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共处一室
作品:《王爷想从良,王妃偏不让》 惊鸿坞
顾惊鸿正站在一堆新制的弩机旁,与谢琰低声交谈,侧脸在火光下显得既坚毅又单薄。
远处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在惊鸿坞转了一圈之后,终于看到了那一抹让他安心的身影。
他看着两人,指尖无意识地收紧——谢琰都来了,她竟真的将作坊摆到了明处!
这时,院中一阵小小的骚动。
只见谢琰带着两个护卫,押着一个被反缚双手、面如死灰的工匠从库房出来。那工匠眼神躲闪,却紧咬着嘴唇,一副豁出去的架势。
谢琰虽脸色仍带着伤后的苍白,在顾惊鸿耳边低语几句,将一方沾了墨的绢布递给她,似是临摹的□□。
顾惊鸿接过,只看了一眼,眸光便寒冽如冰。
她缓步走到那内鬼面前:“我只问一次,谁指使你的?”
那工匠梗着脖子,避开她的视线:“没、没人指使!是小的一时贪财……”
“贪财?”顾惊鸿轻笑一声,扬了扬手中的绢布,“这上面标注的,是只有军中老匠才懂的简略符号。你一个民间工匠,从何处学来?”
内鬼脸色一白,嘴唇哆嗦着,却不再言语。
顾惊鸿逼近一步,目光如炬,紧紧锁住他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是公孙烈,对吗?”
“内鬼”猛地抬头,眼中瞬间闪过的惊骇与慌乱,尽管他立刻低下头试图掩饰,但那瞬间的本能反应,已如白纸黑字!
顾惊鸿的眼神彻底暗了下去:“那潜渊阁的内应呢?!”
“内鬼”低着头不说。
顾惊鸿直起身,闭了闭眼:“既不说,那便是没有价值了……带下去处置了。传令下去,自今日起,所有核心匠人及其家眷,皆由阁中统一安置护卫。”
萧承砚一愣——这话是他曾经说过的。阿鸿她……
顾惊鸿处理完这一切,方才转身,走向后院角落那间独立的厢房。
隐在暗处的萧承砚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眉头微蹙——她如此雷厉风行地清除内鬼、震慑人心,是将这惊鸿坞当作堡垒来经营了。
他身形微动,如一片落叶,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
顾惊鸿推开书房的门,一股熟悉的甘松香,若有似无地萦绕在鼻尖。
她的脚步猛地一顿,心跳漏了一拍。
这香……只有他会用。
她就快要无法呼吸了,但还是稳住了心神:“出来吧。”
室内静默一瞬,书架后的阴影里,一道颀长身影缓缓步出。
烛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轮廓,依旧是那副冷峻的眉眼,只是眼底深处,翻涌着难以辨明的情绪。
顾惊鸿转过身,直视着他,唇边甚至勾起一抹疏离的笑容:“义兄纡尊降贵,深夜来访我这小作坊,不知所为何事?”
义兄——萧承砚清晰地听到某种东西碎裂的声响,是他一直以来用以维系理智的枷锁。
是了,是他先划下的界限,如今,他连呼痛的资格都没有。
可是为什么,明明已经一个月不见了,情感隔离并没有形成,反而越压越浓烈。
明明她说着那样伤他的话,他反而从她眸中的痛色中知晓,真正受了伤的人是她。
明明蛊毒会让人冷心冷情,可为什么他见到她的时候,永远不自知地生出心疼和深爱。
萧承砚只觉得他的心被她用力地捅了一下,然后又热烈地跳动,都快要跳出来了。
他负在身后的手微微握了握拳,避开那个称呼,声音显得有些沙哑:“为何要将作坊暴露于人前?你可知惊鸿坞这种作坊会被多少人盯着,又会引来多少明枪暗箭……”
“义兄是在关心我?”她打断他,口吻有些讥诮,“还是也看好惊鸿坞,想来分一杯羹?您是烬王,手握重兵,又是我义兄,于情于理,这惊鸿坞都该有您的一份。”
萧承砚的眉都拧到了一起,他知道她憋了一肚子气,这个时候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该让她痛痛快快地说一场的。
他看着她红润的小嘴巴拉巴拉地说,不知为何竟有些意外的惊喜。盖因她没有对他冷心冷情,没有第一时间将他赶出去,没有切断两人之间基本的沟通
……这是不是说明,她也许还对他有那么点点仅剩的感情?哪怕是恨……
是以萧承砚并不解释,而是由着顾惊鸿继续往下说。
顾惊鸿笑笑,“可惜啊,义兄多虑了。如今我是镇国公府的世子妃。就算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该头疼的,是我的夫君公孙彻远,是镇国公府。而不是您,烬王殿下。”
“您啊,合该去关心您的永宁郡主,她看着比我大不了几岁……齐王府教出来的贵女,是不是特别善解人意,不似我这乡间流民般不堪?”
