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视频播放,痛苦的老范

作品:《军旅:凭谁问,审判庭上何人?

    何志军站在审判台旁,听完何晨光那句“我要知道真相”,终是痛苦地闭上了眼。


    他在狼牙待了二十多年,从普通士兵做到特战旅旅长,经历过边境伏击的生死一线,见过战友倒在血泊里的绝望,也扛过任务失败的沉重压力,却从没像现在这样,觉得肩膀上的担子重得喘不过气。


    本来陈凡的打人事件,就把小影牺牲的事搅成了一锅粥。


    那小子像根不怕烫的针,不仅戳穿了夏岚的指挥失误,还勾起了孤狼特别突击队老兵们的共鸣,不少人私下找他递申请,要求“重新调查小影的事”。


    远在军部的高司令更是直接发了火,叫他赶紧做内部处理,开除陈凡的军纪,把这件事的影响压到最小。


    谁知道,老高公然维护陈凡,再到后来总务部的安涛突然空降,就是要揪出“天坑思想”的根源。


    他知道,肯定是老高使了手段,安部长才会出现在法庭上。


    可谁能想到,事情会绕到范天雷头上,连十几年前尘封的卫星事件都要被翻出来。


    “何旅长,要不……再跟高司令通个气?”旁边的参谋看出他的难处,凑过来压低声音劝道,“卫星事件牵扯太大,真要是公开了,狼牙的脸就没了……”


    “通什么气?”


    何志军猛地睁开眼,眼底满是疲惫,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何晨光都说了‘要知道真相’,要是连烈士的儿子都得不到真相,以后谁还会把后背交给战友?谁还会相信狼牙的‘公平’‘正义’?”


    他深吸一口气,胸口微微起伏,转头看向庭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军人特有的威严:“卫兵!”


    两名端着枪的卫兵立刻应声上前,脚跟并拢发出“啪”的脆响,枪托在地板上磕出沉重的回音:“到!”


    “去档案室,把80年代末边境卫星回收任务的完整档案宗卷和现场视频带过来。”


    “记住,要完整的,从任务出发到撤离的每一段都不能漏!”


    何志军的声音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又补充道,“告诉档案室主任,用我的最高权限调,出了任何问题,我何志军一人承担!”


    “是!”


    卫兵齐声应下,转身快步离开。


    审判庭里再次陷入寂静,只有何晨光粗重的呼吸声和范天雷压抑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


    范天雷站在原地,双手垂在身侧,指尖控制不住地发抖,连军装的下摆都跟着微微晃动。


    他的脸白得像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流。


    他比谁都清楚,这段视频一旦播放,自己藏了十几年的秘密就会被彻底撕碎。


    那些他刻意遗忘的惨叫、战友倒下的画面、被修改的任务报告,都会像潮水般涌来,将他淹没在所有人的指责里。


    范天雷下意识地看向何志军,眼神里满是哀求,嘴唇动了动想要求情,却被何志军冷冷的目光打断。


    何志军的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失望,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当年他把范天雷从基层提拔上来,是觉得他“有冲劲”“懂指挥”,可现在他后悔了,他就不该为了这个老范,将何卫东牺牲的真相藏着掖着,导致了现在这个失控的场面。


    没等多久,卫兵便提着一个黑色的金属档案箱和一台便携式投影仪回来。


    档案箱表面印着“绝密”的红色印章,边角因为常年存放有些磨损,却依旧透着庄严。


    箱子被放在审判台旁的长桌上,“咔嗒”一声,密码锁打开的声音在寂静的庭内格外清晰。


    里面整齐叠放着泛黄的档案纸,纸张边缘微微卷曲,还有一盘黑色的录像带,标签上写着“1989.10.07 边境卫星回收任务 现场记录”,字迹已经有些模糊。


    技术兵迅速上前连接设备,白色的幕布从审判庭顶部缓缓降下,遮住了后方的窗户,整个庭内的光线瞬间暗了下来,只有投影仪的指示灯亮着微弱的绿光,映得每个人的脸都有些凝重。


