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好好学习,天天向上(16)
作品:《我的爱人出了点问题(快穿)》 十一月将近,日照逐渐变短。
早上从家里出发去学校的时候,天空还是一片朦胧的灰蓝色,但东方已透出清澈的微光,预示着这将是一个明朗的好天气。
谢年走到车边,对正准备为她拉开车门的小敏阿姨打了个招呼,“早上好。”
小敏阿姨明显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赶忙笑着回应:“早上好啊,阿年。”
尾音止不住地上扬和欢快。
席倾默默上了车,心底却有些感叹,感叹这个年纪的谢年,就已经拥有完美主宰周遭氛围明暗与冷暖的能力。
童欣怿也非常好奇:“你怎么把她弄好的?”
席倾想了想,说:“自然而然就和好了。”
童欣怿“哦”了声,虽然不懂,但她很知道适可而止,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心有戚戚焉地说:“你以后可别再惹她生气了,简直是自讨苦吃。”
席倾默默背单词,心底依旧感叹,感叹这个年纪的谢年,就已经拥有永远不必被追问、责怪的特权。
就像小敏阿姨只会温声催促她“哄哄谢年”,就像童欣怿也只是提醒她“别再惹谢年生气”。
至于谢年本人,没有人会期待或者要求她该去做什么,她的存在本身,便被豁免这一切寻常人际中的对等义务。
可惜,谢年翻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
语文课前,谢年突然把席倾从座位上拽起,几乎是拖曳着,在安静的教室和无数惊诧的目光中,粗暴地将她带离。
走廊尽头,消防通道厚重的防火门被“砰”地一声甩上,巨大的回响在空旷的空间里震荡。
“你早知道!”谢年甩开她的胳膊,声音里淬着冰。
身后是下行的楼梯,惯性带着席倾往后踉跄了两步,她伸手,及时抓住旁边的金属栏杆,稳住身形。
抬头时,脸上还有些茫然:“什么……?”
“还装,”谢年逼近了一步,眼中寒意几乎凝成实质,“帖子的事,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她咬字逐渐加重,“被人挂在网上,当成笑话议论!为什么不说?!”
席倾愣了愣,反应过来,“我已经举报了……”
“举报?”谢年都笑了。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我还能看见?”她讥诮,甚至难以置信:“你真以为举报,就能让那些躲在屏幕后面的嘴彻底闭上?”
她不给席倾插嘴的机会,“你到底有没有脑子?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谢年快要被她气炸了,胸膛都微微起伏。
席倾却只是皱了皱眉,不太理解她为什么这么生气。
原剧情里,帖子引发的风波远比现在更迅猛和广泛,一开始只是样貌,后来,是贫富差异、特权阶级、教育资源侵占……各种尖锐而充满敌意的议论甚嚣尘上,几乎形成一股小规模的舆论风暴。
相比于此,席倾真心觉得,眼下这一点点仅限于校园内部、仅仅针对她个人的谈论,实在不值得如此大动肝火。
她抿唇,试图让声音保持平稳,缓和对方的怒气,“你,你先别发火,那些议论,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我不觉得对我没什么影响。”
“她们说的,我不在乎,谢年……”
谢年却冷冷地打断她的话:“你凭什么不在乎?”
“谁给你的资格说不在乎?”
“席倾,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任何事,你的任何事,都必须让我知道!你把我的话当什么?耳旁风?!”
她这样说,席倾才渐渐明白谢年真正的关注点。
席倾张了张嘴,又闭上。
谢年却不允许她沉默,“说话!”
席倾……
席倾开始觉得她有点气人。
席倾别开视线,不看她了,并且决定倒打一耙,“明明是你,之前一直不理人。”
“我跟你说话,你都不理我。”
“你冷暴力……”席倾抬眼,“我怎么跟你说呀。”
谢年明显被她近乎直白的、带着点委屈的指控噎了一下,一时间竟没能立刻反驳。
上课铃声恰好在此刻响了,走廊外传来一些匆忙加快的脚步声。
两人都没再开口。
直至铃声停止。
谢年突然伸出一根手指头,狠狠戳了下席倾的脑门。
“不在乎是吧?”谢年一字一顿,“你给我等着。”
席倾的头被戳得向后一仰,等她回过神来时,谢年已经转身,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防火门。
席倾在原地顿了顿,才慢腾腾地抬步跟上。
语文老师已经开始板书了,看到两人一前一后出现在门口,也没说什么,用眼神示意她们赶紧进来。
谢年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拉开椅子的动作还带着未消的躁意,摩擦声刺耳。
席倾在她身后坐下。
过了一会儿,后背被人轻轻点了点,席倾回头,看见谈娅一脸歉疚,手指悄悄推过来一张折叠的小纸条。
席倾拿过纸条,转身。
纸条上写着:谢年问我照片是谁拍的,我不知道你没跟她说,就…你们没吵架吧?
