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半，桑柠终于能完整且流畅地弹唱完一整首《三寸日光》了。


    当最后一个和弦的余音在录音房里轻轻散开，她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松软地靠在椅子上。


    指尖被尼龙琴弦勒出的红痕火辣辣地疼，但心脏却被一种巨大的、滚烫的满足感填满。


    洛云初在一旁拿着手机录像，当桑柠唱完，她再也憋不住，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土拨鼠尖叫。


    “啊啊啊啊！柠柠！完美！就这个状态，告白夜那天，烬神绝对被你迷得神魂颠倒，当场就想把你打包扛回家！”


    桑柠放下尤克里里，被她夸张的形容弄得脸颊红扑扑的，心里既是紧张，又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期待。


    她抬手看了一眼时间，距离池也来接她只剩下不到半个小时了。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起，池也的消息跳了出来。


    【池也：乖乖，我这边事情提前处理完了，现在出发去接你，你准备好了吗？】


    提前了？！


    桑柠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她几乎是手忙脚乱地从椅子上弹起来，飞快地回了一句“好的，马上”，然后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卧室。


    “初初，我得去换衣服了！”


    “去吧去吧！”洛云初对着她的背影比了个加油的手势，一脸“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表情。


    桑柠一头扎进衣帽间，看着满柜子的衣服，那股练习时的果决和勇气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茫然和选择困难症。


    穿什么？约会要穿什么？


    几秒后，卧室里传来她带着哭腔的求救声：“初初~救命~我穿什么呀？”


    洛云初笑哈哈地走进来，一把推开在衣柜前抓耳挠腮的桑柠。


    “让开让开，本宫亲自为你挑选战袍！保证把那个腹黑的烬神迷得死死的！”


    她像个巡视自己领地的女王，在衣柜前扫视一圈，最后，指尖精准地停在一条奶黄色的连衣裙上。


    法式方领的设计，恰到好处地露出桑柠漂亮的锁骨和肩颈线条，泡泡袖的设计又增添了几分少女的甜美与娇俏，收腰的设计更是将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勾勒得淋漓尽致。


    “就它了！”洛云初将裙子塞进桑柠怀里，“你皮肤白，穿这个颜色显嫩又温柔，绝对是直男斩！”


    在洛云初的催促下，桑柠换上裙子，又被按在梳妆台前。


    洛云初拿出卷发棒，将她柔顺的长发卷成了风情万种的大波浪，又用一个精致的珍珠抓夹，在脑后松松地挽了一个公主头披发，几缕卷曲的碎发垂在脸颊两侧，衬得那张明艳的小脸愈发精致动人。


    桑柠看着镜子里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自己，有些失神。


    镜中的女孩，眉眼依旧，但周身的气质却仿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褪去了平日里的随性与软萌，多了一丝介于女孩与女人之间的、令人心动的妩媚。


    她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怎么样？是不是美爆了？”洛云初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相信我，池也看到你，眼珠子都得掉出来！”


    桑柠的脸颊更烫了，她无意识地攥紧了裙摆，心底那点因为即将到来的约会而升起的紧张，被一种更加强烈的、名为“期待”的情绪所取代。


    他……会喜欢吗？


    叮咚——


    门铃声毫无预兆地响起。


    两人对视一眼，桑柠的心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他到了！


    洛云初比她还激动，直接将她从椅子上拉起来，推着她往门口走。


    “去吧！我的女王！去征服你的骑士！”


    桑柠被她推得一个踉跄，深吸一口气，手心冒着细汗，指尖颤抖着握住了门把手。


    门“咔哒”一声打开。


    走廊的灯光下，池也正懒洋洋地倚在对面的墙上，低头看着手机。他今天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外面套了件黑色休闲西装，黑色休闲裤衬得那双腿愈发修长。


    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


    在看到桑柠的那一瞬间，他脸上原本散漫的表情，倏地凝固了。


    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玩味和慵懒的深邃眼眸，此刻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石子的深潭，瞬间漾开层层叠叠的涟漪，最后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墨色。


    他倚着墙的身体，不自觉地站直了。


    目光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从她微卷的发梢，到她泛红的脸颊，再到她身上那条将她衬得像一颗奶味软糖的黄色连衣裙……最后，定格在她那双因为紧张而无处安放、正绞着裙摆的手指上。


    空气仿佛都静止了。


    桑柠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脸颊烧得厉害，几乎想立刻关上门躲回去。


    就在她快要绷不住的时候，男人忽然低笑了一声。


    那笑声，沉沉的，哑哑的，带着一股说不清的意味，在安静的楼道里，震得桑柠耳膜发麻。


    他迈开长腿，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高大的身影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他的气息里。


    “乖乖。”


    他站在她面前，声音比刚才还要沙哑几分，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咬牙切齿。


    “你是想让今天的约会，现在就结束吗？”


    桑柠：“啊？”


    她茫然地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


    池也看着她这副纯然无辜的模样，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眼底的墨色翻涌得更厉害了。


    他抬手，指尖擦过她滚烫的脸颊，最后停在她的唇边，用指腹不轻不重地摩挲着。


    “你这样，”他俯下身，嘴唇几乎贴着她的耳朵，温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她的颈侧，激起一阵细密的战栗，“我怕我忍不住，现在就想把你带回家。”


    轰——


    桑我柠的脑子里像是有烟花炸开，整个人都僵住了，从脸颊到耳朵尖，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一旁的洛云初，在池也说出那句话时，就倒吸一口凉气，默默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睛瞪得像铜铃。


    我的妈呀！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池也看着怀里快要熟透了的小姑娘，心满意足地轻笑一声，终于退开一步，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小包，然后牵起她还有些冰凉的手。


    “走吧，我的……女朋友。”


    直到坐进车里，桑柠的心跳还如同擂鼓。


    车内的空间很小，到处都充斥着他身上那股清冽好闻的木质香，让她无处可逃。


    池也启动车子，却没有立刻开走。


    他侧过头，看着副驾驶上从上车开始就一言不发，只知道低着头看自己脚尖的女孩，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住。


    他伸出手，握住了她放在膝盖上的那只手。


    入手一片柔软，他的手指习惯性地摩挲着她的手，却在下一秒，动作一顿。


    他脸上的笑意，缓缓收敛了。


    那抹柔软触感下，几道突兀的、粗糙的楞，让他心头猛地一跳。


    池也将她的手翻过来，摊开在他的掌心。


    只见她白皙的指腹上，赫然印着几道清晰的红痕，甚至有些地方的嫩肉已经被磨得有些破皮。


    这不是一天能造成的伤。


    池也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


    “乖乖，”他的声音沉了下来，不复刚才的戏谑和调侃，车内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空，温度骤降，只剩下他声音里那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你这手，怎么回事？”


    桑柠的心，猛地沉到了谷底。


    完了！被发现了！


    她下意识地就想把手抽回来，藏到身后去。


    可男人的手掌像铁钳一样，牢牢地将她禁锢住，不给她任何逃脱的机会。


    “说话。”


    他的声音更沉了，那双深邃的眼眸紧紧地锁着她，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暗流，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怎么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