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东南大当家到来,要审判路线问题,先解决陈凡问题(上)
作品:《军旅:凭谁问,审判庭上何人?》 安涛的指尖仍抵在眉骨,军礼的姿势如钢铸般纹丝不动,肩线绷得笔直。
他的目光如同两束经过淬火的探照灯,穿透庭内凝滞的空气,精准地落在每一张或惊愕、或凝重、或暗藏复杂情绪的脸上。
声音比刚才沉了三分,每个字都像砸在青铜钟上,震得人耳鼓嗡嗡发颤。
“所以,我建议——第一,开除范天雷同志职务。他不适合再担任狼牙特战旅参谋长一职,否则将来有实战任务,我不敢想象会有多少同志因他的思想偏差,把命丢在本可避免的阴沟里!你们都看见了,他那套‘维稳优先、真相靠边’的作风,早像毒藤般缠上了狼牙的筋骨。何卫东同志的牺牲真相被压了十几年,但是,他肯定不是最后一个!”
“第二,东海市公安局温长青同志,”
安涛的目光猛地转向墙角。
老温正死死攥着椅子扶手,指节泛白得几乎要断裂,军绿色的档案袋从膝盖滑落时,他甚至没力气去捞。
安涛一字一句道:“他缺的不是能力,是良心!什么事都搞‘一刀切’‘一言堂’,办公室的文件堆得能挡窗户,群众的冤屈却捂在抽屉里发霉。王艳兵他娘在村里被人指着鼻子骂‘叛徒婆子’,哭着往家跑时,他在办公室悠闲地签‘已阅’;何晨光蹲在档案室翻到天亮,手指被碎纸划得全是口子,想找父亲牺牲的具体坐标时,他在酒桌上拍着肚子说‘陈年旧事,翻出来添堵’!”
“他是否藏着其他猫腻,我会联合纪检部门查到底,查个水落石出!但——”
安涛顿了顿,喉结滚动时带着砂轮磨铁般的涩响。
“这个局长他必须挪窝!王艳兵说了,受牵连的不只是他一家。多少英雄的牌位藏在衣柜里蒙灰,孩子在学校被骂‘野种’,老娘到死都攥着张模糊的照片,连句‘我儿是英雄’都没地方说——这不是个案,是路线歪了!”
“哗——”
庭内像被投了颗手榴弹,议论声瞬间炸得人耳膜生疼。
后排的士兵们忘了挺胸抬头的军姿,肩膀下意识地耸着,脸上写满难以置信。
前排的尉官们“啪”地摘下军帽,用帽檐猛扇着风,额角的汗珠却越扇越多,顺着鬓角往下淌。
连审判席上的书记员都停了笔,钢笔尖在记录纸上洇出个墨点,颤得像秋风里的蚂蚱。
“我的天爷!范参谋要被开?他在狼牙待了快三十年了吧?从越战那会儿就是侦察兵,左胳膊被子弹打穿,现在阴雨天还流脓水!上次我跟他出任务,看到他后背上那道贯通伤的疤,比我手掌都长!”
“我记得,去年跨国演习,他带突击队端蓝军指挥部,腿上中了流弹还往前冲,血把军裤都泡透了,愣是咬牙坚持到任务完成!现在就因为陈凡打了人,要把他撸了?这让我们这些老兵怎么想!”
“就是!陈凡那事说到底是内部矛盾,他动手不对,范参谋最多是处理急躁了点,怎么就扯到‘不适合当参谋长’了?”
“对啊,我感觉安部长这是借题发挥!我看他就是想趁这机会,把狼牙的老人都换成自己的人!狼牙是东南的尖刀,不是谁的后花园!”
“温局长被撸我举双手赞成!他早该查了!前年我老家侄子在东海被人讹了,跑派出所三次,民警都躲着不见,最后还是我托了市局的战友才摆平。可范参谋……他是狼牙的魂啊!”
“说得对,当年抗洪,他抱着炸药包炸管涌,差点被洪水卷走,现在说开就开?让底下的兵怎么看?以后谁还敢拼命!”
