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牢狱中计
作品:《饲养落魄小太子》 平京皇宫。
“亥时,交接。”
大牢前,李含春五人替换侍卫。与计划中的一样,没有任何失误,一切都在有序进行。
两人守在门口,少年带着其他人神色如常的朝牢内走去。
大牢内弥漫着霉腐与血污的浑浊气味,昏暗潮湿,两侧火烛噼啪作响,发着昏黄的光。
“好像是在最里面。”李含春带着一人依着记忆中地图的线路警惕的前进。
大牢里关押的人很多,他们眼中有畏惧,有怨恨,甚至还在吼叫和哭泣。它们混作一团,撞击着李含春的耳膜。
囚犯拍打着大牢的铁门,挣脱着手脚的枷锁,这里如地狱般充满痛苦与绝望。
李含春二人身着侍卫服,手里拿着兵器,疾步向最深处走去。
终于看到了那抹身影。
枯瘦的身影背对着牢门,身上全是已经干涸的血迹,头发蓬乱。在大牢里常年被关押,不见日光,整个人宛如死囚一样了无生气。
少年眼眸颤抖,眉眼紧蹙,悲痛和恨意不断从心头溢出。“我先上去,你在这等我。”
老三闻言,守在牢门外数步之遥。
李含春缓缓上前,他想起七年前的无数个深夜。在那个小院里,是面前的女子一遍遍教她如何挥剑,如何出招。
这是他的师父啊!
可现在,女子孱弱和枯瘦的背影简直让他不敢开口,喉咙干涩,扼住他喉咙的是那些手段残忍的仇人。
“师父!”
少年颤抖着唇瓣开口。
可牢内的人仍无半点反应,呆呆地面对着墙壁。
李含春咽下苦涩,“师父,徒儿来晚了。”
常年被关押,精神早已出现状况。他怕,他怕姜烟再也认不得他。
可少年的话音落下,牢里的人仍然无任何反应。
他见状眉目蹙的更紧,“师父,来不及了。”不能再等了,他拿出方才交接时的钥匙,寻着牢门的锁扣。
“啪嗒——”
李含春快步进入牢房,自己年少时的师父就在面前。
“师父,先跟我走吧。”他上前想要拍姜烟的肩膀。
可手刚落到肩膀处,触感却异常绵软空虚。
李含春愣住,瞬间意识到不对!
可为时已晚!
他心跳骤停,还未来得及抽手,那身体便如失去支撑的布袋,向前软倒,瘫在地上。
这哪里是人?
分明就是姜烟的皮囊!
李含春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仿佛被凝固。熟悉的皮囊再次出现,他仿佛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那是父母的惨状!
他胃里一阵翻搅,悲愤与暴怒几乎冲破胸膛。
手里的触感时时刻刻在提醒着他,姜烟已经死了!
皮囊落地的瞬间,陷阱骤然响起,一阵号角突然传出!声音刺耳让人心惊。
“公子!”老三见此情景不由得出声,他们被骗了!
李含春颤抖着双手拿起地上的皮囊快速收进身上,呼吸急促,抑制着愤怒让自己镇静。
“快走!”二人立刻向大门冲去。
可哪里还有逃跑的余地,号声响起时,便有侍卫大量涌入,门口的二人根本抵不住如此猛烈的进攻。
“不要硬拼,想办法跑出去!”
他们几人戴着面罩快速围在一起,厮杀着移步到宫门处。
“大胆刺客竟敢闯皇宫!给我抓住这些狂徒!”突然赶到的中郎将严封带人围着皇宫大门。
眼看即将逃出去,此刻又来一群人。
一瞬间,宫门口两拨人扭打在一起。纵然李含春带的几人皆身手不凡,可寡不敌众,他护着大家往外退,少年身手利落,刀起刀落,挡下了不少攻势,也在前面挨了不少刀。
“公子!”老三忍不住呼声。
李含春一不留神,对面侍卫的长□□穿他的左肩。
剧痛让他眼前一黑,但他咬紧牙关,右手剑势不改,反而更添几分狠厉。
“别管我!走!”他嘶吼着,用身体为同伴挡住攻击。
“严封!”
一声呵斥响起,款款而来的竟然是刚离开宫内的林凤焉。
李含春与林凤焉对视,立刻读懂了眼里的含义。
少年趁严封回头的机会,与其他几人快速杀出一条血路,从侧门离开皇宫。他们脱下侍卫服,很快便隐匿于街市。
“林尚书!你这是作甚!”严封见人逃走不禁恼怒,立刻派人追赶。
林凤焉快步上前,“严大人,深更半夜,宫门重地,中郎将又是在做什么!”
男子语气冰冷狠厉地开口质问。
严封冷笑,甩手背身,“有刺客闯入大牢,我自然替圣上行事捉拿贼人!”
“贼人?在哪?”林凤焉张望着,眼里露出佯装的疑惑,“这夜里这么黑,我怎未看见严大人所说的贼人?莫非是你看花了眼?”
“你——”严封气急,胡须都立了起来。
可官位大一级压死人。
何况,他面前,是林凤焉。
是天官,是圣上的宠臣。
是屹立不倒的林家,更是右相之子。
严封眯眼,神情阴狠警惕,“大人如此阻挠禁卫追查刺客,难不成有所牵涉?”
林凤焉勾唇,笑着睨他,“严大人真是出口便是栽赃,无凭无据的,你有什么资格诬陷本官?”
