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共赴张宅

作品:《被盐商大人的绣球砸到后

    二人回到房中简单就了膳,黎阳将查阅车马志的事细细讲了。


    “根据车马进出记录,今年的出货记录,与去岁同月份的记录相较之下足足多了三成,可账册上却记着因春雨量少,减了三成产出,喏,这儿还有这儿,你瞧瞧。”说着,她将点画过的账册、日志同车马志一一摊开在陈均柏面前。


    陈家名下的茶庄主产绿茶,原是一小商的产业,后此商嗜赌败了家业这才将茶庄抵给了陈家。


    朝廷近年来广销茶路,出海的商船载满了茶叶,故而对茶务治理极严。


    好在,陈家的茶庄不算大,庄子里头任用的都是过了红契的老人,知根知底。


    陈均柏只每年查一回账,还多数是交给笔方查看,今年因着南巡之事,笔方也脚不沾地,这才想到了黎阳。


    不曾想,竟还真叫她看出了问题。


    细细看完黎阳的批注后,陈均柏叫来了笔方,三人在房中又将前岁账务同车马志一一比对。


    连续三年,亏空数额一年胜过一年,至今年,亏空数额居收入半数。


    房内静得出奇,噼啪烛火映在笔方低垂的脸上阴影跳动。他不敢抬头,只侧耳听着陈均柏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座椅扶手。


    嗒……嗒……


    笔方额上冷汗涔涔,稍稍抬眸,只见陈均柏斜眼冷睨,他赶紧垂下眼睫,抿唇不语。


    少爷这模样,瞧着是真动了怒气,按往日经验,少爷若是肯骂他还好,若是一言不发那便是怒极,这可如何是好。


    冷汗自他脖颈滑落,浸湿了内衫。


    “陈均柏。”听得黎阳低声唤他,陈少爷敛眉回神,看向笔方的眼神里不带温度,语气淡漠道,“明日天亮,我要知道那庄头究竟吞了多少,去了谁的口袋,查不清,你就不必回来了。”


    得了判决,笔方连声称喏,抱着账册向黎阳投去感激的目光,这才退出主屋。


    屋中复而寂静,黎阳如坐针毡,舔舔下唇起身准备遁去就寝,只听得男子沉声缓言,“早些休息。”


    黎阳愣怔回头,“嗯,你也是。”


    “明日与我一同去见外公。”说完,陈均柏也已起身。


    黎阳:“啊??”


    陈均柏:“睡吧。”


    啊??她也要去张宅?明日要去张宅见老太爷?黎阳心下惊慌,听闻张老爷子雷厉风行,想到陈张氏素日作风,她心下一沉。


    她不知晓的是,茶业课税也是朝廷税额大头,因着巨额利益,朝廷禁止私茶,而私茶贩子屡禁不绝。又因着茶叶牵涉出口与边贸,官府管辖只紧不松。


    陈家树大招风,若是因着这一点的茶庄生意叫人抓了把柄,借题发挥,到时候真是大厦倾覆。


    陈均柏今日这番邀请,便是自知明日逃不脱一顿骂,指望带着她去分担一些火力。


    她全然不知男人‘用心险恶’,忐忑不安,躺在床上,喃喃念叨着明日见面后的请安之词。


    “外公,我是黎阳。”


    “外公在上,黎氏有礼了。”


    “外公,我来给您请安……”


    ……


    隔间软榻,陈均柏听着隐隐约约传来的请安之声,眉头舒展,勾唇轻叹。


    转念想到茶庄蛀虫,倏尔蹙眉。


    这群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胃口竟是越来越大了,还真当他是一无所知不成。


    又听那厢小娘子嘀咕声断断续续,他阖眼入睡。


    陈均柏的外公,人称张老太爷,名茂林。他的发家史是松山镇上一段佳话,人人称羡。


    历朝历代数来,行商之人可归为十大商帮,其中尤以山西晋商和徽州徽商为盛。


    张家祖上在徽州经商,可惜先辈要么生不逢时,要么智谋不足,到了张老太爷这一辈,祖业已岌岌可危。


    老太爷当机立断变卖家中产业,只留了祖宅,抱着银子跑到了松山镇上。一番排摸之后,他盯上了盐业。


    在本朝,天下税负,盐课居半。


    老爷子这一决定,在当时可谓是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那时,朝廷已将前朝的开中折色法废除,重整盐商名录,编制纲引逐步形成了纲盐法。


