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夏知霜采纳了鲁元的建议,彩玉自己找准了人选,迅速和一个家道中落的青年缔结婚约。


    彩玉选中的是戚家,她和戚家小辈戚泉因缘际会,有过互帮互助的情谊,算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戚家本是望族,从上一代开始衰败,树倒猢狲散,现如今的戚家不过寥寥几人,族人把全部的希望压到这一代的戚泉身上。


    戚泉满腹诗书,奈何时运不济,他无法独身上京科考,族中也没钱捐官,还要照顾重病的父亲,错过了聚贤庄的招纳。


    他原无心婚配,可弥留之际的老父唯一的心愿就是让他成家,这可愁坏了他。


    他们家说好听点是家道中落,说难听点是穷困潦倒,况且戚家是被政敌迫害至此,高门贵女不可能下嫁,富家千金避之不及,平民女子生怕被连累。


    事无绝对,看上他的不是没有,但……


    从良女子贪慕他年轻俊俏,媚眼一抛:客官~啊不对,公子~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呀。这么着吧,你免聘礼嫁妆我自带,咱俩赶快歇息,生他八九十个娃,啊?


    戚泉摇头如拨浪鼓,十分感动的婉拒了。


    带二娃寡妇图他精壮□□,热情似火:都说女大三抱金砖,郎君啊,介意抱五块“金砖”不?


    戚泉不发表个人看法,含蓄的表示他父亲大概、也许、可能会有点介意。


    高不成低不就,说的正是戚泉婚事的尴尬现状。


    他本人倒无所谓,反正他还年轻,主要是想圆一圆老父亲的心愿,哪怕是善意的谎言。


    戚泉在买米时长吁短叹,遇上巡视米铺的彩玉,故友相逢免不了寒暄一二。


    她那时也为婚事愁眉苦脸,冲她和总督署关系来的众多追求者对她围追堵截,令她不堪其扰,有时男人们还在店里攀比打闹影响生意,她烦都烦死了。


    拥有共同烦恼的两人一合计,这不巧了不是!


    双方一拍即合,当天就去官媒衙门落定婚盟,明示官媒不要再三催四请,她已经有未婚夫了。


    官媒虽觉得速度那么快有点蹊跷,但什么都没说。彩玉公认是总督夫人的心腹,她近年俨然成了观东数得上号的人物,这桩婚事无人敢跳出来反对。


    于是二人先定亲,彩玉身份非比寻常,戚泉对外说不想委屈她,要竭尽所能大操大办婚礼,这么一来能拖上不少时日,少说能多争取半年光阴。


    戚父病入膏肓,撑不到他们真正成亲的日子,临终前得知儿子即将娶媳妇,也能含笑九泉了。届时戚泉以守孝为由推迟至少两年的婚期,两年之后再随便找个理由继续推迟即可。


    当然,本质上这是一桩各取所需的假婚约,他们没有告诉太多人。


    无奈彩玉的身份太惹眼,她和戚泉的事还是渐渐传开了,顿时流言纷飞。


    有说戚家鸡贼,快要衰亡时努力攀上了高枝,可能会东山再起。


    有说某某公子(追求彩玉的名人)伤心欲绝,几度寻死,死前闹着要见心上人一面。


    此类种种,不一而足。


    夏知霜翻阅千丝台交上来的档案,戚泉此人目前没有污点,孝顺,脾气好,有学识,敬师长,懂上进,不爱涉足烟花柳巷。


    说来也巧,她前段时间罢官的那些人,恰是戚家老对头的派系,如今戚家的政敌是鱼溃鸟离??,自顾不暇。戚家今后不会再受到威胁打压,若戚泉真有出息,东山再起不无可能。


    总结,戚家小子是支不错的潜力股,就算是名义上的亲事,这个人选也没有辱没彩玉。


    夏知霜收起档案,再次确认:“你可想好了?你们定了亲,待戚老故去,你就得跟着素居,若你期间遇到别的中意的人,孝期内也不能跟他退婚,于你名声不利,现在后悔,解除婚约还来得及。”


    满打满算,两三年内她都得跟戚泉绑在一起,再碰到别个喜欢的人,不知对方愿不愿意等她三年。


    彩玉语气很随意:“我无心风月,你担心的事不会发生。我不会后悔,叫我碰上正正好的这人解我的难题,我感谢老天还来不及。”


    “休要着急定论,缘分之事很难说,”夏知霜打趣道,“或许你和戚家小子日久生情,假戏真做呢?前阵子看的戏有一出讲的跟你们很像。”