“凭你是玄武使的走狗?还是另有所图?”
男子神情淡然,眼里都是对于面前之人的不屑,“既然是替圣山办事,可要擦亮眼睛看清局势。”
“莫要做墙头草,小心两边起火。”
说完,林凤焉便未理会严封,甩袖径直离开,朝宫外走去。
严封双手攥紧,压抑着满胸腔的怒火。
他眼神紧紧攫着大牢,话语一子一字地蹦出,“给我追!今晚势必找到那些人!”
林凤焉走出宫门,外面早已不见李含春他们的身影。
他便收回视线,上轿离开。
今日他本不想多管闲事,可竟看见的是李含春。
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皇宫大牢。要不是他刚和平炎帝商议完御道之事,恰好撞上了几人,不然严封可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马车摇摇晃晃,林凤焉闭目养神。
他不禁想起昨日颜茶给的那封密信。
拿到手的时候还以为有什么要事告知,可拆开来,竟只有几个大字:保李含春。
——————————
时已过子时,鬼市也缓缓落下帷幕。
石镇之外,两人正欲分离。
颜茶捏着包袱,里面装的都是这次在鬼市获得的几件珍宝。
原本以为长公主会为难她,可她竟然开玩笑地用谐音“往人”解释了“亡人”之意。
她到底是何意?
颜茶想不明白。
一场至臻宝宴便由此结束。
而宝宴结束后,瑶瑶竟由长公主的人护送离开了。
“我最近要先回趟大梁。”
梁白槿看着她,月色下少女身影单薄却笔直。
他想问“两仪石”为何独独认她,想问洛璃所说的“亡人”究竟何意?更想问她究竟是谁……
可千言万语,欲言又止之下,最终只化作一句沉重的道别。
“你,万事小心。”
“好,你也是。”
颜茶抬眸,望进他深不见底的眼里。有担忧,有探究,亦有她看不懂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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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白槿目送着少女愈来愈远,直到看不清身影,才收回饱含情绪的眼眸转身驾马离开。
......
“姑娘,你可算回来了!”
颜茶刚翻墙到内院,便碰见了正踱步的元珍和元珠。
她们笑着接过颜茶的包袱,进了内院。
“从姑娘昨晚离开到现在,我们都担心坏了。”元珍拉着颜茶,焦急地看着是否有受伤。
元珠含笑捏着颜茶的双手。
“我没事,一切顺利。”颜茶轻笑着将两人按下。
“其他人呢?”
“她们歇下了。”元珍以为她问的是漱玉盟。
颜茶若有所思,并未解释。
元珠看着少女的神情,用手比划着答案:李公子今晚不在,庄公子一切安好。
“不在府内?”颜茶疑惑开口,换下外衣,将鬼市的衣服丢至火盆。
已经很晚了,难道是去找师父下落了?
元珍熟练地点火将丢进火盆的衣服燃烬。
“你们先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颜茶换好衣服,将带回来的包袱放进屋内的箱子。
二人退下,可刚打开门便看见了扶着一个身负重伤之人的李木。
“颜大人!救救少爷吧!”李木的声音带着哭腔,他几乎是撞开门,眼里惊慌无措。
“这是?”元珍被猛地一吓。
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受伤之人正是李含春,“李公子这是怎么了?”
李含春面色惨白,左肩的伤口血肉模糊,鲜血已浸透半身衣衫,气息微弱。
“来不及解释了!”李木将奄奄一息的李含春交给颜茶,身上已被少年的鲜血沾染。“求求颜大人了!可能很快就会被人追到这!”
元珍元珠一起扶着李含春,少年意识薄弱,整个人身体很沉。
“我知道了,你快去把衣服换了,没有我的命令不要出后院。”颜茶心头一紧,但面上丝毫不乱,她冷静开口,随即关上门。
“立刻烧掉血衣,元珍!点火!”幸好方才的火盆还在。
“屋内不要留下任何血迹!”语速快而清晰。
颜茶看着不省人事的少年,目光担忧。她心疼地拭去李含春嘴角的血迹,指尖触到他冰凉的脸颊,看来师父的下落......只怕凶多吉少。
李含春意识模糊间感觉自己突然置身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是他熟悉的桂花香味。他想睁开眼看看,可眼皮重地要命,连脑袋也沉地让他动不了。
一顿收拾下,少年已经换好干净的衣服抬上床,今晚风大,很快便将屋内的烟味散去。
“姑娘!如果有人来,这床上是外男,该如何解释?”元珍有些不安。
元珠比划着回话:姑娘是朝廷女官,应该没人敢直接闯进来。
颜茶敛眸,面上平静,仿佛一切无事发生,“放心吧,我自有办法。”
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阵阵吵闹的声音。
颜茶快速将床褥拉过盖住少年。
“颜大人何在!”
“本官中郎将严封——奉命搜查刺客!”
兵器和脚步声响起,严封带着禁卫直接闯进内院,瞬时便包围了起来。
火烛照在内院,宛如白昼般刺眼。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仅披一袭外衫,长发散落的少女缓步而出。
“真是好大的胆子,竟随意擅闯本官府邸!本官身为女官!内院岂是你们说进就进!”
轻纱随风飘起,在一众禁卫中,少女神色凛冽,眼神睥睨扫视着院内众人。
声音不高,却足够清晰,气势十足。
“我倒要看看,严大人究竟是奉谁的命!”
“如若无任何旨意,本官看严大人是想构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