席倾把纸条团了团,没有回复。
席倾等了一下午,然而直到放学,谢年都没再给动静。
作为距离席倾和谢年最近的旁观者,童欣怿都麻了,之前下课的时候,席倾去洗手间,她本来想一起,结果还没追上,谢年就用眼神扫她,冷飕飕的。
“我走了,”一放学,童欣怿就赶忙逃离了这片气氛恐怖圈,只丢下一句祝福,“神明保佑你!”
席倾没管后面这句话,说:“拜拜。”
前桌的谢年像是早已平复了心情,表面上看起来一切正常,甚至还在整理完书包后停了停,等待席倾。
席倾加快了点动作,最后跟她一起走出教室。
外面太阳已经完全西落,天空被深沉的蓝色填满,只剩下天际处一线暖橙的余晖。
正值放学高峰,学校门口拥挤得像一盒被挤爆的鳕鱼罐头,全是年龄相差不大的少年人,跟泄闸的洪水一样迫不及待的从学校里往外涌。
谢年在乌泱泱的人潮中忽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席倾问道。
谢年看着她,停顿了片刻,才说:“我鞋带开了。”
席倾低下头。
谢年穿校服,校裤裤脚利落地垂落至脚踝,底下是一双白色的运动板鞋。左脚的鞋带系着最普通的蝴蝶结,而右脚的鞋带微微散开,软软地垂落于地。
席倾甚至没有抬头与她确认,便自然而然地屈膝蹲下身。
谢年垂了垂眼。
视线中,藏蓝色的校服外套被她弯腰的动作拉扯,轻易拓出平直的肩线和明晰的脊线,她伸手,指尖与细细的鞋带触碰,交叉,勾缠。
有很多人从她们身边走过去,也有很多人微微顿住,投来好奇一瞥。
人群出现短暂的分流与绕行。
“好了。”席倾站起来。
谢年却没有立即移动。
她的目光从自己鞋上那个系得过分工整的蝴蝶结,缓缓上移,落到席倾脸上。
席倾还是很平常的样子,她刚刚低过头,耳畔还有滑落下来的碎发,发梢若有若无地蹭着白皙的侧颈,随着傍晚的微风招摇晃荡。
她看起来毫无意识。
——这原本是一件不体面的事。
谢年看着她。
谢年歪了歪头,开口:“太紧了。”
席倾微怔,“哦。”
尾音轻轻的,只有了然的顺从的意味。
她再次在谢年面前蹲下来。
谢年看她平整的衣领里,露出来的雪白的后颈。
“这样呢?”她细细调整后,抬起头。
她有纯黑的眉眼,干净,漂亮。
谢年看她的眼睛,摇摇头,“不好。”
席倾轻轻蹙起眉,却不是窘迫、难堪,更像是一种专注解决问题的苦恼。
她重新低下头。
谢年看她修长的手指,看她耐心地解开那个其实并无不妥的蝴蝶结,她甚至仔细地比对着两边鞋带的长短,然后,一点一点地,调整到完全对称。
就连时间也因为她的认真变得粘稠缓慢,周围嘈杂的人声、车流声像是被隔在了无形的屏障之外,整个世界只剩她手指细微的动作。
“这样,好了吧?”
她再次抬起头,望着谢年,等待她的“验收”。
她的眼珠黑白两色,在深沉的蓝色的暮霭中,玻璃体清澈见底。
如果谢年是个心软的好人,或许会因为自己众目睽睽之下刻意刁难对方的行为生出些愧疚。
可她不是。
谢年几不可察地,用舌尖轻轻舔了下干涩起来的唇。
她在她乖巧的等待里,突然抓住了那道从前只是无意识、但其实早已存在于脑海、只是在此刻更变得无比具象的认知。
我可以永远这么欺负她。
而她,永远都会这样全盘接受。
不止是从前,小时候,学生时代,而是贯穿生命始终的、看不到尽头的永远。
这个念头像一条幽暗的电流,她只是微微一想,便瞬间窜过她的四肢百骸,带着一种混合着极致掌控感和莫名焦躁的战栗。
“谢年?”见她不说话,席倾轻声追问。
谢年缓缓敛下眉眼,活动了下脚踝。
“嗯。”
小敏阿姨的车在校外路边停靠。
谢年没有任何停顿,直接坐了进去,靠向窗外。
席倾在她旁边坐下,一如既往保持礼貌,跟小敏阿姨问好。
“今天出来得挺早呀,”小敏阿姨坐上驾驶位,关上车门,又问,“早就看见你俩在那了,阿年脚怎么了?没事吧?”
谢年手肘撑着车窗,目光看向窗外,像是一时没听见小敏阿姨的问题。
“没怎么,”席倾帮她回答:“我在帮她系鞋带。”
小敏阿姨极轻地“啊”了一声,下一秒,便把目光投向外面的路况,不再追问。
天色暗得很快,浓郁的蓝渐渐被夜色覆盖。
谢年望着窗外匀速流过的霓虹,玻璃上模糊地映出席倾安静的轮廓。
如果一个人甘愿承受你的所有恶劣,即便被外人嘲笑也毫不在乎,那该怎么办?
当然是……
继续欺负她啊。
谢年这样想着,忍不住咬了咬自己发麻的指尖。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