“哦不对,乡间流民哪有我不堪。在我们尊贵的烬王殿下的想法中,我是江湖□□潜渊阁阁主,手上沾染鲜血无数。潜渊阁还参与了西南疫情,更是罪无可恕,我这个做老大的合该被你们这些正规军一刀砍死。对了,如你所想,王洋和张猛的死都不是意外,就是我潜渊阁的手笔,那又怎样?!你来替他们报仇啊!”
她原先还算平静的语气染上了怒意,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插进了萧承砚的胸口,令他心痛到无以复加。
他的呼吸开始有些紊乱了,可他面上依旧平静无波。
顾惊鸿真是恨死他那种八风不动的样子了,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心里那么难受,他竟是一点感知都没有么!
她今天就非要撕下他的面具不可!
于是她向他又靠近一步,“如今义兄深夜来义妹工坊的厢房中,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想对你的义妹做什么?”
“再行苟/且之事?……想要来找一下那久违的舒爽么?”
“难不成您心心念念找到的永宁郡主,滋/味竟是没有我好?又回过头来寻我?”
“顾惊鸿!”萧承砚终于动怒了,烛火在他狭长的凤眸中跳动,隐隐照出些痛色。
“不要吼我!”她看到他的眼睛逐渐泛红,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痛意,但又根本停不下来,“怎么,眼睛红了?是替我高兴的吧!是了,一定是替我高兴!自大婚那日开始,我的眼睛也是日日红肿,可不就是高兴么!”
她其实真的真的非常厌恶自己在意的样子,但又瞬间被极满足的畅快所覆盖。
……就这样吧,毁灭吧。
她又朝着他靠近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近得呼吸交缠,他的喉结在她面前滚动了一下——
下一瞬,顾惊鸿忽然踮起脚,吻住了萧承砚的喉结。
萧承砚看到她颤动的睫毛,眼尾破碎的红痣,忽然觉得一阵眩晕。
他终于抬起了手,一把将她按向自己,原本猩红的眸子也已渐渐被黑色的气息所覆盖。
他就要、就要……
就在这时,不知何处一道气流打来,萧承砚眸光一凛,堪堪压退了即将翻涌而上的黑色。
他几乎是本能地下意识推开了她,往后退了一步,避开她的接触,又开始偷偷运转内力压制。
顾惊鸿一愣,而后极其痛苦地笑了笑:“你、你……”
你嫌弃我?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的时候眸色清明。
“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是啊,他来找她什么事呢?
他想告诉她,机关工坊暴露于人前是非常危险的事情,让她小心。
这话其实应该一个月前来同她说的,现在说显然为时已晚,而且阿鸿方才的回答表明,她完全知道后果,她很有把握。
而且她说得没错,他现在没有管她的立场,那个立场现在是公孙彻远呢。
所以呢,他为什么要来找她?
他是不是也……其实很想她,很想见见她,所以这么冲动……冲动到去了镇国公府探一圈,又到了惊鸿坞……他只是不敢承认罢了。
萧承砚说不出口,空气仿佛凝固了。
甘松香的清苦味道在两人之间弥漫,曾经是让她安心的气息,此刻却只剩下无尽的讽刺与悲凉。
他猛地转身,宽大的袖袍带起一阵冷风,吹得烛火剧烈摇曳。
门被拉开,又重重合上。
书房里只剩下顾惊鸿一人,以及那缕即将散尽的、独属于他的气息。
她挺直的脊背在门关上的瞬间松垮了几分,而后慢慢滑倒,坐在地上。
吧嗒。
一滴眼泪终于掉落。
而后她抱着双膝低垂着头无声地流着泪。
过了很久,许是终于觉得哭得有些畅快了,她终又站起来,走到长案边上,开始修改那些机关物件的图纸……
顾惊鸿不会知道,几乎在房门合上的同一瞬间,萧承砚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他扶住巷道的墙壁,冰冷的触感无法缓解体内翻江倒海的灼痛。
喉间的腥咸再也压制不住,一缕暗红的血丝自他紧抿的唇角溢出。
——她吻上他喉结的触感,她眼中破碎的痛楚,她字字诛心的质问……皆成了引动蛊虫的药引。
方才在房中,幻影弹出的气流让他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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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一丝清明,代价却是将所有反噬之力尽数压回自身。
此刻,那被强行遏制的黑暗如同挣脱牢笼的凶兽,在他经脉中疯狂冲撞。
他眼前阵阵发黑,耳畔嗡鸣,扶着墙壁的手也渐渐失了力道,他所有的内力都用来压制那破玩意儿,但是实在、实在身体有一种被耗尽的无力感。
“王爷!”
