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暗流涌动

作品:《一个人的长征

    延安的风是黄色的。


    风里带着一股子黄土高原特有干燥的土腥味儿。


    吹在人脸上,不像南方的风那么黏糊,是干爽的,硬邦邦的像一块粗糙磨砂的布。


    林晚和白琳就是在这股干燥的风里,走进这座传说中的红色都城的。


    她们坐着一辆从根据地,一路颠簸过来军用卡车。


    车斗里塞满了要去延安“开会”、“学习”的各级干部和战斗英雄。


    一路走了近一个月。


    等到了延安城下的时候,两个人都瘦了一圈,也黑了一圈。


    像两棵被风沙打磨过的倔强的小树。


    延安比她们想象的要小,也更破。


    没有武汉那种高大的洋楼和宽阔的马路。


    只有低矮的灰扑扑的城墙和坑坑洼洼的土路。


    城里到处都是穿着打了补丁的灰色军装的男男女女。


    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一种混合着艰苦、疲惫,和一种近乎于狂热的理想主义光芒的独特的神情。


    空气里也飘浮着一股独特的气味,怎么说呢?就是那种混合着小米饭的香气、油墨的味道和**歌曲那昂扬的味道。


    这里看起来很穷。


    但充满了一种蓬勃向上的生命力,像一处正在艰难地,从地底下向上顶的春天的竹笋。


    接待她们的是,中央组织部的一个女干部,戴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


    她看了看两人的调令,又看了看她们那清澈明亮的眼睛,脸上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欢迎你们,林晚同志,白琳同志。”


    女干部很自然地,就省去了白琳的俄国名字。


    “你们的安排,中央已经有了决定。”


    她先是对着白琳说道:


    “白琳同志你的医学知识和外语能力,是组织上最宝贵的人才。从今天起你将被分配到中央总医院,和卫生部编译室同时任职。”


    “我们需要你去救治更多的伤员。也需要你去翻译那些从苏联和西方,好不容易才弄来的最新的医学文献。”


    然后她又转向了林晚,眼神变得有些复杂,也有些怜惜。


    “林晚同志,”她轻声说道,“组织上,知道你的情况。也知道陈墨同志的事迹。”


    “你是英雄。也是烈士的遗孤。”


    “组织上不会亏待任何一个英雄和烈士家属的。”


    “从今天起你就不要再想着打打杀杀的事了。”


    “你还小。你的任务就是学习。”


    “组织上决定保送你去中国女子学校,学习文化。”


    “我们要让你成为一个有知识,有文化对**有更大用处的新时代女性。”


    林晚沉默地听着,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她那张早已褪去了所有稚气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太行山涉县,129师,抗日军政大学分校】


    韦珍也同样在学习。


    她穿着一身普通的学员的军装。


    每天和一群同样是因为“犯了错误”,或者“需要提高思想觉悟”,而被送来整训的基层军官们一起。


    出操,上课,开自我批评的生活会。


    她是这里唯一一个女学员。


    也是唯一一个断了一条胳膊的残疾人。


    更是唯一一个因为“滥杀俘虏”而被处分的反面典型。


    起初所有的人都对她敬而远之。


    他们看着那张带着刀疤,冰冷的脸和空荡荡的袖管,眼神里都带着一丝同情和畏惧。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这个传说中的“女魔头”,似乎也并没有那么可怕。


    她很安静,除了上课和训练。


    大部分的时间,都一个人待在学校的图书馆里。


    看书。


    看得很杂。


    从《论持久战》到《孙子兵法》。


    从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到斯大林的《论列宁主义基础》。


    她像一块干燥的饥渴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那些在旧军队里,从未接触过的全新的思想和知识。


    也偶尔会和人交流,交流的不是风花雪月。


    而是最直接、最纯粹的战斗技巧。


    一次在战术课上。


    教官正在讲解如何对付日军的“中心开花”战术。


    一个悍不畏死的团长站起来,不屑地说道:


    “这有么难的?鬼子从中间开花。咱就从外面给他来个反包围!把他连花带蕊一起给包了饺子!”


