位。


    谢晏昼微微摇头:“是我对不住他。”


    不得不委屈对方去成就九五之尊


    尽管容恒崧有时候的举动像是有野心,但谢晏昼自始至终清楚并没有。


    因为当皇帝要早朝。


    他克服不了。


    但谢晏昼不得不将对方推向一个更高的位置,否则凭容恒崧今时今日积攒下来的财力,还有身边的谋士,未来无论谁想要登临帝王,迟早都要铲除这个风险。


    哪怕是督办司,也不会放过他。


    大督办手指一紧,杯中的茶水险些洒出来。


    第一次,他有种听不懂人话的错觉。


    眼下也确实没有其他更好选择,不能达到亲政条件的只有五皇子,但这个过于蠢了,硬生生把自己蠢废了。


    天空下起雨,两人在亭中对话时,外面有马车迎着风雨进来。


    谢晏昼早前就交代过,容倦不是很喜欢走路,若是骑马进府或者马车都不用管。


    先出现的却是赵靖渊。


    他已经下马,牵着缰绳,浑身像是笼罩着青色雾气。


    象征性对大督办点了下头,赵靖渊稍后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对着走来的谢晏昼长话短说:“他今天受了不少委屈,需要休息。”


    **一事,应该多多少少对这孩子有所影响,最后只自暴自弃基本搬了些黄金回来。


    谢晏昼单手掀开车帘,因为空间狭小,马车内容倦正蜷缩着身子,靠在金砖临时砌的小墙睡着了,怀里抱着尊小玉佛,一副很没安全感的样子。


    外面的秋雨斜斜刮进来几丝,容倦睫毛颤了颤,揉了揉眼睛:“到了么?”


    嗅到了他身上一丝硫磺的味道,联系密探说到的异响,谢晏昼对靠在金山银山上的容倦说:“到了,山上的苦难都结束了。”


    以后都不会再有。


    亭中,大督办平静的面容出现一丝裂痕。


    这都是在委屈什么?


    又在苦什么?


    作者有话说:


    野史:


    帝母逝,帝心崩摧,梦寐惊魇,旁人见之皆恻然怜帝。


    ·


    昨天有关张贾在4章提到过,释然去过观音庙在3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