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又逼
作品:《见春》 翌日清晨,萧沃入宫,随行的还有文楼。当然,他并非只身赴鸿门宴,而是给萧回、陈后准备了一份大礼。
他的马停在宫门口,一左一右两名侍卫长枪“铛”地一声交叉在一起,把他拦在了外面。萧沃下马,稳稳地向他们走去。
“岷王殿下,皇后娘娘有旨,无诏不得入宫。”
寒风掠过,荡起萧沃钢青色的披风,像翻起了波涛。他如冬夜的海洋一样冷凄、沉默,深得能把天下万物都吞进去。
两侍卫对视一眼,重复道:“皇后娘娘有旨,无诏……不得入宫。”
萧沃微微侧头,他身后的文楼会意,说:“尔等也是听命行事,殿下不加以为难,让你们的指挥使出来回话。”
两侍卫再次对视,他们支支吾吾,不知所措。
文楼抬高了声音,说:“金吾卫指挥使时承允何在?!”
话音刚落,宫门打开。但见高头马上,是提钢刀、着银甲的萧回。在他身后,是畏畏缩缩如老鼠的时承允。
萧回勾起半边唇角,居高临下地打量萧沃,讥诮地问:“大哥,就自己来的?”
萧沃侧眼凝视萧回,玩味地笑了,依然沉默。
萧回不爽地收起笑容,又问:“叶雷没跟你一起来?景皑没跟你一起来?他们就不怕——你今天死在这里回不去吗?”
萧沃笑出了声,看着他一直摇头。
萧回跃下马,冲门边的两侍卫大吼一声“让开”,拔刀指向萧沃。刚才无论他说什么,萧沃都一言不发,这让他非常不痛快。
萧回咬牙切齿地说:“‘无召不得入宫’,大哥可知,这是何意?”
萧沃笑着,沉默。
“擅闯宫门者,杀无赦。”萧回嗤笑,“大哥要是再往前一步,可别怪臣弟的刀不长眼。”
“皇后不让任何人进宫,亦不让五位臣子离宫,”萧沃疑惑地说,“好大的胆子。”
萧回不服地说:“母后有父皇授意!”
“你还有脸提父皇,”萧沃迎着萧回的刀尖就走上去,“既是父皇授意,圣旨何在?”
萧回说:“父皇口谕,由母后暂领宫中一切事宜。”
萧沃冷笑:“口谕?到底有没有口谕,全凭你一张嘴,对吗?”
萧回不为所动:“臣弟可不敢假传圣旨。”
“好,不敢。”萧沃怜悯地说,“本王要面见父皇,望屹王殿下跟皇后娘娘通传一声,让本王以尽孝道。”
萧回冷笑,上前一步,把刀架在了萧沃脖颈上:“你当我那么傻?你进宫是干什么的,本王不清楚吗?”
“你踏出了宫门。”萧沃垂眸看他的脚,“光天化日之下,屹王殿下要弑兄了?”
萧回抿紧嘴唇,最终还是退了回去。
萧沃:“谨慎一点,父皇还能少为你费心。”
萧回让他这么一激,直接把冲出宫门,把刀架在了萧沃的脖颈上:“你怎么没被死在宗正寺呢?”
“我也很遗憾,”萧沃笑,“或许天命如此吧。”
萧回压着火:“本王不信命。”
“你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你吗?”萧沃说,“恰逢春节,京城里闹了这么一出,你以为你们把几位大臣关在宫里,潼裕盐务的烂事就传不开吗?”
萧回:“危言耸听。”
萧沃同情地说:“泊舟,为兄真的不明白,就你这榆木脑袋,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萧回大叫:“萧沃!”
“澄阳侯独子与李纳、庄典当街遇刺杀,多少百姓、官员都看在眼里!正逢春节,几位重臣被你们关在宫中,一连三日杳无音讯,上京城都乱成了一锅粥!你们再这么做,无异于与满朝文武离心,不与天下人离心!”
萧回手腕在抖,萧沃抬手,但推不动他的刀。
“母后有令,你要闯宫吗?”萧回咬紧牙关。
“父皇三日前便已苏醒,本王不信所谓的‘口谕’。”萧沃说,“本王要见盖了玉玺的圣旨,若见不到,你、陈昀,就是假传圣旨的逆贼。”
萧回激动道:“你不能进——”
此时,一阵急切的马蹄声从宫外飞过来,金吾卫斥候跪在萧回面前,高声道:“殿下,国子监监生集体罢课,一百八十名监生正聚在宫城外跪谏,高举联名上书,要求朝廷放了四位阁老、彻查潼裕盐务!”
