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黎在家宴伙同唐游忽悠长辈提前离席，事后霍翔嵩也没找他麻烦。霍黎在酒店舒舒服服睡了一晚，第二天回学校了。


    转眼一周过去，霍黎还没出校门就看到门口停着的黑色别克。霍黎脚步顿了顿，往车的方向走去。


    走近时车门打开，霍黎看见后座上的一脸严肃的霍翔嵩。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犯了什么事，这么兴师动众。


    霍黎上了车，关上车门，把校服脱了隔在他和霍翔嵩中间。


    “你这个大人物出现在我们学校门口，也不怕被别人说你的钱来得不干净，公车私用。”霍黎嘴上逞能，不自觉往车门边缩了缩。


    开车的是霍翔嵩单位的小年轻，不知道霍家父子的关系，霍黎的话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霍主任肯定不会做那些事，这话可不兴说。霍主任今天到辖区办事，顺道过来的。”


    霍翔嵩缓缓开口，声音不怒自威，“你好好开车，小孩子瞎说的你还当真了。”


    车里恢复安静，霍黎“嗤”一声，把头转向窗外。


    父子俩一前一后进的家门，一家人都在。乔芸陪戴安华钩织些小玩意，脚边的储物篮里整齐的摆放着毛线。


    听到门口的动静，戴安华低着头，透过老花镜片抬眼看过去，立刻露出笑容，丢下手里的东西，朝霍黎招手，“还以为要再等一会你们才回来，来来，让奶奶看看，才多久没见又长高了。”


    霍黎顺从地走到沙发边坐下，霍怀周在客厅旁的落地窗前打电话，隐隐约约些内容，是公司里的事。


    “你真会开玩笑，安娜。”霍黎说。


    戴安华文工团出身，年轻时演过一部话剧的女主角叫安娜。霍黎小时常常听她提起这件事，也听了很多遍“安娜”的故事，他抱着戴安华的手臂说：“你叫安华，也是安娜。”


    从那以后，时常叫戴安华为安娜。


    “哎哟哎哟，我都那么大岁数了，还安娜呢，叫安老衲才对。”戴安华被哄得开心，给霍黎看她钩出来的一支玉兰花。只有一个手掌的大小，她拿着在霍黎胸前比划。


    “回头我缝个别针在上面，做成胸针，等你们学校有什么活动啊，晚会啊，要穿西装可以别在上面。”


    霍黎从戴安华手里接过那只玉兰，以棕色的线为枝干，绿线为枝叶，一朵完全盛开的在上，下面是两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没有机会，我也会制造机会。”


    他的话哄得戴安华开心，客厅里难得一片祥和。


    雯姨过来说晚餐已经准备好，霍黎搀扶着戴安华来到餐桌边。戴安华年轻时演出受过大大小小的伤，落下病根，走路要比常人慢一些。


    吃得差不多时，乔芸问了一句NEC报名的事，关乎到霍黎能不能拿到offer，她比公司的项目更上心。


    “没兴趣。”霍黎往嘴里塞了一个荔枝虾球，冷掉之后口感不佳，吃起来面糊糊的。


    “没兴趣你就不学了是吗？”乔芸语气严肃，“哪天你连上学都没兴趣了，是不是还要退学啊？”


    霍黎把筷子用力扣在桌上，与大理石的桌面相撞发出一声脆响，像在替霍黎宣告他的愤怒。


    “我有说过不想上学吗？”霍黎吐了一口气，“你们不要总是歪曲我的意思。”


    他的视线看向桌上的每一个人，戴安华转头叫雯姨把百合雪梨糖水盛出来分了；霍怀周低头吃着碗里的菜；霍翔嵩放了筷子，看着他。


    他也没指望能从霍翔嵩嘴里听到“他不想参加就不参加”之类的话。


    这个时候，家里人的战线都极其统一。嘴上说不指望他成才，实际行动完全相反。


    霍黎不爱回家其中一个原因是，他每年有三分之一的时间被扔到其他城市参加竞赛和研学。


    因为他是单传，霍怀周有两个儿子，老大霍翔嵩，老二霍翔平，平安的平，可惜这个名字并有给他带来平安，霍翔平二十六岁时出车祸死了。霍家只剩下霍翔嵩一个儿子，他也只生了霍黎一个。


    全家多少双眼睛盯着，捧着霍黎长大。


    小时候他总想，要是能有个兄弟姐妹，哪怕是堂的也好。后来上学有了朋友，他很久没有这么个念头。


    不知怎么，今天忽然又冒出这个想法。


    如果韩洋真是霍翔嵩的私生子，他不是不能接受。私生子的作用是争家产，他对自己家的产业没有兴趣。


    最后以霍黎的妥协，结束这场霍黎单方面的抗争。


    “月底才截止报名，也需要花时间考量队友是不是合适。”他妥协，但没完全妥协，小声嘀咕“这种竞赛多了去，我不会在一颗树上吊死。”