    坐在后排的士兵们下意识地往前凑了凑,连呼吸都放轻了。


    他们早就听说过当年的卫星事件,却从没见过真实的现场记录。


    “唐法官,设备调试完毕,可以播放了。”技术兵转过身,对着审判席上的唐浩敬了个礼。


    唐浩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几分沉重:“开始播放吧。”


    技术兵按下播放键,投影仪发出轻微的“嗡嗡”声,幕布上立刻出现了画面。


    虽然是十几年前的录像,画质有些模糊,色彩也偏暗,还带着轻微的雪花点,但依旧能清晰看清场景。


    茂密的边境丛林,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漏下来,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斑。几名穿着迷彩服的士兵正小心翼翼地围着一个银白色的卫星残骸,动作警惕,时不时抬手观察四周的动静。


    “那是何卫东同志!”旁听席上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兵突然低呼出声,手指着幕布上走在最前面的士兵,声音里带着激动,“你看他那姿势,握枪的手多稳,当年他可是咱们狼牙的神枪手!”


    何晨光也瞬间屏住了呼吸,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倾,双手紧紧攥着前排的椅背上,指节泛白。


    他死死盯着幕布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父亲的背挺得笔直,迷彩服上沾着泥土,却依旧透着一股凌厉的气场,眼神锐利得像鹰,每一步都走得沉稳。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父亲执行任务的样子,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着,又酸又疼。


    画面继续推进,士兵们合力将卫星残骸抬上简易担架,准备撤离。


    范天雷走在队伍中间,手里拿着对讲机,时不时对着话筒说几句“注意警戒”“保持队形”,看起来还算镇定。


    可就在这时,“砰!”一声清脆的枪响突然打破了丛林的宁静,子弹精准地击中了范天雷的左腿。


    范天雷整个人猛地往前一扑,重重摔在地上,对讲机从手里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圈。


    没等旁边的何卫东反应过来,范天雷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那声音不像军人受创后的隐忍,反而像被烫到的野兽,尖锐又刺耳,带着极致的痛苦和恐惧,在寂静的丛林里回荡,甚至盖过了远处的鸟鸣声。


    审判庭里的人都被这声惨叫惊得一愣,不少人下意识地皱紧了眉头,连赵虎都忍不住“啧”了一声:“这叫的是什么?跟杀猪似的,哪有半点特种兵的样子?”


    “就是啊!”后排一名年轻士兵压低声音嘀咕,语气里满是不解,“我上次训练时小腿骨折,都没喊这么大声,范参谋只是腿中弹,怎么嚎得跟快死了似的?”


    “你懂什么?疼起来哪还顾得上形象?”旁边有人反驳,却立刻被老兵打断:“疼也不能这么喊!咱们特种兵的训练里,就有疼痛耐受科目,就是为了在战场上不暴露位置!他这一喊,不仅容易让战友误会他伤得多重,还会把敌人的注意力引过来——这不是给队伍添麻烦吗?”


    “敌人要的就是这效果!”安涛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幕布,语气带着冷意,“听到这么惨的叫声,战友肯定会忍不住冲出来救他,正好掉进敌人的伏击圈——这是最基本的战术陷阱,范天雷作为指挥,不可能不知道!”


    这些议论像针一样扎在范天雷心上,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又迅速变得惨白,像被人抽走了所有血色。


