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久念终得鸿门一见

作品:《在下江湖万人迷

    话音刚落,那道较后的身影倏忽间掠至祝昭眼前。她伸手扶起祝昭,惊疑开口:


    “小昭?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祝昭恭谨一拜,抬眼看向面前这许久未见、熟悉却又更年轻些的面容,忽而有些恍惚。她定了定神,而后借势起身,染了点少年人惯有的乖张笑意:


    “掌门大人,我说是想您了就跑来了,您信吗?”


    面前之人半晌未答,祝昭面色笑意盈盈,衣衫却早已被冷汗浸湿。


    她在赌。


    从频频抓鬼引起蜀门注意,到直截了当自报家门,再到此刻俯首时露出的那段红绳。前面几步,她赌到了蜀门会派人来探,赌到了有熟悉她的人在场;而这一步,她在赌蜀门仍需要她的力量,又或是.....在赌蜀门也许还念了几分旧情。


    每多一刻沉默,祝昭的心便冰凉半分。此时此刻,她已将全部感官灌注到身后剑鞘,随时准备拼死一搏金蝉脱壳。


    弦崩到最紧那刻,面前之人终于缓缓抬起了手。她轻轻抚上祝昭头顶,温和又沙哑地开口:


    “小昭,我走以后,是谁帮你束这脑袋乱糟糟的头发的?”


    暗舒出一口气,腿脚隐隐发软。直到此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方才心跳如擂,此刻才稍稍平复。


    可这一切都不曾显露出来,祝昭只是极其熟稔地抬手覆上女子的手,又把那手牵着捧至脸前,轻轻蹭了蹭,露出了右边那颗小虎牙:“唉,还有谁能帮我呢?我师父那个糟老头子?我只能自己学着扎咯!”


    她话到嘴边的“谢珩”转了一圈又咽下,转而接回最初的话头:“我是在回蜀门的路上遇见宁王李蝉的,她像是疯了,大笑着将我送进这里,还说捉了一辈子鬼的我,合该滚在这里死在鬼的手里。”


    其余几位也立至她身前。祝昭细细打量了一圈,掌门看上去比之离世时年轻许多,正是慈眉善目的中年女子模样。为首者是位神态肃穆的老者,另一人则是位眉眼秾丽的年轻男子。


    那年轻男子一袭绛紫长袍,领口松松地敞着,腰间悬着个朱红色的酒葫芦。祝昭模糊地想起了些什么。这人应当是第六任三长老,好像叫什么......谢煜?


    据说他生前以“醉剑”闻名,却因嗜酒如命,三十出头便醉死在了桂花树下。


    当年她最不爱学门派史,却独独对这人感些兴趣。不但对他的“醉剑”剑招如数家珍,还曾大晚上不睡觉,跑去对着他的坟头与他隔空畅饮过一番。


    谢珩来找她,要拎烂醉如泥的师妹回去。祝昭却誓死不从,她白天看多了话本,此刻大哭大闹喊着“你不懂酒你就读不懂我”“只有这位已然作古的三长老才是蜀门里她唯一的知己”什么的鬼话。


    谢珩抽出了剑,咬牙微笑把她揍晕过去。


    而眼前这位“唯一的知己”正漫不经心地把玩指尖,瞧不出醉态,也未见得与她有何倾盖如故的迹象。


    祝昭心虚地收回视线,暗暗许愿这长老不知道自己曾在他坟头前闹出的这些鸡飞狗跳。她大脑飞速地瞎想了一圈,收回神,心又沉了下去。


    为首那老者走至祝昭面前,紧紧盯着祝昭,居高临下开口:“十七,这丫头真是那十八祭典时常提到的祝昭?”


    掌门侧首,沉沉点头应了一声:“五兄,我方才递出念力探知了一番,确是祝昭无疑。”


    祝昭早已认出,这位“五哥”正是她曾在画像中见过的蜀门第五任掌门。同样,“十七”便是第十七任掌门。而他们提到的“十八”,大抵便是现任掌门,也就是她的师父了。


    那位年轻男子亦走到祝昭面前,淡淡地垂眼瞥向祝昭。他嗤笑一声:“我就说李家要玩完。李蝉那个疯丫头先前便几番在冥界搞出乱子,也就李炽护着她咬定她为皇储。”


    “魊,少胡言乱语。”五掌门出言制止,那“魊”耸了耸肩,闭嘴挂上了讽刺微笑。随后,九章门退后一步,对着祝昭沉沉开口:


    “拔剑。”