“你们没听安部长说‘军部的意思’?我看这是要借这事整风呢。”
“但整风也不能拿功臣开刀啊!范参谋带出的兵,在边境抓过毒贩,在国外救过侨民,去年还有两个兵在维和任务里立了功!现在就因为一个炊事班的兵闹了点事,就要卸他的职?这寒的是所有老兵的心!”
“陈凡也是,好好的炊事班待着不行,非要惹事!”
“就是,一言不合就打人,真是无法无天!现在倒好,把范参谋都牵连了,这小子就是个祸根!”
“话也不能这么说,陈凡也是为了小影牺牲的事情鸣不平。”
“鸣不平就能随便打人吗?部队是讲纪律的地方!他闹这么一出,多少人的心血都可能白费!”
议论声像涨潮的江水,一波压过一波,几乎要把屋顶掀翻。
没人再提温局——在“开除参谋长”这个炸雷面前,局长的去留像片鸿毛。
范天雷始终没吭声,只是攥紧的拳头里,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留下几道弯月形的血痕,军裤膝盖处被汗水洇出两个深色的圆斑,顺着裤褶往下爬,在裤脚积成一小片湿痕。
温局却先绷不住了。
他“噌”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档案袋“哗啦”一声散了一地,纸张飘得像漫天雪片,有的落在士兵的军靴上,被不小心踩出个脚印。
他指着安涛,声音抖得像风中的破锣:“你……你凭什么!公安系统归地方管,轮不到你们总务部指手画脚!我就算有错,也该省厅、公安部来查!你们军事法庭,凭什么越权审我?”
安涛缓缓放下敬礼的手,军装上的铜扣子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映得他的脸格外严肃。
他看着老温,眼神像在看块朽木。
“你放心,程序不会少。我马上向省厅反映,像总部执法厅反映,公安部的调查组估计三天内就进驻。但在这之前——”
“你这个这个局长,先停职反省吧。”
温局的脸“唰”地白成张纸,嘴唇哆嗦着,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像被人掐住了脖子,只能发出“嗬嗬”的声响。
他踉跄着坐回椅子,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额角的汗珠砸在散落的文件上。
“我反对!”
一声惊雷炸得庭内吊灯都嗡嗡颤。
何志军“噌”地站起来,军绿色常服下摆扫过桌面,搪瓷茶杯“当啷”一声跳了半尺高,里面的茶水都溅了出来。
他没理会,目光直直劈向安涛:“安部长,我反对第一条建议!第二条,我没意见!”
温局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错愕,嘴角甚至抽搐了一下。
他怎么也没想到,第一个跳出来的会是何志军。
而且,何志军竟然不反对第二条建议。
怎么回事?
他和狼牙不是多年的搭档吗?合着这次审判,狼牙是专门来针对他的?
温局的手无意识地摸向口袋里的烟盒,却发现早就被搜走了,只能徒劳地攥成拳。
何志军却没看他,大步走到庭中央。
他指着范天雷,声音比刚才又高了三分,震得后排的列兵们下意识地挺直了腰。
“范天雷同志在狼牙三十多年!从雨林剿匪到边境对峙,从抗洪抢险到跨国演习,他身上的伤疤能拼成张地图!我带他的时候,他还是个扛着半自动步枪的新兵蛋子,第一次出任务吓得手抖,现在头发都白了大半,成了狼牙的‘活字典’!他是什么人,我比你们总务部所有档案加起来都清楚!”
他突然转身,手指重重戳向审判席,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甚至有些发红。
“就因为一个陈凡——一个炊事班的兵,打了人闹了点事,就要把个参谋长撸了?我何志军第一个不答应!狼牙是东南军区的尖刀,不是谁想掰就能掰的!安部长,你要是想动狼牙的人,得先过我这关!”
“放肆!”安涛厉声呵斥,额角的青筋跳得像要蹦出来,军帽下的脸沉得能滴出墨,“何志军!你一个大校,敢抗命?我再说一遍,这不是总务的意思,是军部的决定!”
