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竞赛的波澜尚未完全平息，期末考试的阴影便已笼罩了整个班级。


    丹尼尔老师站在讲台上，双手撑住桌面，用他特有的温和嗓音开始了每学期必备的考前动员。


    “期末考试不仅是对知识的检验，更是对意志的磨砺……”


    他的目光扫过全班。


    “同学们！”他的声音突然拔高，把打瞌睡的金吓得一哆嗦，“期末考试的战场即将来临——”


    粉笔在黑板上划出尖锐的声响，写下“冲刺三十天”几个大字。


    “现在多流一滴汗，考场上少流一滴泪！”丹尼尔挥舞着成绩单，“想想你们的未来！想想父母的期待！想想——”


    埃米小声嘀咕：“想想寒假作业有多少……”


    金噗嗤笑出声，被格瑞用笔轻轻敲了下脑袋。


    夏知意转着笔，注意到前排的紫堂幻坐得笔直。


    他眼镜片后的眼睛紧盯着丹尼尔，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笔记本边缘，纸页被捏出细密的褶皱。


    小乌在她脑海里打了个哈欠：【这鸡汤浓度超标了啊……】


    下课铃响时，丹尼尔最后强调：“图书馆开放到晚上九点！欢迎同学们来沉浸式学习！”


    人群涌出教室。金搭着埃米的肩抱怨：“还要延长开馆时间？要不要人活了！”


    紫堂幻却默默收拾好书包，第一个冲向图书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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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知意是晚饭后去的图书馆。


    夕阳照在书架上，格瑞坐在老位置，面前堆着厚厚的参考书。


    他们安静地各自复习。


    格瑞偶尔会推过来一张写满解题思路的草稿纸，夏知意便把自己的笔记往他那边挪一点。


    这种沉默的交流方式已经持续了好几周。


    直到窗外天色完全暗下来，格瑞合上书：“走了。”


    夏知意点点头也收拾东西离开，没注意到一本书被她遗忘在课桌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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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餐是简单的番茄鸡蛋面。


    热气升腾中，夏知意慢慢吃着面条，忽然有种奇异的恍惚感。


    温热的晚饭。


    安静的餐桌。


    不用担心被突然打断的用餐时间。


    这些本应该理所当然的事，如今却让她感到一丝陌生的暖意。


    面条的热气熏得眼眶微微发烫，她低头喝了一口汤。


    等到她洗完碗回到房间才发现那本笔记本忘在了图书馆。


    小乌飞到窗边看了看天色：【要现在去取吗？】


    “嗯。”


    路灯已经亮起，飞蛾在光晕中飞着。


    校门还开着，保安室传来电视节目的声音。


    夏知意走进空无一人的教学楼，脚步声在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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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书馆比想象中热闹。


    几个学生还在奋笔疾书，书架深处传来轻微的啜泣声。


    夏知意找到自己的笔记本时，注意到那个声音的来源。


    紫堂幻蜷在最角落的座位里，眼镜搁在桌上，脸埋在臂弯里。


    摊开的物理习题集被泪水晕湿了一角，草稿纸上写满凌乱的演算。


    她转身要走，却踢到了地上的书包。


    紫堂幻猛地抬头，眼圈通红：“夏、夏同学？！”


    他手忙脚乱地擦眼泪，却又碰倒了笔袋。


    荧光笔滚落到她脚边，是印着凹凸英雄的那款——和金用的是同系列。


    夏知意捡起笔递过去：“要闭馆了。”


    “对、对不起！”紫堂幻慌张地收拾东西，“我只是……这道题一直解不出来……”


    他指着的是一道电磁学难题，旁边扔着七八个纸团。


    夏知意瞥见某个草稿纸上的思路其实已经接近正确答案。


    “这里。”她抽出那张纸，用荧光笔圈出关键步骤，“你忘了考虑感应电动势的方向。”


    紫堂幻呆呆地看着纸页，眼泪又涌了出来：“我太笨了……明明这么简单……”


    小乌在她肩上轻轻震动翅膀：【宿主，他压力值快爆表了。】


    夏知意沉默片刻，突然开口：“丹尼尔说的是废话。”


    紫堂幻愣住。


    “没有人的未来取决于一次考试。”她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流泪也不会改变分数。”


    这些话听起来很冷酷，但她的语气很平静。


    紫堂幻的哭泣渐渐停了。


    他捏着那张被圈改过的草稿纸，声音还带着鼻音：“可是……如果考不好，父亲他……”


    夏知意没有问“他”会怎样。她只是拿起另一张纸，快速写下几本参考书的书名：“这些比教材有用。”


    就在她准备离开时，紫堂幻突然站起来：“请等一下！”


    他深深鞠躬，额头几乎碰到桌面：“请……请教我学习吧！”


    空气有些凝固。


    连小乌都惊讶地屏住呼吸。


    夏知意应该拒绝的。


    她最讨厌麻烦，更何况是这种需要长期投入的麻烦。


    但那一刻，她看见紫堂幻颤抖的手指紧紧攥着裤缝，仿佛用尽了全部勇气。


    像曾经那个在病房里叠千纸鹤的小女孩，用最后的力气把糖塞进她手里。


    “……周六下午。”她听见自己说，“图书馆。”


    紫堂幻猛地抬头，眼泪又冒了出来，但这次是亮的：“真的吗？！谢谢！真的非常谢谢！”


    他翻遍书包找出颗水果糖——和金经常塞给她的那种一样——小心翼翼放在她掌心：“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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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校门时，满天星斗已经亮得晃眼。


    夏知意剥开糖纸，橙子味的甜香在舌尖漫开。


    小乌轻声问：【宿主为什么答应他？】


    她望着墨蓝天幕上的银河。


    从前世到今生，她见过太多人——算了，不想他们。


    但紫堂幻不一样。


    他的渴望如此纯粹，就像……


    就像很多年前，那个缩在病房角落偷偷看教科书的自己。


    “不知道。”她最终回答系统。


    夜风拂过脸颊，带着些许冷意。


    她想起刚才紫堂幻破涕为笑的样子，想起他郑重其事塞过来的水果糖。


    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小乌忽然说：【宿主，你刚才很像格瑞。】


    “什么？”


    【就是……】小乌扑扇着翅膀，【嘴上说着麻烦，但还是会默默帮忙的样子。】


    夏知意没有反驳。


    她摊开掌心，糖纸在月光下闪着微光，折映出万千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