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了两个时辰才至相府,褚绛凝被婢女扶下了马车。


    相府府门大开,门口处站着许多人,为首的两位一身锦衣华服,眸中含着泪水。


    那妇人被人搀扶着,胭脂都盖不住她面容的苍白之意,她朝着褚绛凝疾步而来,将她拥入怀中,“我的阿璎啊,终于是回来了。”


    阿璎是褚绛凝的乳名,面前这位,便是她的母亲,相国夫人温氏,她抬手回抱,“阿娘别哭,阿璎回来了。”


    她想起原主记忆中,温氏病死于榻上的模样,更是一阵心疼,这一世,她一定会护好她的。


    相府一片喜气洋洋,后宅妇人们七嘴八舌,争先恐后朝着褚绛凝打招呼,她只知道这些都是她二伯的妾侍,而现在她面前这位,才是她父亲的。


    她约莫三十岁出头的模样,但或许是母亲从前从未亏待过她,她看上去竟比实际年岁要年轻些,她脸上的妆容精致,色若桃花,明明眼中含泪,却显得异样的风情,“阿璎,你终于回来了,两年不见,阿璎出落的愈发标志了。”


    褚绛凝挑眉,佯装不知的模样,“苓柔?你嫁人了?看这玉钗玉镯,看来是嫁得不错啊。”


    旁边褚家二爷的妾侍很不文雅的翻了个白眼,可不吗?身上这珠玉首饰,戴得竟比大夫人还要多。


    苓柔闻言面色泛红,一副害羞的模样,“阿璎你不知,我现下是与夫人一同服侍相爷,半年前我还为相爷添了个小公子。”


    苓柔本是温氏的陪嫁,没曾想过了这么多年,她竟成为了相国唯一的妾侍。


    “哦?是吗?”褚绛凝嘴唇微勾眸色却淡淡,侧过身去对着相国褚云远福了福身子,“那阿璎再此,恭贺阿父了。”


    褚云远面色讪讪,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毕竟从前他立下此生只娶温氏一人的誓言一事,褚绛凝也知晓。


    温氏身有不适已然回房,褚绛凝懒得同这些人虚与委蛇,福了福身子,“阿璎还要去给祖母请安,众位请回吧。”


    路过苓柔时,肩侧撞在她的右肩,一声娇柔的吃痛声传入她的耳里。


    她颦眉回首,瞥见那女人娇娇柔柔的倚在她父亲怀里,她父亲轻言细语的似是在安慰,她淡定回头,心中却一喜,感叹得来全不费工夫,她还以为她要费一番心思去试探那堂姐褚岑,没曾想,这罪魁祸首竟自己表明了身份。


    从褚老夫人那回来后,拂霜将一个梨木雕花的盒子递到褚绛凝面前,“姑娘,这是二姑娘给您带的礼物。”


    拂霜咬着唇,目光瞥向褚绛凝好几回,许久才开口,“姑娘,听说您不在这两年,二姑娘同世子走得极近,您今日回府,世子竟是连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褚绛凝眸子微转,视线落在忿忿不平的拂霜身上,惹得拂霜瞪大瞳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姑娘恕罪,奴婢不该妄议世子。”


    拂霜懊恼,她家姑娘有多在乎世子她是知晓的,现下听到这些,怕是要伤心的。


    褚绛凝只是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起来吧,别动不动就跪。”她刚刚只是在想苓柔的事情。


    至于墨书允和褚岑,如今她还没有过多的精力去搭理他们。


    距离祖母言为她补上的及笄礼只有十五日了,及笄过后,她就要嫁往安平王府,也就是说,婚前失贞的算计,就在这几日了。


    没有什么是比她能活着和相府周全更加重要的。


    这是她答应过她的。


    可有些麻烦你不去找它,它却会来找你。


    一个午后,褚绛凝靠着院落中晒太阳,褚岑领着她的婢女桃枝,出现在了她的沉雪阁,她的声音娇娇柔柔的,“我近些日子身子不爽利,三妹妹回府了,我待今日才能来探望,是我这做姐姐的不是了。”


    桃枝挥了挥手,门外小厮抬着一大箱子进入沉雪阁,桃枝将它打开,面上的是上好的云锦,下头有玉器摆件和南海夜明珠。


    “这些都是上回世子殿下赠予我的,我寻思着我也用不完……”话说到一半忽的停住了,捂住唇瓣一副说错话的模样,“三妹妹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世子的东西本就应该是你的,我不过物归原主罢了。”


    褚绛凝抚了抚鬓角觉着有些烦,缓缓掀开眼帘,目光移至褚岑面容之时,怔愣住了。


    听原主讲述有关于褚岑的记忆时,心脏处都会钝疼,疼痛让她记忆和视线均很模糊,这回还是第一次看清她的面容。


    褚岑的容颜,竟与她现代的闺蜜一般无二,她站起身子,凑近打量了她一会儿。


    而更令她震惊的是这冲进她院落的二愣子世子,竟也与她现代出了轨的丈夫,长得一模一样。


    “绛凝,你有什么不满的冲着我来,此事和阿岑无关。”


    墨书允上来就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褚岑,抬手抚去了她的泪水。


    褚绛凝甚是无言,乃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漏了一段。


    她不就盯了她一会儿吗?


    怎的?她眸中藏刀啊?


    褚绛凝吐出一口气,“世子殿下,二姐姐怜我这两年来吃穿清贫,特地将用不完的世子赏赐之物带给我,我谢谢二姐姐还来不及了,怎会有不满呢?”


    墨书允看着那箱中之物竟也有些羞脸,毕竟给未婚妻子的堂姐送如此贵重之物,传出去也不好听,“是……是我误会了,你想要什么我再派人送来。”


    褚岑闻言推开了墨书允,那泪水淌得叫一个我见犹怜,“我早与世子言明不收此礼,是世子硬送的,现下三妹妹误会了,世子竟想撇清了去,这不是在挑拨我姐妹的感情吗?世子,你可曾想过我以后如何自处。”


    话落她便跑开了,墨书允面露彷徨却没有跟着出去。


    褚绛凝挑眉,“二姐姐走了?世子不追吗?”


    “绛凝不要胡言,我与阿岑清清白白。”


    褚绛凝睨着他,这般容颜让她每时每刻都能想起她那渣男丈夫,出轨了她闺蜜后,两人竟然还联手害死了她!


    “绛凝,阿岑此前可赠予你一个梨花木的盒子?”


    褚绛凝朝着拂霜使了个眼色,拂霜会意,将盒子拿出递给她。


    她将盒子推开,将里头之物拎出,“可是这个?”


    墨书允面露欣喜,“是的,可否将此物归还与我,这对我很重……”


    “啪!”


    白玉金纹玉佩摔落在地面,霎时便碎几片,“啊!真是对不住,我手滑了!”褚绛凝夸张捂嘴,“世子方才说什么?这玉佩怎么了?”


    “你……”墨书允咬牙拾起碎落的玉佩,褚绛凝依旧一脸无辜,“我不是有意的,世子这么宽容,一定不会责怪我的吧?”


    她只觉他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却只能挤出一个笑,“无事,无事。”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褚绛凝嗤笑,褚岑送来玉佩时,盒子里还放着墨书允的亲笔书信,这玉佩是已逝的太皇太后留给他母亲,他母亲准备留给他未来妻子的,当然重要。


    现下玉佩已碎,她倒要看看,他怎么同安平王妃交代。


    “拂霜,那书信可收好,这玉佩可不是我们弄碎的。”


    她可不会担这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