    祝昭早已立正站好。还未来得及思考“魊”为哪个字,便听到了“拔剑”二字。她的心沉沉落地,既舒展着不出所料的轻松,又生起了丝果然如此的冷嘲。


    此剑挥得好,她可活下去,此后还是蜀门最得意的弟子;挥得不好,下一瞬间她便会成为养料,从此魂飞魄散不复超脱。


    好在,她祝昭的剑,必然是世间第一。


    祝昭轻轻点头应下,倒退几步行至开阔之处,如行云流水般抽刀出鞘。只一招,分山断雾。这座挡着蜀门的山头被她从正中劈开,轰然吐露出了蜀门奇诡的山门。


    在冥界,内力能造成的影响要成倍放大。凡间人类所不敢肖想之愿景,此处不过是轻动指尖便可悉数实现。


    三位老者静了半瞬。不过片刻,五掌门抚掌朗声大笑:“好!好啊,果然是后生可畏!这一剑真当是把我蜀门剑法劈到极致了!小昭,生魂在这里游荡很是危险,先随我们回蜀门吧。”


    “你师父祭祖时总和我夸耀你,我还当他是爱徒心切,没想到他所言没有半点虚假,反倒是说少了几分。”掌门眉梢带着笑意,一如祝昭曾见过无数次的慈祥模样。她上前一步,拍了拍祝昭肩头,引着她向山中走去。


    方才在一旁冷眼看着的“魊”放下了抄着的手,下巴微扬,仍是讽笑:“哟,小十七连御气飞行都不愿意了,非要陪这小徒弟亲自走上山头。”说罢,他身形一闪,便融入了山色之中,丢下了最后一句话:


    “我可懒得看你们师徒情深,先回去睡美容觉了,告辞。”


    目送着“魊”离去,五掌门摇头叹了口气:“魊是第六任三长老,说来也算是你的前辈。天资极高,却没个正形。”


    祝昭笑着收回视线:“嗯,很有蜀门风范。说来......是不是所有离世的同门都在这里啊?就像几年前意外离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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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一任三长老,一会儿我可能见到?”


    一瞬间没有人接话。祝昭有些犹疑,偏头看向了身侧掌门。掌门似乎晃了晃神,又被祝昭的视线所提醒,接回了话头:“她如今并不在门里。小尘不在蜀山离世,后也未曾来找过蜀门。我们也曾派人找过,可惜遍寻无果,便当她应当是主动消散于天地了。”


    五掌门沉吟片刻,问道:“你对这冥界有几分了解?可能理解上面这番话?”


    祝昭摇了摇头:“我听李蝉说了一些,但她状似癫狂,言语颠倒无序前后矛盾,也不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于是祝昭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惊叹和震撼,听两人轮番把李蝉曾细细讲过的东西又给她讲了一遍。


    ——当然了,是从美好的版本。这冥界在二人口中,竟有一瞬间像极了仙宫。


    祝昭还知道了些细节,如人死后魂灵会从坟茔在冥界的对应处出现。这也是为什么九洲大地皆崇尚身埋故土,当然,大部分普通人的魂灵也在故土上游荡不了几时。


    又如冥界亦像凡间一般改朝换代,除了一些传承悠远的门派,而今雄踞冥界的重要势力也多为大齐的势力。


    以及,她确实可以回到凡间,只是需要等半月之后祭祖之时。


    三人一路交谈至此。那五掌门似乎非常爱才,一路上并无半分长者的威严,只是出乎意料的慈祥和蔼同祝昭娓娓道来。恍惚间,祝昭有了些走在去蜀门路上的错觉。


    可她一转眼,只见眼前的山上土石渐渐剥落,转由兵刃堆叠而成。这些兵刃并非死物,而是胡乱翻飞着,虚虚堆起了山体。利剑们如同失群的鱼群在祝昭脚下游动、碰撞,偶尔迸溅出几点苍白的灵光。


    脚下是由是无数典籍与经卷堆积而成的路。泛黄的书页早已烂软,墨迹飞离出了纸面,时不时飞入空中舒展,一会儿又重新蜷缩回到土里。


    在这剑山书路中央,矗立着一道顶天立地的巨门虚影,依稀还能辨出蜀山特有的飞檐轮廓,隐隐间似乎呼吸着,吞吐着来往魂灵。


    血棠花从干裂的缝隙中钻出,曲曲折折扎根在悬浮的断剑上、残破的书卷里,甚至从门扉的裂缝中垂落。猩红的花瓣无风自动,像无数跳动的小小火苗,将昏沉的山间映出了一片艳红。


    祝昭不自觉间停下脚步,怔愣地望着面前这诡谲又宏大的“蜀门”景象。她狠狠攥紧了拳,指尖隐隐渗出了些血丝。


    这里有历代先贤的引路,这里是所有剑客的朝圣之地。


    可她一定要保持痛苦与清明。


    在这样的温暖絮语,在这样的迷人剑墟里保持痛苦与清明。


    掌门终于停下了话头,站在那巨大的山门之下。她的面容被山门阴影掩去,只见口舌一开一合,似乎在与那些花瓣一起翻飞。


    声音逆着呼啸的山风变调,灌入了祝昭耳中:


    “恭喜你,终于来到了真正的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