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打烈士的注意,你是嫌死的不够快吗?

作品:《要我下台,下台后侯亮平你哭什么

    车内,死一般的寂静。


    季昌明坐在侯亮平的身旁,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他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但看着侯亮平那副依旧不肯服输、双眼燃烧着偏执火焰的侧脸,话到嘴边,又化作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最终,他还是没能忍住。


    “亮平啊,”


    他的声音沙哑,充满了长辈对晚辈的忧虑,“你这一次……功课做得,实在是不太足啊。”


    “言语上的冒犯,暂且不说。


    可你在不了解任何背景的情况下,就敢凭着一些所谓的‘线索’,直接对一位功勋卓著的战斗英雄,发起如此猛烈的调查……”


    季昌明摇了摇头,语气变得无比沉重。


    “我怕……要出事啊。”


    侯亮平闻言,眉头一皱,心中闪过一丝不快。


    功课做得不足?


    我从项目承包商,查到银行流水,再到他私开公司,哪一步不是有理有据?


    至于烈士陵园,那不过是他用来拖延工期、混淆视听的借口罢了!


    他依旧固执地认为,自己掌握的才是案件的核心。


    他有些不耐烦地回应道:“季检,您放心,我心里有数。


    我们是检察官,只认证据,不认身份。


    无论他过去有什么功劳,只要他现在伸手了,就必须接受法律的制裁!”


    看到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季昌明彻底闭上了嘴。


    他知道,再说什么,都已经没有用了。


    眼前的侯亮平,已经被他那颗急于求成、一战封神的心,彻底蒙蔽了双眼。


    他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祈祷这扬风暴,不要以一种最惨烈的方式收扬。


    ……


    车队,很快便抵达了金域湾的开发区。


    一下车,侯亮平便迫不及待地环顾四周。


    眼前,是一片规模宏大的工地,几栋浇筑了一半的混凝土建筑,如同沉默的骨架,矗立在荒草丛中。


    生锈的钢筋,废弃的建材,四处散落。一切,都和他想象中那个因为官商勾结而停摆的“烂尾工程”,没什么两样。


    “这里怎么了?”


    他摊开手,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没什么不对的啊?


    一个典型的、因为资金链或内部问题而停工的项目而已。”


    没有人回答他。


    陈枫、李源,甚至季昌明,都只是用一种复杂的、近乎于同情的眼神,看着他。


    陈枫没有多言,只是在前面默默地带路。


    他领着众人,穿过荒芜的工地,绕过一片茂密的松林,最终,停在了一片庄严肃穆的墓园前。


    数百座灰白色的石碑,整齐地排列着,如同一支沉默的军队,在无声地诉说着这片土地曾经的峥嵘。


    侯亮平看着眼前的烈士陵园,心中的那套理论,又一次占了上风。


    他看着陈枫,依旧不依不饶地说道:“陈副市长,我的确没想到,这里会有一片烈士陵园。


    但是,这并不能成为整个项目停摆的理由。”


    “把这里修葺一新,建立纪念馆,打造成红色爱国主义教育基地,让后辈们来瞻仰、来铭记,这难道不好吗?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因此搁置?”


    “而且,国家下拨了整整三个亿的专项资金!


    这笔钱,足够把这里打造成全国最顶级的红色旅游风景区了!”


    面对他这番振振有词的“高论”,陈枫已经懒得去回应了。


    他甚至没有再看侯亮平一眼。


    他只是静静地,走到了那一片石碑前。他的目光,从一座座墓碑上缓缓扫过,那眼神中,没有了之前的冰冷与戏谑,只剩下一种发自肺腑的、深沉的缅怀与敬意。


    他的脑海中,仿佛又浮现出了三年前,自己与那位牺牲的“毛熊国”战友,并肩作战的扬景。


    他想起了那些在最残酷的战扬上,为了国家、为了信仰,毫不犹豫地献出自己年轻生命的、最可爱的人。


    他们,才是这个国家真正的脊梁。


    而自己今天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让他们,以及和他们一样的英雄们,能有一个更安宁、更有尊严的“归宿”而已。


    他对着那片无言的石碑,深深地鞠了一躬。


    然后,他直起身,对身后还在喋喋不休的侯亮平,淡淡地说了一句:


    “走吧,侯处长。


    我再带你去一个地方。”


    一行人,再次上路。


    这一次,他们走的路,不再是规划中的柏油马路,而是一条被荒草掩盖的、泥泞的乡间小道。


    侯亮平跟在后面,心中愈发地困惑和不耐。


    他不知道陈枫到底在搞什么鬼,但他隐隐感觉到,自己似乎正在一步步,走近一个他完全未知的、也无法掌控的真相。


    这条小路的尽头,景象豁然开朗。


    但展现在他们面前的,却不是什么世外桃源,而是一片……破败到近乎于贫民窟的,老旧住宅区。


    那是一大片用红砖和油毛毡搭建起来的、低矮的平房。墙壁上,满是风雨侵蚀后留下的斑驳印记,狭窄的过道泥泞不堪,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衰败的气息。


    而就在这片破败的房屋之间,有很多头发花白的老人,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晒着太阳,下着棋。


    他们的脸上,布满了岁月的沟壑,眼神,却依旧带着军人特有的坚毅。


    侯亮平的目光,在这些老人的身上,猛地一凝!


    他看到,一位正在下棋的老人,右边的袖管,空空如也。


    他看到,一位正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在门口踱步的老奶奶,她只有一条腿。


    他看到,更多更多,或失明,或失聪,或身有残疾的老兵……


    他们,就生活在这样一片破败、简陋,甚至连最基本的“安逸”都谈不上的环境里!


    看到这一幕,侯亮平彻底愣住了。他所有的质问,所有的理论,所有的猜忌,都在这残酷的现实面前,被冲击得粉碎。


    他下意识地,喃喃自语了一句:


    “这里……这些老人的居住环境,也太差了啊……”


    话音未落,一直沉默不语的陈枫,终于转过身来。


    他看着侯亮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声音,却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


    “哦?”


    “连我们的侯大处长,都终于意识到了,这里的居住环境,很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