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狮把腿架在练习室的音箱上，指尖随意拨弄着贝斯弦，发出沉闷的嗡鸣。


    “所以，”他挑眉看向其余三人，“汇演曲目，有什么想法？”


    佩利立刻举手：“《Thuruck》！够响！够炸！”


    帕洛斯轻笑，指尖转着拨片：“《Ba Black》也不错，经典，不容易出错。”


    训练室里吵吵嚷嚷，卡米尔却安静地坐在角落。指尖划过平板电脑里的歌单，停在一首歌上。


    《Moonlight Whispers》。


    雷狮注意到他的沉默：“卡米尔，有想法？”


    所有人的目光投过来。卡米尔压了压帽檐，声音平稳。


    “这首。节奏适合佩利的鼓点，贝斯线有发挥空间，副歌部分也能展示大哥的吉他solo。”


    理由充分，逻辑完美。


    帕洛斯挑眉：“哦？没想到你喜欢这种风格。”


    卡米尔面无表情地划动歌词页面：“只是综合评估后的最优选。”


    佩利眨巴着眼睛：“啥？没听过啊？”


    帕洛斯若有所思：“只是节奏太软了吧。”


    雷狮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咧嘴一笑：“行啊，就这首。”


    佩利哀嚎：“诶——不够劲啊！”


    帕洛斯耸肩：“反正你们喜欢就行喽~”


    卡米尔低头整理连线，指尖微微发颤。


    （她会不会听懂？）


    （……最好不要。）


    ——————


    聚光灯烤得皮肤发烫，卡米尔能听见自己过响的心跳。


    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模糊成一片色块，唯独那个角落——


    夏知意坐在安莉洁旁边，侧脸被荧幕光勾勒出清冷的轮廓。


    她似乎对演出没什么兴趣，低头摆弄着手机。


    （也好。）


    （这样就能放心地看着她了。）


    前奏响起时，他闭上眼，想象这是独属于一个人的演唱会。


    "Uhe pale moonlight"


    第一句歌词出口的瞬间，他不由自主地望向那个角落——


    却猝不及防地撞进一双抬起的眼睛里。


    视线交汇的瞬间，所有排练好的从容土崩瓦解。他猛地别开脸，差点唱错下一句歌词。


    （！）


    （她发现了？）


    （不，这么多人，她不可能知道我在看她。）


    指尖猛地收紧，麦克风架发出细微的摇晃声。


    他狼狈地移开视线，盯着舞台地板上的某道裂纹，仿佛那是世界上最有趣的东西。


    雷狮的吉他声适时加强，盖过他瞬间紊乱的呼吸。


    后续的演唱变得艰难。


    每一句歌词都像赤裸的告白，每一个音符都敲打着鼓膜下的秘密。


    唱到副歌时，他几乎是用意志力强迫自己再次抬头——


    这次只敢凝视她头顶上方的空气。


    "Hoping someday you''ll hear this foolish rhyme"


    （求你别听懂。）


    （……但又希望你懂。）


    最后一段副歌时，他几乎带着破罐破摔的勇气再次望向她。


    "But you are the noun I ''t ignore"


    这句歌词烫得他喉咙发痛。


    ——————


    冲完澡后，水珠还顺着发梢滴落。


    卡米尔用毛巾胡乱擦着头发，听见门铃响的瞬间以为是大哥忘了带钥匙。


    拉开门的前一刻，他还在心里抱怨演出时的反应。


    然后所有思绪戛然而止。


    夏知意站在门外，手里拎着雷狮的效果器包，晚风拂起她额前的碎发。


    路灯在她身后晕开暖黄的光圈，像是突然降临的月光具象化。


    （……为什么是她？）


    （这个时间？这种地点？）


    他几乎能听见自己血液冲刷血管的声音，比舞台上的鼓点更震耳欲聋。


    接过效果器包时，指尖碰到她的手背，触感像触电般灼热。


    （该说话。）


    （说点什么。）


    大脑却一片空白。


    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脱口而出：“要进来吗？”


    （蠢货。）


    （她怎么可能进来。）


    果然被拒绝了。


    他松了口气，却又莫名失落。


    解释雷狮去向时，声音干巴巴得像在念说明书。


    然后她突然说：“歌很好听。”


    世界骤然静音。


    （她知道了。）


    （她听懂了。）


    恐慌和隐秘的欣喜交织成网，勒得呼吸困难。


    他只能低头盯着效果器包的背带，祈祷夜色能藏住发烫的耳尖。


    雷狮他们的喧哗声由远及近时，他几乎是感激地抓住这个借口结束对话。


    关上门后，后背重重靠上门板，效果器包滑落在地毯上。


    窗外传来她渐远的脚步声。


    卡米尔缓缓蹲下身，把脸埋进膝盖。


    "The moon is a metaphor and all the noun is you."


    （月亮是隐喻。）


    （而你是所有本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