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第 89 章
作品:《照破山河》 “可你单凭此一事,就断言是‘灭口’……”裴霜若有所思地微微眯了下眸,眼底似有寒芒流转,“不觉太过随意了么?”
莫惊春看了一眼魂不守舍的陆眠兰,后者面上明显是一副旧痂被撕开后,血淋淋翻皮肉的痛色,她忽而有些后悔谈到此事。
但此刻再说这些,又显得矫情。
“不。”她将视线收回,虽如今不再做男子打扮,但周身的气质仍似长风弄水只柔和了许多,此刻说话也更清亮:“不会。因为……”
“也曾有人寻到我家里来……杀了我的母亲。”
裹挟着大雪将至的寒风钻过窗沿,撞上她的肩头。莫惊春说话间打了一个哆嗦,余光瞥见杨徽之和陆眠兰都一起抬起了头,望向自己。
裴霜眉心紧锁,声音比风更冷几分,变得低沉:“……你说什么?”
莫惊春同样没有注意到,此话一出,杨徽之面上有一瞬间的怔愣,近乎空白的表情,只有离他最近的陆眠兰捕捉到了。
“而且他们得手了。”莫惊春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没有为裴霜那一句看似听不清的发问而重复,“那时已至深夜,纵然我母亲和父亲一同学过几招防身,又如何能敌得过众多亡命之徒?!”
她越说越激动,裴霜的脸色也随着她的话,也变得极为难看。等到莫惊春终于稍稍平静下来,他才闭了闭眼,回道:
“那你呢?你是怎么……”
“我是怎么活下来的?”莫惊春自嘲一笑:“我母亲惊醒过后,拼死挡住了那些人……我这才有机会,从后院钻出去。”
杨徽之此时此刻也有些心神不宁。
他总觉得自己要说些什么,问些什才好,但看到莫惊春红肿的眼睛和剧烈起伏的胸膛,忽而就觉得不知如何开口。
问更多当年的事,正如伤口撒盐,痛不欲生。但若要让他反过来安慰几句,却更是苍白无力,不如少说几句。
于是他就在这样的思索中,又听见莫惊春继续道:“我走了,就没敢回去过。可就算是不回去,也被追杀了好回。”
“为了活命,我只得换一个身份,不敢叫人发现……”她的哽咽好歹止住了一些,听起来似乎是有些缓过来了,“多年后我当了仵作,也是为了……能查清真相。”
陆眠兰的语气听不出情绪,她的声音也放得很轻缓,似怕惊扰了什么:“追杀你的人,你知道是谁么?”
她问出口也没指望着得到回答,只是情绪已然积压到了这一刻,陆眠兰也总觉得,若是不问几句,有些不甘心。
“如果我知道,”莫惊春果然是苦笑着摇头,再抬起头时,眼中寒意一闪而过:“我一定要让他们为我爹娘偿命。”
只是那寒意消散的太快,陆眠兰再看去时,早已被那原先的悲戚所取代。
她叹了口气,有微乱的发丝自鬓边散落,陆眠兰下意识想伸手撩过,这才发觉自己的手还被杨徽之拢在掌心,几乎快要捂出汗来。
陆眠兰抬眼一看,这位杨徽之的脸色,比之坐在窗边的裴霜还要凝重许多。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将手抽回来,任由那人拉着,踌躇再三,还是轻声问了一句:“怎么了?”
杨徽之猛然回神,飞快的回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又是想扯出一个安抚的微笑来,但那笑容又很勉强,显然是心事更多。
“在这里猜来猜去也没有用。”又是一片沉默过后,还是裴霜先开了口:“回吧。”
他说罢抿了抿嘴,面上竟生出一丝犹豫的神色来,那神色挂在他脸上,就显得格外捉摸不透。
只见他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嘴张开又闭上,最后还是将那句话说了出来:“我今日要再回一趟宫中,年关将至,多事之秋。”
他言下之意便是那翰墨书坊与宫闱牵连颇深,此次回去,说不定也能探查出什么消息。
而“年关将至”这句话,倒是无心提点了一下,陆眠兰这才想到再过几日便又是除夕夜,心里就又开始记挂着采桑和采薇。
不过这个“多事之秋”,她不知晓,但杨徽之知晓。
这人平日里处起公务来谁也不肯见,偏偏在此刻加了一句“多事之秋”,看来也是放心不下赵师抱恙一事,想回去看看。
但裴霜都发了话,也不可能有人拦他。莫惊春最先点了点头,陆眠兰这下将手抽了回来,站起身时,总觉浑身上下一阵酸痛。
她先是回过头看了看杨徽之,才又看向莫惊春,欲言又止。
杨徽之总能看得出她到底在思索些什么,眉眼一弯,就替她开了口:“说来除夕将至,莫姑娘不如到我们府上来,一起吃个团圆饭呢?”