    晚上，他独自回了房间，也不开灯，躺在床上看远处江对岸建在山上的楼。


    到了深夜才入眠。


    *


    结束一天的课程后，霍黎捧着个ipad就去校内的咖啡厅，下午总是人满为患，他在一个角落找到了空位。


    他坐下后发现凳子腿不平，会前后摇晃，他又坐到对面那张。


    微信里躺着学校内的无数个群，他挨个问谁的组还缺人。


    有几个是他们组局出去泡吧建的，霍黎没看清楚群名就发了消息，被那几个公子哥调侃他要叛逃，要弃暗投明。


    他心烦，直接点了退群。


    那些人谁跟谁，他一个都不记得。


    正儿八经的群里倒是有几个人私下加他好友，聊了几句筛掉一半人，剩下不到两个，这个两个还是勉强凑合。这个节骨眼，要报名的早就把队组好了。


    难道要等初战过后再找合适的队？


    “我可算找到你了。”


    霍黎循声抬头，面前一道身影坐下来，坐下后轻微地晃了一下，才坐稳。他看清了来人，是住他隔壁寝室的杨兴文。


    杨兴文：“我看到你问谁NEC还缺人，忽然转性要参加了？”


    若是其他人问，霍黎完全不想解释，他对杨兴文的印象不错，有几门课在一起上，他在课堂很活跃，又不让人讨厌。


    他记得杨兴文六月就问过他要不要一起组队，他对经济类的竞赛半点兴趣都没有，直接拒绝了。


    “你等一下，我去拿咖啡。你要喝吗？”


    “啊？不用，谢谢。”


    半分钟后，霍黎端着一杯澳白回来。图片上是有拉花的，他拿到的这杯表面只有一层奶泡。


    嘬了一口，真难喝。


    杨兴文看他脸上从面无表情到眉头紧锁，再到翻白眼，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只是坐在座位上等他发话。


    霍黎收起了桌上的ip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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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走吧，换个地方说。”


    杨兴文跟着起身，“去哪儿？”


    出租车停在酒店楼下，霍黎从副驾下来，杨兴文比他慢了一步，从后座下来，抬头看了眼酒店的招牌，两只眼睛瞬间亮了。


    难道霍黎要邀请他到五星级酒店吃饭？


    但霍黎没往酒店大堂走，看他那个方向，好像是旁边另一家蛋糕店。


    “你不去酒店？”


    霍黎回头像是听到不可思议的话一样，“学校的咖啡那么难喝，这家酒店也不怎么样。”


    非周末的傍晚，咖啡店里只有两三桌客人，霍黎坐到窗边的位置——他第一次来就是坐这里。


    他招手让服务员过来点餐，还是点了一杯澳白，和一份枫糖培根玫瑰意面。杨兴文点了一杯海盐气泡，三文鱼拌面。


    点完餐，服务员正要离开。


    “你们这有没有一个叫韩洋的服务员。”霍黎表现得漫不经心，让自己看起来像随口问的。


    服务员：“韩洋啊，他晚上才来，你找他有事？”


    “没事，随便问问。”


    霍黎往窗外看了一眼，马路上隐隐有堵车的趋势。忽然想起来正事，他问杨兴文：“你有意向的队员吗？”


    “原先是有几个，他们现在都被别人抢去了。”杨兴文皱眉，“其实没到全国赛都不着急，万一找来几个拖分的。”


    霍黎笑了一下，“你说我啊。我可是一点都没复习，我掌握的那些知识点只有课上的那些。”


    杨兴文半信半疑：“大哥，你别搞我。”


    “真的。”霍黎如实说，“要不是家里人非逼着我报名，你以为我会报名，恶补一个月看能拿多少分。”


    他们没聊多久，餐就上齐了。


    今天的拉花是一只小狗，霍黎先喝了一口澳白，果然是学校那种速溶兑水加奶泡不能比的。


    “靠！”


    霍黎抬眼，他今天是第二次被杨兴文吓了一跳，没等他开口问，杨兴文就说：“我刚才就觉得韩洋这个名字熟悉，我想起来在哪听到了。”


    “在哪？”


    “老梅啊。实验中学前几年也开了国际班，从我们这里借了几个老师过去，其中就有老梅。我有次找她咨询NEC的事，听到她和其他老师说的，实验中学有个学生，她想挖过来跟我们学校的学生组队。你认识他啊，他很牛逼吗？”


    霍黎拿着叉子在盘子里戳了戳，若有所思，“我怎么知道。”


    我和他不熟。


    他忽然想到什么，“他不是普高的吗，怎么会上国际班的课程？”


    杨兴文摇摇头，“你都不知道，我更不知道。”


    此刻，霍黎对韩洋的好奇又多了几分，勾起了他的回忆，家里没有一件大型家电，柜子上满是被刀砍过划过的痕迹……他应该去念个刑侦学。


    霍黎和杨兴文达成一致，找队友这事不急，学校里找不到，那就找校外的。


    挂在大门的铃铛响了一下，有人进进出出不奇怪，霍黎耳朵灵，听到站门口的服务员说了一句“韩洋，你来了。”


    霍黎回头看了一眼，转回来对杨兴文说：“实在不行，你去充当老梅的说客，把韩洋请来跟我们一队。”


    说完他又转头，韩洋正朝着他的方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