幻影再度出现,接住已经瘫软的萧承砚,又飞身而起。
萧承砚的眼睛将闭未闭,他看见很美很美的夜空,听到她夸他烤兔肉的技术高超……
迷迷糊糊间,他一杯幻影带到了王府。
长风和阿沅见到萧承砚的时候,他已经面若白纸,唇色泛紫,周身气息紊乱不堪,他似乎在用残存的意志与体内的东西抗争,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尤其右肩,皮肤下仿佛有无数活物在蠕动。
阿沅看着他手臂上的蠕动,眸色沉了下去:“得用长针。”
长针是阿沅压制萧承砚蛊毒之物,较之于常用的银针还要粗上三倍、长上三倍不止,刺入他周身几处大穴,疏导紊乱的内息,压制躁动的蛊毒。
但同时,长针亦是有缺陷,几处大穴同时扎入那么深,再加上长针上的药……会令人痛得生不如死。
他不住地喃喃着,似有若无的声音从他齿缝间飘出,眼神时而清明,时而充斥着一种陌生的、暴戾的黑暗。
他似同另一个人在角力,他亦是知道接下来会承受什么样的痛,他已经习惯,且已经受了很多很多次了
长风用耳朵贴近萧承砚的唇,“王爷,您说什么?”
萧承砚依旧以他似有若无的气音重复着。
“阿鸿……别怕”
“……我、不吼你。”
长风的心感觉被什么东西捏住了。
他太了解王爷了,此刻的王爷已经神志有些混乱了,他似记得要受针,又似怕他忍不住的吼叫会吓到她……
阿沅看向长风:“王爷说什么?”
长风收敛起泛红的眸色,看了阿沅一眼道:“王爷让我们……快跑。”
阿沅一冷,神色越来越凝重:“赶紧将王爷拖下去,按住他,我要加药量……”
几人一愣,赶紧将萧承砚拖入王府密室。
砰——
密室的石门被重重合上。
长风咬牙,动作熟练地用玄铁锁链扣住他的手腕、脚踝和腰身,阿沅下针。
众人看着萧承砚紧紧闭着双唇,再看到他口中的鲜血顺着嘴角流下。
阿沅蹙眉,心中闪过一丝疑惑,只有长风心痛得恨不得他去替王爷。
他知道他为什么都这样了还要闭着嘴,因为他……不吼她。
萧承砚用残存的意志将自己死死地团成一团,好像生怕身体哪个位置不听话,会伤了谁。
幻影和长风同时上前,运足内力才勉强将他压制在椅子上。
而此时的萧承砚,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周身散发着冰冷、暴虐的气息,眼神空洞而充满杀意。
他的眸色愈发黑,仿佛来自地狱的修罗。他疯狂地挣扎,锁链与玄铁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内力不受控制地外溢,道道凌厉的气劲轰向四周——
“砰!”“咔嚓!”
密室的墙壁上,早已布满了新旧交错的掌印、裂痕和坑洞,有些深达数寸,石粉簌簌落下
他像一头困在笼中的受伤猛兽,试图摧毁一切束缚他的东西。
阿沅额上沁出细汗,手下不停,又接连下了几针。
只见萧承砚依然紧闭双唇,只是挣扎的力道较往日又大了许多。
“哗啦——”
铁链被扯断!
长风和幻影对视一眼,全力同萧承砚搏斗,企图制止他!
阿沅见状,忙在密室点了特制的安神香,又让长风和幻影吃了解药控制住他……
这场较量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萧承砚的力道才渐渐弱了下去,眼中的黑暗如潮水般褪去,身体一软,彻底陷入了昏迷。
密室内一片狼藉,三人都有些脱力。
阿沅抹了把汗,看着昏迷中依旧不安的萧承砚,叹了口气,望向密室墙壁。
整间密室都是用最坚硬的玄鳞石,其石质紧密如锻铁,断面泛着暗哑金属光泽,寻常刀剑劈砍仅留白痕。
而如今,满墙都是被破坏的痕迹,玄鳞石上面的鳞状纹路亦是坑坑洼洼,看得不甚清楚。
阿沅眼中满是忧虑:“王爷蛊毒反噬一次比一次凶险……再这样下去,这密室恐怕也关不住‘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