    商人根据各自所占的根窝(类似代理授权)享有一定数额的行盐权利,再以每年捐输换取盐引(订单确认)去盐场支盐,并负责行销至各地。


    这一转制,对于晋商而言是一个噩耗。


    在开中折色法时期,晋商因着地利,轻松将粮食运输边疆换取盐引并行销各地。


    如今的纲盐法只认根窝,已经不需要盐商运送军粮,晋商失去了优势,数年间盐商席位逐渐被靠近盐灶的徽商替代。


    张老太爷进军盐业之时,正是旧政废除,新制渐起之时。早一刻,便失了地利斗不过晋商,晚一刻,则错了天时占不了根窝。


    且老爷子魄力非凡,敢砸下全部身家并高额借贷,挤入认窝大军,又于之后的数年不断吞并根窝,才成功跻身成为两淮首商。


    如今,老人风烛残年,独自居住在张宅。


    张宅占地不大,于陈宅的九进大院相较而言,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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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说是寒酸。


    黎阳跟在陈均柏身后进了大门,绕过石壁便是小小一方院子。院中,老太爷躺在摇椅上,薄被盖身,悠哉悠哉赏着天光。


    陈均柏站在老太爷跟前,垂首而立,将茶庄一事细细秉来。


    黎阳打眼四望,这小院连着堂屋,是标准的徽派建筑,堂屋中有一匾额,上书‘知足常乐’。她瘪瘪嘴,又瞧见匾额下方的桌案供佛手和月季,花瓣垂露,清香扑鼻。


    说话间,下人搬来两张竹椅,矮矮的椅子连着靠背,竹篾编制而成。陈均柏仍在报事,也不去坐,黎阳便乖巧站其身后。


    只见老太爷躺在摇椅上,双目微睁半眯之间,身子随着摇椅晃悠。椅旁,一只身着松绿色绸缎马甲的京巴狗趴在矮几之上,四只小脚上绑了绣花鞋,它舔舐几下腿上白毛便换个姿势趴下,跟着主人眯眼虚看前方,时不时还打一个哈欠。


    陈均柏:“外公,茶庄亏空便是如此。”


    “子衡。”老人声音沉缓,“这些年里,我每每叮嘱你要仔细茶庄账目,你可有依言行事?”


    陈均柏沉声应答:“外公教诲,孙儿从未敢忘。茶庄账目,每年查验……”


    “每年查验?”老人抬起眼,眸光锐利,“是你每年查验,还是笔方代行?”


    闻言,陈均柏脸色骤然一变,闭嘴不语。


    他精力多在盐务,茶庄账目交由笔方查看后,再由自己转报给外公,不想今日外公一语破的。


    张老太爷语气愈发低缓:“子衡,你自六岁起跟在我身边学事,自幼精明干练。然一家之主,掌舵之人,目之所及,需观四海风浪,亦需查船板微隙。”


    说话间,他猛猛咳了两声,陈均柏赶忙上前拍抚,只见老太爷抬手制止,又道:“茶庄之事,非止于银钱,你当知晓其中厉害。”


    陈均柏:“孙儿知错。”


    老人抬手:“坐下吧。”


    二人这才敢坐于竹椅之上,一坐下便是吱吱呀呀声响,黎阳赶忙提气坐正,生怕一动又是吱呀之声。


    张茂林沉声道:“笔方人呢?”


    陈均柏复又起身,“外公,他在门外候着。”


    待笔方入内之时,只见老爷子一扭头对着矮几上的京巴狗骂道:“穿了衣裳还真把自己当人了,忘了都是谁给你喂的粮,还不快滚!再这样拎不清,小心扒了你的皮!”


    小京巴舔舔鼻子,阿嚏一声,跳下矮几,挪进堂屋门槛找了一处趴下吐舌喘息。


    笔方见状,润了润喉咙,颤声道:“老太爷,笔方来请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