“军部?”何志军冷笑一声,声音比他还大,“安部长,你别扯大旗,你扪心自问,你能代表军部吗?军部的命令得有正式文件,得有司令员的签字,得有政治部的红章!你空口白牙一句话,就想撸掉我狼牙的参谋长?我告诉你,除非高司令亲笔下令,否则谁也别想动范天雷一根头发!狼牙的事,轮不到外人指手画脚!”
“何志军!你这是目无组织!”安涛往前逼近一步。
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都在燃烧。
“范天雷的思想问题已经影响到部队建设,军部让我来处理,就是对狼牙负责!你护着他,是想让狼牙继续走歪路吗?”
“我护着他,是因为他配得上狼牙!”
何志军毫不退让,胸膛挺得笔直,军装上的纽扣都快被撑裂了。
“他的思想有没有问题,狼牙的兵最清楚!这些年他为狼牙做了多少事,你安部长怕是不知道吧?光去年,他就带参谋部修订了三套实战预案,还带出了五个优秀参谋!就因为一件事,就否定他所有的功劳?这公平吗?你拍拍良心问问自己,公平吗!”
“在原则问题上,没有功劳可讲!”安涛的声音冷得像冰,每个字都带着寒意,“思想歪了,能力越强,危害越大!何卫东同志的事就是教训!如果不及时纠正,将来还会有更多的何卫东,更多的家庭要承受这种痛苦!你负得起这个责吗?”
“纠正思想可以,但不能一棍子打死!”
何志军攥紧了拳头,指节“咔咔”作响,“范天雷是有缺点,他处理何卫东的事确实欠妥,但他对部队的忠诚没人能质疑!你要整顿,可以!”
“我可以让他做检讨,可以停他的职反省,但开除职务,我绝不答应!除非你拿出确凿的证据,证明他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否则,谁也别想动他!”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狠狠相撞,火花四溅,庭内的空气都仿佛凝成了冰。
后排的士兵们悄悄攥紧了枪套,指节发白。
前排的军官们交换着眼神,脸上满是担忧。
连书记员都握紧了钢笔,手心里的汗把笔杆都泡软了,墨水顺着指缝往下淌。
陈凡依旧站在原地,背挺得像根标枪,肩线没丝毫晃动,仿佛周围的争吵都与他无关。
他没看争吵的两人,也没理会周围投来的或指责、或好奇的目光,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军靴,看起来非常从容。
可就是这份从容,在旁人眼里却成了“有恃无恐”的铁证。
“你看他那德性,跟没事人似的。”后排一个列兵压低声音,唾沫星子喷在前面人的后颈上,“要不是他动手打人,能闹到这地步?范参谋招他惹他了?”
“就是,真把自己当盘菜了。我看他就是故意的,想借着这事往上爬!”另一个列兵撇着嘴,军帽檐压得低低的,遮住了半张脸,“炊事班待不下去,就靠闹事博眼球,什么东西!”
“小声点!没看见何旅长都跟安部长吵起来了吗?”旁边的班长拉了他一把,可眼神里的不满藏都藏不住,“这小子是真能惹事,好好的部队,被他搅得鸡犬不宁。要是范参谋真被开了,他就是狼牙的罪人!”
这些话像细针似的飘进陈凡耳朵里,他却像没听见似的,依旧安安静静地站着。
就在这时,安涛突然转头,目光越过前排的人墙,落在李二牛身后的阴影里。
他的语气突然平静下来,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高司令,您听了这么久,也该说几句意见了吧?您的手下,可是连军部的命令都不服从了。”
李二牛一愣,下意识地回头,脖子都快扭断了——竟然看到高总从他身后站起来。
“卧槽!”
李二牛吓得差点从椅子上窜起来,军帽都歪到了一边,露出汗湿的额发,几缕头发粘在皮肤上,显得有些狼狈。
高……高总……啥时候在这儿的?这……这真是灯下黑啊!他刚才还往后瞅了三回,愣是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