    他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留下几道弯月形的血痕。


    没人知道,他从小就怕疼,忍耐力比常人差得多。


    当年考特种兵的时候,他为了通过疼痛耐受考核,偷偷找卫生队的老乡要了麻痹神经的药,才勉强熬过了“电击耐受”和“骨折固定”科目。


    这么多年,他一直把这件事藏得严严实实,靠着后天的努力弥补短板。


    可今天,这段视频把他最不堪的一面,赤裸裸地暴露在了所有人面前。


    幕布上的画面还在继续。


    果然,听到范天雷的惨叫,躲在十米外树后的一名战士再也忍不住了。


    那是个年轻的战士,脸上还带着稚气,握着枪的手因为紧张有些发抖,却还是猛地从树后冲了出来,嘴里喊着“范参谋,我来救你!”,伸手就要去拉范天雷的胳膊。


    可就在他弯腰的瞬间,“砰!”又一声枪响划破空气。


    子弹从丛林深处飞来,精准地击中了他的太阳穴。


    年轻战士的身体猛地一僵,眼睛瞪得大大的,嘴里的话还没说完,就直挺挺地倒在地上,鲜血顺着太阳穴往下流,很快染红了身下的落叶,在绿色的草丛里格外刺眼。


    看着这一幕,范天雷痛苦地闭上了眼,泪水顺着眼角不断渗出,划过脸颊,滴在军装上,晕开小小的湿痕。


    他的肩膀剧烈颤抖着,嘴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像受伤的野兽在独自舔舐伤口。


    这些年,他无数次在梦里看到这个画面:何卫东倒下的背影,太阳穴流出的鲜血。


    他愧疚,他痛苦,可他不敢承认,只能在报告里写“战士主动暴露位置,遭遇伏击牺牲”,用“意外”两个字掩盖自己的懦弱和失误。


    “原来真相是这样……”旁听席上的老参谋重重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失望,“怪不得当年不敢公开,这哪里是‘突发敌情’,分明是范天雷的惨叫引来了何卫东,间接害死了何卫东!”


    “只是腿中弹,居然嚎成这样,这哪像个特种兵?简直是累赘!”


    “算起来,何卫东同志还真的是被他害死的!要是他能忍忍疼,别喊那么大声,何卫东同志就不会死!”


    “我就说当年的报告不对劲,现在看来,全是假的!”


    议论声越来越大,像潮水般在审判庭里涌动,带着愤怒和质疑。


    “范天雷!”后排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兵指着范天雷,声音里满是怒火,胸口剧烈起伏着,“你对得起何卫东吗?你把战友的命当什么了?你居然把这种事瞒了十几年,拿着靠战友鲜血换来的‘优秀参谋’勋章,你还有良心吗?你晚上睡得着觉吗?!”


    这话像点燃了导火索,庭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激动。


    几名年轻士兵也跟着站了起来,眼神里满是愤怒。


    小庄的拳头也攥得紧紧的,看向范天雷的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尊重,只剩下失望和冰冷。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陈凡一直说“掩盖失误比失误本身更可怕”,范天雷就是最典型的例子,为了自己的名声,把战友的命都抛在了脑后。


    陈凡依旧站在原地,像棵扎根的白杨树,眼神平静地看着幕布上的画面,没有愤怒,也没有惊讶。


    他的沉默在喧闹的庭内格外显眼,却让谭晓琳心里发慌。


    没想到,何卫东真的是被范参谋坑死的,要是再查下去,自己会不会也被牵扯进来?


    她下意识地往小菲身后缩了缩,想把自己藏起来,却忘了小菲此刻也在发抖,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何志军站在审判台旁,看着眼前的混乱,又看了看闭着眼流泪的范天雷,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从视频开始播放的那一刻,范天雷就彻底完了。


    这个家伙在狼牙几十年的名声、荣誉,还有战友们的信任,都毁了。


    狼牙再也不会有那个“经验丰富、战功赫赫”的范参谋,只会有一个“靠战友牺牲掩盖失误”的范天雷依旧闭着眼,泪水却流得更凶了,顺着下巴滴在地上,砸出小小的湿痕。


    他能感受到所有人的怒火,能听到那些指责的声音,像无数根针,扎得他浑身难受,连骨头缝里都透着疼。


    范天雷想辩解,想说“我不是故意的”,想说“我当时太疼了,脑子一片空白”,可这些话在战友的牺牲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那么可笑。


    他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要背着这份愧疚活下去了。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有人一拳打在桌子上,实木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连放在桌上的搪瓷杯都被震得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