    韦珍却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对。”


    她站起身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地。


    “鬼子敢用中心开花,就说明兵力和火力,都占着绝对的优势。”


    “你去反包围他。就是拿弟兄们的血肉之躯,去往人家的枪口上撞。”


    “那是蠢。”


    “那你说该咋办?!”那个团长,被她驳了面子,有些恼羞成怒。


    “打蛇打七寸。”


    韦珍走到黑板前,拿起一根粉笔用她那只,仅存的右手飞快地,画出了一张简易的战术示意图。


    “中心开花的七寸,不在于他冲在最前面的那些尖刀部队。”


    “而在于他那看似最安全,实则最脆弱的指挥部和炮兵阵地。”


    “我们不需要去跟他硬碰硬。”


    “我们只需要组织一支最精干的小部队。像一把最锋利的刀。绕过他的正面,从最意想不到的侧翼,或者背后**去。”


    “打掉他的脑袋。敲掉他的牙齿。”


    “到时候,那看似威风凛凛的花,就会自己枯萎。”


    她的这番话让整个教室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那些曾经还对她,有些轻视的老粗们。


    此刻都用一种全新敬佩的眼神看着她。


    他们发现,这个女人的身体里藏着的,不仅仅是野兽般的杀气。


    更有一种天才般军事的直觉。


    夜,深了。


    所有的人都睡下了。


    韦珍却悄无声息地,从她那间单人的学员宿舍里翻了出来,像一只最矫健的夜猫。


    避开了所有的巡逻哨,来到学校后山,一处约定好废弃的羊圈里。


    羊圈里早已有一个人在等着她。


    是129师**保卫部的部长,一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中年人。


    “都查清楚了?”


    韦珍开门见山地问道。


    “查清楚了。”


    部长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了一份绝密的文件。


    “你猜的没错。”


    “那个叫高明远的侦察连副连长。他的身份确实有很大的问题。”


    “我们查了他所有的档案。发现他是在三七年平型关大捷之后,才从阎锡山的晋绥军那边投诚过来的。”


    “档案里说他是山西大同人,家里是贫农。因为受不了晋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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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的压迫,才向往**投奔了我们。”


    “但是,”部长的声音沉了下来,“我们派人去大同秘密调查过了。”


    “那个村子确实有个高明远,只不过早就**,听村里人说是被小鬼子杀死的。”


    “他的身份是假的。”


    “而且……”


    部长又拿出了另一份文件。


    “这是我们从总部刚刚申请调阅的,关于黄崖洞**的最高机密卷宗。”


    “卷宗里有一份由那个叫赵长风的东北抗联的团长,提供的证词。”


    “赵长风说,在黄崖洞突围战打响之前。曾亲眼看到,高明远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在他负责警戒的后山区域,出现过。”


    “当时他并没有在意,以为他是在执行侦察任务。”


    “但现在想来,那个区域正是黄崖洞防御体系中,最薄弱的一个环节。也正是日军那支特别警备队,最终渗透进来的突破口。”


    ……


    韦珍静静地听着,那张带着刀疤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仿佛这一切,都早已在她的预料之中。


    “证据够把他拉出去,**一百回了吗?”


    她只是平静地问道。


    “足够了。”


    部长的回答却出乎她的意料。


    “仅凭他**和在黄崖洞战斗中的重大嫌疑,就足以判他**。”


    “那为什么还不动手?”


    韦珍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因为,”部长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也变得更加凝重,“师长和政委的意思是,现在弄死他太便宜他了。”


    “也太浪费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小小的纸张,那是刚从日军的电报中,破译出来的情报。


    “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情报。这个毒狼,在日军华北方面军特务部的等级里,并不算最高。在他的上面还有一个,代号为山鬼的单线联系人。”


    “而这个山鬼的背后,很可能就连接着日军,在整个华北地区最大的一张战略特务网。”


    他看着韦珍,声音冰冷:


    “打死一条狼,很简单。但狼的背后还藏着,一整窝的狼崽子和一只更凶狠的老狼王。”


    “我们要的不是一具狼的尸体。”


    “而是顺着他这条线,摸到那个最深的狼窝。然后把他们一网打尽!”


    韦珍瞬间就明白了眼中复仇的火焰,瞬间就燃烧得更加旺盛。


    “我明白了。”


    她点了点头。


    “那就是说,我这出被处分的戏,还得继续演下去。”


    “我要变成那个最香甜的鱼饵。”


    “去钓那条藏得最深的山鬼。”


    “对。”部长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信任和歉意,“这个任务很危险。你随时都可能会暴露,会牺牲。”


    “委屈你了。”


    “我不委屈。”


    韦珍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丝毫的怨气。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


    “等我把那一窝狼都钓出来之后。”


    “我要亲手拧断那只毒狼的脖子。”


    “用我们广西人的规矩。”


    部长看着她那双,在黑暗中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眼睛。


    “原则上是不可以的,但……”


    他沉默了很久。


    最后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