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他叫楼小楼？”陆烬寒心中一惊，这不是她母亲的小爷爷吗？怎么会这么巧怎么会出现在沈七爷的故事里？


    老人没注意到他的神情变化，还在往下讲着。


    “楼老板唱得一首好霸王别姬，还记得最后听他唱，是在戏园子的楼顶上，他知道自己暴露了，所以爬到了楼顶上，站在上面唱霸王别姬。


    这是我们的暗号，只要听到他在接头的时间段唱这个就是阻止我们过去接头。


    当时我们离戏园子只有两条街，远远地能看见他穿着青色的长袍，那曲子声声入耳，接着就是一阵枪声。


    我们再见到他的时候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那还是沈七爷费尽心力抢出来的。”


    老人一边说着一边唏嘘。


    “那个楼老板的尸体埋在哪儿了？”陆烬寒想着怎么也是自己的长辈，还是抗日英雄，有机会应该给他修一座体面的坟。


    “不清楚，是沈七爷他们埋的，地址只有他们知道，现在应该是找不到了。”


    “那，沈七爷就是那块玉佩的第二个主人了？抗战胜利后，他去哪儿了？”陆烬寒把话题引回到玉佩上，毕竟他这次来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查玉佩的主人。


    他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找到玉佩的主人就能弄清楚沈砚宁说的真正的身份。


    “沈七爷不是玉佩的第二个主人，它的第二个主人是七爷的弟弟，他比七爷小了十六岁，那孩子也可怜啊，死的时候还不到十岁，他父母死后七爷就把那块玉佩给他戴了。


    本来七爷已经安排好了，让他和押运国宝的同志们一起撤离，可那天偏偏出了意外，小少爷没来得及离开呢，日本兵就找上门了。


    被逼无奈七爷只得带着小少爷一起……和一百个日本鬼子同归于尽了。


    那是1944年，离日本投降只差一年！”


    “什么？那个沈七爷没等到日本投降就死了？”陆烬寒心中一紧，心里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刺痛。


    “是啊，她也是为了保护那批国宝不被日本人带走，也是为了掩护几十个同志撤离。她死得悲壮，也死得有价值。以一人之命换一百多个鬼子，值了！”


    老人眼中含泪，却意气风发。


    陆烬寒似乎看到了当年那些铁骨铮铮的护国英雄们。


    “这个沈七爷当真是个铁骨铮铮的好男儿啊！”陆烬寒随口称赞了一句。


    “呵呵，不止你，当年好多人都以为七爷是个男人，可我们还有少数春城的老商家都知道七爷是个女儿身。


    长得还挺漂亮的，我们都说要不是为了抗日七爷一定是个大家闺秀。对了，七爷当年留过洋，不仅写了一手好草书，还拉了一手好小提琴呢！”


    老人谈起沈七爷一脸的与有荣焉。


    可他的话听在陆烬寒的耳朵里却像是炸了一颗惊雷。


    “什……什么？你说沈七爷是个女的？”


    还会写草书，拉小提琴？


    这些怎么与沈砚宁这么一致，难道？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他心里浮现出一个可怕的猜想，但随即又被他压了下去。


    “那个沈七爷叫什么名字你还记得吗？”陆烬寒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抖。


    “叫……我们平时总是叫她七爷，从来没叫过她名字！”老人思索着，忽然眼睛一亮，“对了，老七，把我放在屋子里的那个木箱子拿出来。”


    被唤作老七的那个孙子走到房间里，不一会儿捧出了一个年头很久的木头箱子。


    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灰，放到了老人身前的桌子上。


    老人示意他打开，然后颤抖着手，在里面翻找了一阵。


    “当年我去爆炸的厂房里想找到七爷的尸首，可满院子被炸得支离破碎的尸首，已经分辨不出哪个是她和小少爷了。


    最后就只找到了那块玉佩，还有离爆炸中心最远的里间屋子里，唯一没被炸碎的保险柜里翻出了一张沈家的全家福。”


    老人一边说一边找着，“我记得是放在这里了，解放前我们为了筹措军粮实在没办法，把那块玉佩卖了，但我当时下定决心，那张照片是一定要留下来的。”


    老人找得有些急切了，翻得箱子里哗啦啦的。


    “爷爷，在这儿呢！”一边的孙子从里面拿出一张被塑封的，老旧得泛了黄的照片递给了老人。


    “啊，对，就是它！”老人珍宝一样地捏着塑封的边，生怕伤到里面的照片。


    “前些年我孙子给外面加了个膜，说是这样能保存得长久。”老人颤抖着手把照片递给了陆烬寒。


    陆烬寒抿着唇，接过照片，看到上面是一家四口。


    一对中年夫妇，男人温文儒雅，女人温婉淑慧，他们的怀里抱着一个大约三四岁的男孩儿。


    他们身后还站了一个……不到二十岁的男？不，是女孩儿！一个梳着短发，穿着一套西装的女孩儿。


    那眉眼，那从容淡定的笑容……


    与沈砚宁如出一辙，不应该说那就是她。


    如果说之前他只是猜想，可当他看到照片上的那个人，虽然与现在的沈砚宁长相上有些许差异，可那笑容，绝对错不了。


    他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


    陆烬寒的心几乎要从嘴里跳出来，他想过千万种可能，唯独没想过沈砚宁竟然会是来自1944年的人。


    而且还是那么一个叱咤风云的人物。


    刚刚单只听老人简单讲述了一下沈七爷的一生，他就已经能想象得到那时的沈砚宁是多么的意气风发。


    难怪她遇到什么事情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在那样战火纷飞的年月，能做到她的那番成就，自然是什么都见识过。


    生死在她眼中都可看淡，何况之前的那些商场中的风波，对她来说都只是过眼云烟吧。


    难怪她看不上自己，他一向自视甚高，可与老人口中的沈七爷一比，自己又算什么？自己在她的眼中是不是就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陆烬寒越想越自卑起来，原本想着找到沈砚宁的身份，然后把她追回自己身边，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