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荏苒，五载春秋弹指而过。


    昔日风雨飘摇的皇朝，在姜晚晚的铁腕与智慧下，已如磐石般稳固。


    边关安宁，吏治清明，国库充盈，呈现出一派中兴气象。


    而当年那个需要母亲羽翼庇护的幼帝赵琛，如今已长成一位沉稳睿智、颇具人君风范的少年天子。


    姜晚晚渐次放权，多数朝政已交由皇帝亲自处置，自己则退居深宫，享受着难得的清闲，将更多心思放在了教养其他子女和………


    长春宫内暖意融融，窗外春光正好。


    出落得俊朗挺拔的二皇子赵珩，正眉飞色舞地向姜晚晚讲述着昨日校场骑射，如何一箭双雕，赢了武师傅心爱的佩刀。他性子跳脱，英气勃勃，颇有几分少年侠气。


    姜晚晚含笑听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一旁安静坐着的大公主赵昭玉。


    昭玉及笄礼在即。她继承了母亲的美貌，眉目如画，气质沉静雍容，宛如一枚渐渐焕发光彩的明珠。


    此刻，她手边放着一本翻开的《山河志异》，显然刚才正在阅读。


    “母后，”昭玉似乎感受到母亲的目光，抬起头，莞尔一笑，声音清越动听，“这书中记载北地风物，倒是稀奇，难怪二皇兄总向往塞外风光。”


    姜晚晚笑道：“你倒是静得下心看书，不像你皇兄，只惦记着跑马射箭。”


    她拉过女儿的手，柔声道，“及笄礼后，便是大姑娘了。你的婚事，母后也该为你留意了。”


    昭玉白皙的脸颊瞬间染上淡淡红晕，长睫微垂，略显羞涩，却依旧保持着公主的端庄：“女儿年纪尚小，此事……但凭母后与皇兄做主便是。”


    一旁啃着点心的赵珩闻言，立刻凑过来，笑嘻嘻道：“昭玉要选驸马了？可得选个顶厉害的！文能安邦，武能定国那种！最好……最好箭术还能胜过我的！”


    姜晚晚嗔怪地看了儿子一眼：“驸马人选关乎你妹妹终身幸福，岂是单看箭术高低？”


    她转向昭玉，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昭玉，及笄礼上，京中适龄的勋贵子弟、青年才俊都会来。你若有什么想法，或是平日听太傅、女官们提起过哪些品学兼优的儿郎，都可与母后说说。”


    昭玉轻轻摇了摇头，目光清澈：“女儿平日多在宫中读书习礼，与外臣接触甚少。只知需得品行端方、家风清正，具体人选，实无想法。一切听由母后与皇兄明鉴。”


    姜晚晚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既欣慰又有些感慨。


    女儿长大了，心思愈发玲珑通透。她定要为昭玉挑选一个真正能配得上她、疼惜她的驸马。


    正说着，殿外传来宫人恭敬的通传声：“陛下驾到——”


    话音未落，一身明黄常服的少年天子赵琛已大步走了进来。


    五年时光，为他增添了帝王的威仪，但见到母亲和弟妹时，眉宇间依旧温和。


    “儿臣给母后请安。”赵琛行礼后，笑着看向弟妹，“在聊什么这么热闹？”


    赵珩抢着道：“皇兄！正说给昭玉选驸马的事呢！”


    赵琛看向妹妹，眼中带着兄长特有的关爱与郑重：“昭玉的及笄礼是大事，驸马人选更需谨慎。朕已令宗人府初步整理了京中适龄子弟的名册，家世、品貌、才学皆需上乘。届时朕与母后自会为你细细甄选。”


    昭玉起身，盈盈一礼：“有劳皇兄费心。”姿态优雅，落落大方。


    赵琛点点头，又与姜晚晚商议了几句朝中事务，便起身回乾清宫处理政务去了。


    殿内恢复了安静。姜晚晚走到窗边，看着庭院中灼灼盛放的桃花，心中思绪微澜。


    为女儿选婿，仿佛昨日还是蹒跚学步的娇儿，转眼已亭亭玉立。时光流转，令人唏嘘。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不必回头，她也知道是谁。


    沈澈无声地走近，如同过去无数个日夜一样，静静地守在她身后。


    五年的时光，让他气场更为内敛沉稳，那冷峻的眉眼只有在望向她时，才会冰消雪融，流露出深藏的缱绻。


    “及笄礼的宫禁护卫，都已部署完毕。”他低声禀报，声音一如既往地令人心安。


    “嗯，辛苦你了。”姜晚晚没有回头，目光依旧落在窗外，“孩子们转眼都这么大了。”


    沈澈沉默片刻，道：“大公主蕙质兰心，自有天佑。”


    他的话语简短，却充满了对昭玉的肯定与祝福。他知道，那个他看着长大的女孩，在姜晚晚心中占据着何等重要的位置。


    姜晚晚转过身，看向他，唇角微扬：“是啊，玉儿是个有主见的孩子。只是这驸马人选，关乎她一生，哀家总想做到万全。”


    “娘娘思虑周全，必能为公主择得良配。”沈澈的目光沉静而专注，“禁卫方面，卑职会加派人手，确保万无一失。绝不容任何宵小之辈，扰了公主的喜庆。”


