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尔老师宣布数学竞赛的当晚，卡米尔去了书店。


    灯光冷白的教辅区，他站在书架前，指尖掠过一排排竞赛题集。


    最终选了一本《全国数学联赛精选解析》——厚度适中，难度梯度合理，附详细解析。


    （她应该用得上。）


    这个念头浮现时，他下意识压低了帽檐。


    回家后，他坐在书桌前翻开题集。


    钢笔在草稿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窗外淅淅沥沥下起雨。


    第三道组合数学题有陷阱，他圈出错误选项，在旁边批注：“注意定义域边界”。


    写到深夜时，雷狮推门进来：“卡米尔，还不睡？”


    卡米尔迅速合上题集：“马上。”


    雷狮瞥见书封上的“竞赛”字样，挑眉：“你要参加？”


    “不。”卡米尔将题集塞进书包最里层，“预习。”


    “为了夏知意？”雷狮轻笑，“直接去她家教她不就行了。”


    帽檐下的耳尖微微发烫：“大哥……不是。”


    门关上后，卡米尔重新打开题集。


    雨声渐密，他在最后一题空白处写下第四种解法，笔尖停顿片刻，又添上一行小字：


    “可用反证法简化步骤”


    （如果她问起，就说偶然看到。）


    （如果她遇到难题……）


    这个念头让他连夜刷完了整本竞赛书。


    台灯亮到凌晨两点，草稿纸堆满了书桌。


    他特意用红笔标注了所有易错点，在扉页写下“常见陷阱汇总”——又立刻撕掉。


    （太刻意了。）


    最后他只敢在角落用铅笔极轻地写了个“C”，像生怕被发现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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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午休，卡米尔特意选了图书馆最角落的位置。


    面前摊开《高等数学解析》，目光却穿过书架缝隙，落在斜对面的少女身上。


    夏知意低着头，笔尖在纸上流畅移动。


    阳光描摹着她的睫毛，在脸颊投下细碎的阴影。


    偶尔遇到难题时，她会无意识地咬住笔帽，眉头微微蹙起。


    卡米尔看得太专注，连书页久久未翻都没察觉。


    直到她突然抬头，那双眼睛毫无预兆地撞进他的视线。


    他慌忙低头，心脏跳得像是要挣脱胸腔。


    帽檐下的耳朵烧得厉害，连呼吸都乱了节奏。


    （被发现了。）


    这个认知让他几乎想要立刻逃离。


    但当她拿着笔记本走过来时，他又像被钉在原地般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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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用费马小定理更简单。”


    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掠过心尖。卡米尔盯着她指尖点着的题目，大脑一片空白。


    钢笔在纸上划出突兀的斜线，他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谢谢。”


    偷藏的竞赛笔记就压在书下，他却不敢拿出来。


    只能在她低头演算时，悄悄注视她滑落的发丝和微微颤动的睫毛。


    阳光把她的影子投在他的纸页上，那些数字忽然都活了过来，跳动着变成雀跃的音符。


    当夏知意抽出那页写满解法的草稿纸时，他几乎要窒息了——那些刻意工整的字迹，那些标注的陷阱提示，全都暴露在她眼前。


    （她会发现吗？）


    （发现这些题都是为她准备的。）


    红笔添上0.5系数的瞬间，卡米尔屏住呼吸。


    她低头时发丝垂落，带着淡淡的薄荷香，和他昨夜想象中一模一样。


    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他有些慌乱拉高围巾，连告别都说得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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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抱着资料匆匆离开，却在书架转角停下脚步。


    他听见嘉德罗斯响亮的声音。


    “市面上买不到的竞赛模拟题！要不要？”


    卡米尔停住脚步，从书架缝隙间看见嘉德罗斯把厚厚一沓试卷拍在桌上，耳根通红却强装嚣张。


    他看见夏知意接过试卷时嘉德罗斯亮起来的眼睛，听见那句别扭的“连句谢谢都不说吗”。


    然后是她平静的：“谢谢。”


    嘉德罗斯瞬间僵住的背影，和突然炸毛的回应：“谁想要你的感谢啊！”


    卡米尔默默抱紧怀里的《全国数学联赛精选解析》。


    书角此刻硌在胸口有些发疼。


    （原来已经有人能这样光明正大地对她好。）


    他压低帽檐，从后门悄悄离开。


    阳光把影子拉得很长，那些熬夜写下的注解在书包里沉默地发烫。


    （不需要了。）


    离开图书馆时，雨已经停了。


    水洼倒映着破碎的天空，他踩过那些光影，想起她刚才轻声道谢的样子。


    （这样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