陆眠兰讶异的看了他一眼,似乎不明白他是如何察觉到自己的心思。
其实这对小夫妻心有灵犀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更何况陆眠兰后半句还有“人多了才热热闹闹的好”的杀招没有使出来,见莫惊春果然有些犹疑,心下觉得好笑。
从前扮作男儿身的时候,装得一副风流不羁的样子,此话就算不说,那人也会嬉皮笑脸的勾住谁的肩膀,笑意盈盈的问一句“可否能去蹭饭”。
结果做回自己这个莫姑娘,倒生出许多不好意思来,不知是为从前做的那些事,还是如今真的不好意思再开口叨扰了。
陆眠兰假装看不到她微红的耳尖,倒是扭头欣赏起窗外的景色来,只是放眼望去,这一片实在偏僻,枯枝连了天,半点观赏的意思也没有,又将视线收了回来,笑道:
“你不来,那还有谁能和采薇逗趣儿啊?”
一旁的杨徽之看见她有松动迹象,立刻接话:
“嗯。莫姑娘,墨竹也不爱多说话了。”
打底是真的想到“人多了过年才热闹”,再三犹豫之下,莫惊春还是微微点了点头,面上那股不好意思的神色怎么看怎么让人不习惯,她声音也放低了:
“添麻烦了。”
“怎会怎会。”陆眠兰摆了摆手,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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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向裴霜:“裴大人呢?何时归?”
“何时归”这三个字问的自然,颇有些催家里人回去吃团圆饭的意味。显然裴霜也有所察觉,看着她的眼睛略一挑眉:
“我就不与你们一道了。”
陆眠兰难掩失望:“要在宫中守岁?”
她听见裴霜不轻不重“嗯”了一声,不死心的继续问道:“你不回来,采薇那小丫头就只知道说话了。食不言寝不语,这些道理我可从没教过她。”
莫惊春:?到底是让人采薇说话还是不让啊?
不过总算是说到没有那么沉重的话题,裴霜的眉眼也软了下来,难得多说了几句:“赵师在宫中,也是要有人照看着,我才放心。”
他似乎也是觉得遗憾,竟多补了一句:“这次就罢了,下次一定。”
若是旁人说了“下次一定”,大概这件事最终也是不了了之,但陆眠兰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只要是裴霜说出口,这就是一句无比珍重的承诺。
她的心上突然轻快了起来,忍不住终于一点真心实意的笑意:“好。”
原先杀人灭口、公务缠身的话题,在此刻看似被“团圆饭”一句话轻飘飘揭过,但众人都心知肚明,接下来要作何等准备。
所以即使话说得轻巧,也抹不去心上积压最重的心绪。
天色渐晚,钟声推斜阳。古寺檐角挑云烟,群峰次第披金绸。
古寺的钟楼离这里并不远,而此刻又到了敲钟的时辰,故每次钟声都震耳欲聋,让人心尖一颤,生出无限的敬意和安宁来。
山中飞鸟受惊,振翅长鸣,乘风飞向遥远天际。
此刻诸多往事萦绕心头,都该随着最后一记钟声渐远,烟消云散了。
————
此刻,宫闱深处。
“他们去了越东。”男人疲惫的嗓音穿透寒风,呵出的白气扑在貂毛领上,“……查得比预想更快。”
“早提醒过你,此事终会败露。”一道人影自他身后缓步走出,织金衣袍在暮色中流光浮动,语气莫测,“如今,可想好退路了?”
男人低笑一声,笑声阴鸷刺骨:“早说过你手下尽是废物。”
那人影尚未回应,又听他慢条斯理地讥讽:“这已是第三回了,连一个人都处理不干净。”
“哼。”人影冷笑,“处理干净?然后呢?”
他学着对方悠缓的腔调,反唇相讥:“让大理寺少卿、镇国将军遗孤,再加一个赵如皎的得意门生——户部侍郎,齐齐殒命绥京?”
“仍是那句话:我做得出手,但你……要如何全身而退?”
男人猛然旋身逼近,居高临下地睨视对方,毫不掩饰眼中讥诮:“这时倒记起同盟之谊?当初是谁一言不合便欲下毒取命?”
人影不退反进,含笑相对。良久侧首莞尔,唇边弧度如刀:
“大人,息怒啊。”
“……如今你我,可是系在同一根绳上的蚂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