    “世上哪来那么多像戏文里的故事?”彩玉白她一眼,满不在乎,“我到里兴不久就跟他认识了,要生情早就生了,岂会等到现在。”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夏知霜掩嘴笑。


    骆怡忽然从房梁上吊下半个身子,促狭笑说:“对啊,以前你们不过交情泛泛,往后你们少不得常来常往,一来二去,擦出花火也未可知啊。”


    “哪里的鸟儿叽喳喳,烦人。”彩玉拾起桌上的果子掷去。


    骆怡张嘴衔住果子,偷笑地缩回梁上,咔嚓咔嚓吃得开心。


    夏知霜笑看她们打闹,拐回正题:“左右是你自个的终身大事,你觉得满意,那就随你的愿。”


    彩玉淡淡一笑,从随侍的月樱手上接过裘衣给她披上,絮絮叨叨个不停。


    “还有闲心关心我呢,大冷的腊月天,不见得你裹暖些。好好爱惜身子,争取早些给咱们诞下个小世子,这才是咱们的顶头大事。”


    关切的话语透着另一个意味,夏知霜和她碰了个眼神,眉眼染上少许怅然。


    彩玉这话关心是真,提醒她亦是真。


    虽说她今时贵为总督夫人,可是膝下空虚,还不能说完全立得住脚,哪天她生下刘氏嫡子,才算拥有了底气。


    她们一路艰辛,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实在不愿功亏一篑。


    送走彩玉,夏知霜望着窗外的枯枝出神。


    此前,她觉得自己才二十岁,还很年轻,有孩子固然好,没孩子也并不着急。


    刘宁和她对子嗣的态度一致,秉持着顺其自然的想法。


    夫妻两人长久的在一起,早晚都会孕育子嗣,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朝廷的凋令让他们夫妻分隔两地。


    战场凶险万分,刘宁安然归来还好,万一……


    不是她咒刘宁有什么不测,而是他实际上无时无刻不面临着危险,如果他真的回不来了,底下的官员可就从绵羊变成饿狼了,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百分百是被叛臣拿去祭旗的下场。


    如果有孩子傍身,官员们多少忌惮孩子身上流淌的刘氏血脉,轻易不敢反叛。哪怕有人反叛,绝对会有人拥护她和孩子。


    夏知霜深深叹气,归根结底,还是她没有根基。


    ……还是得要有个孩子。


    她想要个孩子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也是为观东的未来打算,刘氏有无子嗣,关系着四郡安不安稳。


    打定主意后,夏知霜忽然很期盼,期盼着孩子的到来。


    尤其是几日后,梓渊关回的一车年礼中所携带的信件上,许英慈汇报了已怀有三个月身孕的好消息,她就更想有个孩子了,不单单是为了巩固地位,也是为了圆刘宁的“金屋藏刚”的女儿梦,更是想要延续自己的骨血。


    不过这种事急也急不来,年关将至,刘府免不了人情送往,正是她一年当中最忙碌的时候。


    给许英慈回了道贺的信件和礼物,夏知霜投入到繁忙之中。


    经过上一年手忙脚乱得来的经验,加上有月兰等人帮忙回复信函,章氏和尤氏替她初步拟定各家礼单,今年她能松快些了。


    即便如此,夏知霜每天的日程都安排得满满当当,今儿在府中接见到访的夫人团,明儿到某某去家赴宴,每天固定时间到总督署点卯,常常与傅杭和鲁元议事到深夜。


    杂七杂八的琐事加身,好不忙碌。


    其它杂事可以适当减免,唯有一项不能糊弄了事,那便是走访留守的将门家眷。


    他们的丈夫、儿子和父兄在外征战,生死不明,每逢佳节,特别是过年这种大节,留下的老弱妇孺孤孤单单、冷冷清清,这种时候就需要她前去探望一二,宽慰宽慰他们的心。


    夏知霜没有忘记那些丈夫牺牲在沙场上的寡妇,这些人家的礼往往要厚上三分,她亲自过问他们孤儿寡母生活上的细节,比如抚恤金能不能按时领到,平时有没有困难等等。


    闲暇之余,她备了另一份礼送到青阳城的陈府去。既担了个“孝”名,对陈家的几位姨娘就不能太忽视。


    灾区那边也不能落下,重建十几万人的家园是个大工程,而且人力有限,只能分批安排灾民入住新家,目今尚有三分之一的灾民还住在安置区。


    夏知霜叫人送了很多物资过去,好让滞留安置区的百姓们能过个好年。


    然,刘宁带着万家男儿在外打仗,观东今年又遭天灾,这个年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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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得不太舒心,炮竹响两声草草了事。