    他的承诺，总是这样简洁而有力。姜晚晚心中微暖，知道他将她所有在意的事，都放在了心上。


    姜晚晚深知，女儿的及笄礼不仅是她人生中的重要仪式，更是一次微妙的政治风向标。


    哪些世家会被邀请，哪些青年才俊能入得了皇帝和她的眼，都牵动着无数人的神经。


    她虽已放权给皇帝，但在此事上，依然保持着高度的关注和最终的决断权。


    这日午后，阳光透过雕花长窗，在铺着柔软波斯地毯的暖阁内投下斑驳的光影。


    赵昭玉并未像往常一样沉浸书海，而是被两个活泼得像小鹿般的妹妹，昭宁和昭若一左一右地缠住了。


    “皇姐皇姐！”昭宁声音清脆，晃着昭玉的胳膊，“听说及笄礼上会有好多好多好看的郎君来观礼，是不是呀？”她眨着灵动的大眼睛，满是好奇。


    昭若也凑近，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说：“我偷偷听到宫女们议论，说安定侯家的世子骑射可厉害了，上次秋狝夺了头筹呢！还有林太傅家的长孙，文章写得极好，皇兄都夸过！”


    昭玉被两个妹妹闹得哭笑不得，脸颊微红，伸出纤指轻轻点了点昭若的额头：


    “休要听宫人乱嚼舌根。及笄礼是庄重仪式，岂是让你们品头论足郎君的场合？”


    昭宁吐了吐舌头：“我们是为皇姐着急嘛！皇姐这般好，定要选一个世上最好的驸马才行！”


    “就是就是！”昭若连忙附和，“可不能像话本里写的，随随便便就定了终身。”


    昭玉看着两个天真烂漫的妹妹，心中微软，却也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她轻轻揽过妹妹们的肩，柔声道：“婚姻大事，自有母后和皇兄为我考量。你们呀，现在最要紧的是好好跟着先生读书习礼，莫要想这些。”


    话虽如此，但少女怀春，孰能无心？


    只是她自幼长于宫廷，深受母后教诲，深知自己身份特殊，婚姻从来不只是她一个人的事，更关乎皇室颜面、朝局平衡。


    那份深藏于心底的、对未来的隐隐期待与忐忑，被她用完美的端庄与沉静小心翼翼地包裹起来，不露分毫。


    打发了两个好奇的妹妹去温习功课，昭玉独自走到窗边。


    窗外春色正浓，几只雀鸟在枝头啾鸣。她想起昨日去给母后请安时，无意间瞥见母后案头那本摊开的、墨迹尚新的名册，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京中适龄子弟的家世、年岁、才学品评。


    那一刻，她才真切地感受到，那个被反复提及的“择婿”，已然近在眼前。


    她并非对京中儿郎一无所知。偶尔随母后出席宫宴，或是在皇兄接见臣工时远远一瞥，那些或英武、或儒雅的身影，也曾在少女的心湖中投下过模糊的倒影。


    但她从未允许自己深入去想，因为她知道，最终的决定权，不在她手中。


    “公主，”贴身宫女轻手轻脚地进来，奉上一杯温热的蜜水，“您站了有一会儿了，小心着凉。”


    昭玉回过神，接过杯盏，浅浅啜了一口，甜意润泽了喉咙，却化不开心中那点莫名的怅惘。


    她吩咐道：“去把前几日皇兄赏的那套《前朝名臣奏议》找出来，我想再看看。”


    与其胡思乱想，不如沉心学问。这是母后常教导她的，也是她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与此同时，乾清宫东暖阁内，少年天子赵琛正与心腹内侍监查看一份更为详细的名单。


    这份名单不仅包含了宗人府呈报的子弟，还有暗卫私下查探的一些评语，甚至包括其家族立场、交友圈子等更为隐秘的信息。


    “安定侯世子，勇武有余，韬略稍欠，且安定侯府与北疆将领关系盘根错节……”赵琛指尖点过一个名字，微微蹙眉。


    “林太傅长孙，学问是好的，性情也温和，只是身子骨似乎弱了些，听闻换季时常染风寒……”他又看向另一个名字，沉吟不语。


    新科状元郎倒是一介清流，才华横溢，家世简单，但正是因为这“简单”，在错综复杂的朝堂中，能否护得住公主周全，又是否容易被人拿捏？


    每一个名字背后，都牵扯着无数的考量。赵琛揉了揉眉心，深感为君、为兄之不易。


    他既希望为妹妹觅得良缘，又不得不权衡各方势力。他知道，母后虽然让他做主，但最终的目光，必然更加老辣和长远。


    “陛下，太后娘娘那边……”内侍监轻声提醒。


    “朕知道。”赵琛摆摆手，“先将这几人的详细卷宗整理好，朕晚些时候去长春宫，与母后一同商议。”


    他顿了顿，又道，“及笄礼前，京中难免有些风言风语，让人盯紧些，若有妄议公主、试图钻营之辈，及时报朕。”


    “奴才明白。”


    而在宫廷的另一角，侍卫统领沈澈的值房内，他正对着皇城布防图，进行着最后的调整。


    及笄礼当日，皇亲国戚、文武重臣齐聚，安全乃是重中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