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调令

作品:《一个人的长征

    几场雨一下,太行山坡上的野草就疯了似的往上蹿,几天工夫就能长到半人高。


    林晚正趴在这么一片草坡上练枪。


    身下铺着一块破烂的油布。


    手里端着一支缴获来的九七式**。


    枪被她擦得一尘不染,冰冷的枪身在正午的日头底下泛着一层幽幽的蓝光。


    她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透过那十字形的瞄准镜死死地锁定在三百米外,一块画着白圈的靶石上。


    她的身边散落着十几个黄澄澄的弹壳。


    靶石上也同样多了十几个,几乎重叠在一起的小小的弹孔。


    林晚已经在这里趴了整整一个上午了。


    除了换弹匣身体没动过一下。


    像一块同样沉默长在了山坡上的石头。


    自从陈墨“牺牲”之后。


    林晚就成了这个样子。


    话比以前更少了。


    人也比以前更冷了。


    她把自己活成了一杆枪。


    一杆除了瞄准、射击、杀死敌人之外,再也感觉不到任何东西冰冷的没有感情的枪。


    整个根据地都知道129师出了个了不得的女神**。


    是个还没长开的小丫头片子。


    枪法却比那些打了一辈子仗的老兵油子还毒。


    指哪儿打哪儿弹无虚发。


    都说她是陈墨教员留下最厉害的“宝贝”。


    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不是什么宝贝只是,一个在替某个人看着这个世界的眼睛。


    一个在履行着某个承诺的行尸走肉。


    “林晚同志。”


    一个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是李云霞那个区党委的干事,如今已经是根据地妇女救国会的主任了。


    林晚没有回头。


    只是又一次冷静地扣动了**。


    “砰!”


    远处靶石的正中心又多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行了,别练了。”李云霞走到她身边,将一个水壶和一张盖着师部大印的公文,放在了她面前,“师部来的调令。给你的。”


    林晚这才缓缓地放下了枪。


    拿起那张薄薄的纸看了起来。


    纸上的字她现在大多都认得了。


    调令很简短。


    “兹,抽调技术研究总队资料管理员林晚同志,即刻前往延安中央总部,另有任用。即日启程不得有误。”


    落款是师长和政委的亲笔签名。


    延安?总部?


    林晚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不明白她一个大字都认不全的乡下野丫头。


    除了会打几枪什么本事都没有。


    总部调她去能干什么?


    “为啥?”


    她抬起头看着李云霞,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充满了困惑。


    “我也不知道。”李云霞摇了摇头眼神里,也同样充满了不解和一丝不舍,“这是延安直接下的命令。师长他们也只是奉命行事。”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跟你一起走的还有白琳同志。”


    同一时间。


    在根据地总医院那间同样是简陋的用祠堂改造的病房里。


    白琳也接到了同样的一纸调令。


    她刚刚完成了一台长达六个小时的复杂的手术。


    为一个在反扫荡中被炸断了半条腿的团长成功地保住了他的膝盖。


    正摘下那副沾满了血污的口罩,累得连腰都直不起来。


    当她看到那张调令时。


    她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睛里,也闪过了一丝巨大的困惑。


    她也想不明白。


    自己一个俄国人,一个在**成分上,甚至都还有待审查的“国际友人”。


    为什么会被调到那个全华夏,所有红色**者都为之向往的圣地?


    “或许,”给她送调令的医院政委,一个同样是戴着眼镜的知识分子,沉吟了片刻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是因为你翻译的那些西医的资料?我听说延安那边医疗条件,比咱们这里还艰苦。中央可能是看中了你的专业能力。”


    白琳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那张决定了她命运的调令,折好放进了口袋里。


    她的心里却不像林晚那样只有困惑。


    还有一丝极其复杂的连她自己,都说不清道明的情绪。


    那里面有期待有不安也有一丝莫名的预感。


    而第三份也是最令人费解的调令。


    则送到了敌后武工总队总队长韦珍的手里。


    这份调令与其说是“调令”。


    不如说是一份措辞严厉的“处分决定”。


    “……查:敌后武工总队总队长,韦珍同志在近期反治安战行动中,无视我党我军《优待俘虏》之政策,多次擅自处决日伪军战俘,手段残忍影响恶劣……”


    “经师部及军区党委研究决定,兹免去韦珍同志敌后武工总队总队长一职。并将其调离一线战斗岗位前往后方进行为期半年的思想整训!”


    这份半公开的处分决定,在整个根据地都掀起了轩然大波。


    所有的人都为韦珍这个战功赫赫的女英雄感到不平和惋惜。


    尤其是那些同样是从**部队过来的老兵。


    他们更是私底下议论纷纷。


    “杀几个俘虏算个逑事?”


    “就是!那些小鬼子和二鬼子,哪个手上没沾满咱们中国人的血?杀了他们是为民除害!还处分?俺看不懂!”


    “……唉,我们就是规矩多。太‘仁义’了。对敌人仁义就是对自己残忍啊。”


    而韦珍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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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接到这份调令时。


    却异常地平静。


    她没有像任何人想象的那样暴跳如雷或者据理力争。


    只是默默地交出了自己的配枪和指挥权。


    然后一个人背着一个简单的行囊,离开了那个由她亲手创建的武工总队。


    没有人看到。


    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


    她那张带着刀疤的冰冷的脸上,嘴角勾起了一抹极其隐晦,只有她自己才懂的笑容。


    那笑容里没有丝毫的委屈。


    只有一种猎人在接到一个更刺激、也更危险的狩猎任务时,那种发自内心的兴奋。


    夜。


    深了。


    129师师部,作战室。


    那间决定了无数人命运的窑洞里,依旧亮着灯。


    师长和政委正对着一盏忽明忽暗的油灯,下着一盘早已杀得难解难分的象棋。


    “都安排好了?”


    师长吃掉了对方的一个炮,头也不抬地问道。


    “都安排好了。”政委跳了一个马,堵住了对方的去路,“林晚和白琳那两个丫头,明天一早就由警卫排亲自护送上路。韦珍那边戏也演得差不多了。估计用不了几天,鱼就该上钩了。”


    “嗯。”师长点了点头,他看着棋盘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就是不知道我们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他的声音里透着疲惫。


    “把这么重的担子,压在那几个还都是孩子的年轻人身上。”


    “尤其是,北平那边……”


    “没有办法。”政委摇了摇头,“这条隐藏在我们心脏里的毒蛇,一天不除。我们根据地就永无宁日。”


    “黄崖洞的惨剧绝不能再发生第二次。”


    “而能把他引出来,并除掉他的只有韦珍这把最锋利的,也最不按常理出牌的刀。”


    “至于林晚和白琳……”


    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与他年龄不符的狡黠的笑容。


    “延安那边最近不是,新成立了一个极其神秘的国际情报处吗?”


    “我听说他们正缺像她们这样,既有特殊背景又绝对可靠的好苗子啊。”


    “我们这也算是给中央送去两份厚礼嘛。”


    师长闻言也笑了。


    他不再纠结,走了一步车。


    “将军。”


    而就在这时。


    一个戴着眼镜的机要参谋拿着一份刚刚才从一份密电,匆匆地走了进来。


    “师长!政委!”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惊恐。


    “北平……出事了!”


    他将那份薄薄的的电报,放在了桌子上。


    电报的内容很简单。


    只有一行字。


    “风筝已断线。”


    “火种危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