    除夕夜,夏知霜应鲁家的邀请,在鲁元夫人的陪席下,吃完了一顿不是滋味的年夜饭。


    鲁元护送她回去的路上,好言宽慰:“今年观东虽诸事不顺,不过托夫人的福,我四郡人才辈出,百废渐兴。边关有许将军和聂将军镇守,高淙和中熙未能趁火打劫,到底是度过了最危险的时期。”


    “当时不觉如何,现下细想,真是凶险万分。”夏知霜回想起来还是阵阵后怕。


    台开郡闹洪灾时,邻地蠢蠢欲动,多次想要乘人之危,幸好他们早有防范,已在梓渊关和厄崖堡增兵,且落井下石这种勾当传出去到底不好听,高淙等国偃旗息鼓。


    差一点,观东就要面临被迫开至少两条战线的危机。


    鲁元捋着胡须道:“否极泰来,来年定会迎来总督凯旋。”


    刘宁被加封观东侯后,他们还是习惯称呼他为总督。


    夏知霜牵挂着生死未卜的丈夫,强颜欢笑:“但愿如此。”


    翻过年的一月底,刘宁的信姗姗来迟,很多封不同时间段的信堆积着一并送来,她一下子收到了五封。


    迫不及待拆开,看到熟悉的飘逸字迹时,她狠狠舒了一口气。


    信上说,他难眠的夜里常常离了营帐吹埙,每当沐浴着银色的月芒吹曲,仿佛和她欣赏着同一轮皓月,好似她就在身旁,思念之苦稍有缓解。


    表达完思念,刘宁说些军营里的趣事调剂气氛。


    他写信的风格一贯是报喜不报忧,她无法从中提取到多少战局上的信息。


    看完最后一封信,落款的时间在去年的十一月底,距离当下过去了整整两个月,夏知霜又提起了心。


    万幸她还没有担心太久,远方频频传来捷报。


    ——木昌国陷入苦战。


    ——木昌国自乱阵脚,名将叛离,带兵归顺淇南平王。


    鲁元把军报递给她,一副意料之中的神色,话里带着喜色:“我军即将凯旋。”


    夏知霜仔细阅览战报,只见上头清一水的捷报,已经攻下木昌首都,她心里有了底,不由得跟着笑了。


    果不其然,三月初,观淇大军所向披靡,木昌国投降了。


    此事传到观淇九地,人人喜笑颜开,自是锣鼓喧天的庆贺了好几日。


    夏知霜拿不准他们是班师回观东,还是继续攻打其他地方,她特意去问了鲁元的意见。


    鲁元一改成竹在胸的姿态,往淇南的方向指了指,低叹:“这得看那边的意思。”


    她紧紧蹙眉:“我明白了……”


    倘若平王对朝廷唯命是从,出于朝廷利益最大化的考量,那就会按照圣旨的指示接着打。


    假如平王盘踞淇南日久生了私心,不甘做昏君的马前卒,便会找个理由休战,养精蓄锐再接着打,如此才不会伤及淇南的元气。


    天高皇帝远,只要平王是真心想休战,有的是理由堵住朝廷的嘴。


    平王微生湘阴晴不定,夏知霜和鲁元猜不透他的心思,他会作何选择,实在难以预料。


    私心里,她非常希望休战。


    一天不出结果,她和万千等待亲人归家的子民一样辗转难眠。


    毫无睡意的深夜,夏知霜尝到了何为蚀骨的思念,她反复翻看刘宁的信,读到动人的段落,心间似淌了蜜。


    她拢紧貂毛披风,走到窗前看天际的弦月,幽幽吹奏玉笛,眉宇尽显哀愁。


    ——季安,你一走九个月,在外是否安好?今下是否也像你信中说的那样,遥隔千里同享此月呢?


    同一时刻,淇南双饶郡,焉州平王府。


    微生湘和刘宁悄然抵达府邸,二人车马劳顿,又是三更半夜,暂且先好好休息一宿,明早再议事。


    王府不是第一次接待刘宁,总管叫人带刘宁去他旧时常住的院子,按照最高规格的礼仪去接待。


    微生湘喜洁,归府的第一件事便是把心爱的红缨枪亲自放回架子处,第二件事才是沐浴更衣。


    去温池的路上,他料想着刘宁在外几个月愣是不近女色,定是憋狠了,他唤来总管,体贴吩咐:“给观东侯送几个美貌雏妓过去。”


    总管笑答:“王爷放心,属下都安排妥当了。”


    月上中天,乌云蔽日,夜里下起了淅淅沥沥的春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