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婉那声微不可察的呓语，如同冰锥，狠狠刺入姜晚晚的心口。弟弟？珹儿？！婉儿拼死要保护的“雏鸟”，是她的九皇子赵珹！


    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随即被更猛烈的怒火取代。


    对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只是婉儿，更是她体弱多病的幼子！甚至可能…是整个皇朝的根基！


    姜晚晚猛地攥紧手中那角染血的绢纱，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俯下身，在赵婉耳边用极轻却无比坚定的声音道：“婉儿，母后在这里。珹儿没事，母后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你安心睡，一切有母后。”


    昏迷中的赵婉似乎听到了这承诺，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一丝，呼吸也稍显平稳。


    姜晚晚直起身，面寒如霜，眸中杀意凛冽。她看向沈澈，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都听到了？”


    沈澈单膝跪地，头颅低垂，周身散发出的寒气比姜晚晚更甚：“卑职听到了。目标，九殿下。”


    这简短的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动太后，已是他逆鳞；动太后视若性命的幼子，更是触了他绝对的死穴！


    “起来。”姜晚晚命令道，“哀家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天之内，给哀家弄清楚两件事：第一，百年前究竟有什么‘旧债’，与狄戎有关，且能威胁到当今皇子？第二，宫中，尤其是靠近长春宫和揽月阁的所有人，给哀家筛一遍！看看有没有哪个不起眼的宫女、太监、甚至…侍卫，是被人握住了把柄，或者本身就是内应！”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沈澈：“包括你麾下的人，也要查。”


    沈澈毫不犹豫：“卑职明白！若麾下真有吃里扒外之辈，卑职亲手剐了他！”


    他对自己治下的严苛有绝对自信，但太后的怀疑合情合理，他必须自证清白，更要确保万无一失。


    “去吧。”姜晚晚挥挥手，“带上哀家的凤令，必要时，可调动内廷暗卫。”


    “是！”沈澈接过那枚象征着至高权力的凤令，紧紧握在手心，如同握住了一份沉甸甸的信任与托付。


    他深深看了姜晚晚一眼，那眼神复杂无比，有滔天的怒意，有决然的守护，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痛惜——为她此刻承受的煎熬。


    旋即，他转身大步离去，背影带着一股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决绝。


    沈澈走后，姜晚晚立刻下令，以六公主需要绝对静养为由，将揽月阁彻底封锁，所有宫人一律不准出入，由她最信任的暗卫接手看守。


    同时，以加强护卫为名，将九皇子赵珹的寝殿守备提升了三倍，所有饮食药物皆需经过三道严密查验。


    安排完这些，她独自坐在长春宫偏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她需要思考。


    “系统，”她在心中呼唤，“调取所有与百年前狄戎相关的历史记录，尤其是涉及宫廷恩怨、妃嫔、皇嗣的秘辛。还有，先帝朝末期，除了云州矿案，还有哪些大事与狄戎或边境有关？”


    【好嘞宿主！数据库检索中……滋滋……关键词：百年、狄戎、旧债、皇嗣……检索到一条高度关联加密信息！】


    系统的声音也变得严肃起来，【百年前，熙和朝时期，曾有一位出身狄戎部落的妃子‘苏迪雅’，极受当时熙和帝宠爱，诞下一位皇子。但后来被诬陷以巫蛊诅咒帝后，皇子被废，苏迪雅妃被处死，其所属部落也遭清算。此事被视为宫廷丑闻，记录语焉不详。传言……苏迪雅妃临死前曾发下血咒，诅咒熙和帝血脉断嗣……】


    苏迪雅！又是这个名字！百年前的诅咒，难道真的应验在了后世？


    不，不对，她姜晚晚生下了皇子，诅咒已破。那这“旧债”，是指当年冤案？对方是想为祖先复仇？


    “还有呢？先帝朝末期？”


    【先帝朝末期……边境确有与狄戎残余势力的摩擦，但规模不大。有一事蹊跷：当时一位负责边境互市的皇商意外暴毙，其家眷随后失踪，案卷记载模糊，似有隐情。该皇商似乎……姓赵？】


    姓赵？宗室？姜晚晚心中一动。难道这“雏鸟”，并非单指珹儿，而是泛指赵氏皇嗣？对方是想彻底覆灭赵氏江山，为百年前的苏迪雅妃和部落报仇？


    线索逐渐串联，一个跨越百年的复仇阴谋似乎浮出水面。


    但对方是谁？是狄戎残部？还是当年冤案的后人？亦或是……宫中潜伏极深的内应？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春桃。


    “娘娘，沈统领求见！说是有紧急发现！”


    “快传！”


    沈澈快步走入，身上带着夜风的寒气和一丝血腥味。他脸色阴沉得可怕，手中捧着一个沾满泥土的小木盒。


    “娘娘，”他声音沙哑，“卑职带人暗查冷宫区域，在绛雪轩后的枯井底，发现了这个。看守枯井的一个老太监……已服毒自尽，是死士。”


    姜晚晚接过那木盒，打开。里面没有机关，只有一摞泛黄的信笺，和一枚……刻着狄戎狼头图腾的玄铁令牌，与之前乌木令牌的纹路同源，但更显古老狰狞。


    她拿起信笺，上面的字迹娟秀中带着一丝异域风骨，用的却是标准的汉文：


    “……平郎，见字如面。妾身冤屈，天地可鉴。稚子何辜，竟遭此难……赵氏负我，此恨滔天。然复仇之火，岂止一朝一夕？待得雏凤清于老凤声，便是旧债血偿之时……吾之后人，当谨记……”


    信末没有署名，只有一个模糊的、类似鹰隼的印记。


    “平郎”？这是称呼谁？熙和帝的名字中似乎并无“平”字。难道是当年的某位宗室？这信中的“稚子”是指苏迪雅妃被废的儿子？“雏凤清于老凤声”？这分明是暗示要等到新一代皇子长大，再行复仇！好深的心机！好长的耐心！


    姜晚晚遍体生寒。这阴谋，竟跨越百年，直至今日！


    “沈澈，”她抬头，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我们面对的，不是一个简单的敌人。是一个传承了百年的复仇组织。”


    沈澈握紧了拳：“不管他是百年还是千年，敢动娘娘和殿下，唯有死路一条！”


    “那个服毒的老太监，可查出身份？”


    “查了，净身入宫已超四十年，背景干净得可疑。但他指甲缝里，有一种特殊的紫色泥土，并非宫中所有。卑职已令人去查这泥土来源。”


    四十年！对方竟在四十年前，甚至更早，就已将钉子埋入了宫廷深处！


    姜晚晚感到一阵心悸。这深宫，到底还藏着多少她不知道的黑暗？


    “继续查！顺着泥土的线索，还有这玄铁令牌！哀家倒要看看，这百年的幽魂，究竟能翻起多大的浪！”她将令牌重重拍在案上，凤眸含煞，气势惊人。


    “是！”沈澈领命，目光落在姜晚晚因怒意而更显明艳逼人的脸上，心中那股保护欲与难以言喻的情感几乎要破胸而出。他强行压下，沉声道：“娘娘也请保重凤体，万事……有卑职在。”


    说完，他不敢再多看，转身再次投入外面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