萧回眯起眼,他已经听见了监生们的呼喊:
“请立即释放内阁大臣!”
“请陛下彻查潼裕冤案,严惩国贼!”
“请陛下开宫门,以慰天下臣民之望!”
声声震宫阙。
“国子监中都是何人,想必你比本王更清楚。”萧沃瞪着萧回,命令道,“收刀,开宫门!”
学生的呼喊越演越烈。萧回臂膀颤抖,他进退两难:萧沃进宫要做什么,他清楚得很;一旦他见到皇帝,会说什么、做什么、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后果,不堪设想。
可国子监学生闹起来,潼裕的事就被撕到了明面上,跟这帮人对着干,就等着身败名裂、遗臭万年吧。
萧回缓缓收刀,让出了路。
萧沃匆匆进宫,乾清宫大门紧闭,要萧沃与文楼两个人才能推开。当光从逐渐打开的门缝透进殿中,四位阁臣与乔竹心几乎同时站起,看见来者是萧沃,有人欢喜有人愁。
陈皇后站在皇位前,盯着萧沃,脸色难看得像馊了半月的饭。
萧沃跨进殿中,跪在空旷的皇位前,恭恭敬敬地行三拜九叩大礼,礼毕站起身,对陈皇后说:“请娘娘通传,臣要面见父皇——问安。”
陈皇后答:“陛下需静养。”
“臣自然明白,断不会叨扰父皇。”萧沃话锋一转,“但臣也要在父皇床前尽孝,不然,愧对列祖列宗,愧对孝仁先皇后对臣的教导。”
陈皇后脸色更难看了,萧沃用“祖宗”、“孝道”逼她让步,他看似手无寸铁,其实身后是一众清流。如今皇帝就在寝殿中,陈皇后再不让他见皇帝,那就是悖逆了祖宗家法。
陈皇后故作镇定,吩咐侍女:“通传,大殿下求见。”
侍女从后退下,没过多长时间,汪琢上殿:“陛下口谕——”
殿上所有人跪下。
“朕体乏神倦,大殿下请回吧。”
萧沃抬眸,难以置信地盯着汪琢。汪琢却垂下眼眸,跟皇后颔首,便退下了。
——皇帝仍不见萧沃,还下了逐客令。
即便国子监学生罢课,即便天下人都盯着潼裕盐务,皇帝也还是要偏袒萧回、偏袒陈皇后吗?
萧沃站起来,他的双手揣进袖子里,说:“臣不退。”
陈皇后:“你要抗旨吗?”
“娘娘,”萧沃说,“你软禁朝廷重臣,难道也是陛下授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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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皇后倒吸一口冷气:“陛下有恙,朝廷动荡,宫中须由几位大人主持大局。”
“父皇身体康健,突然抱恙,是巧合吗?”萧沃哼笑,“潼裕再次出事,李纳、庄典死而复生,屹王萧回有失察之责,此刻他不在自己府中好生反省,却在宫里耀武扬威!这桩桩件件,难道都是陛下授意?”
陈皇后咬紧牙关。
萧沃向斜上方拱手:“父皇乃明君,自然明白,民心向背何等重要!歹人当街截杀潼裕贪腐案证人,国子监监生跪谏朝廷彻查,而陈皇后你——却把国之要事一再搁置!意欲何为?皇后娘娘这是要逼陛下与朝臣与百姓,彻底离心吗!”
赵鹤大声呵斥道:“岷王殿下!为何还不遵旨离宫!”
金吾卫闻声上殿,就要把萧沃强拉下殿。
萧沃质问赵鹤:“赵阁老,你心甘情愿被皇后挟持,对不对?”
赵鹤说:“臣只遵圣意!”
“陛下何在?!”萧沃问,“从始至终,陛下都没有下一道圣旨,要她陈昀掌管前朝政事!”
陈喆在一边说:“殿下慎言!莫要惊扰圣驾!”
“口谕。”萧沃讽刺地说,“口谕……”
赵鹤睥睨萧沃。
“几位都是食万民俸禄的朝廷重臣、国之肱骨。”萧沃逼近了赵鹤,“贼匪猖獗,冲到上京城截杀重案证人,四天了,你们说,你们在乾清宫主持大局,好——本王问赵阁老,贼匪误伤了多少百姓?”
赵鹤答不上来。
“死三十、伤五十!”萧沃冷笑,“谁在救治,知道吗?”
赵鹤依然答不上来。
萧沃:“是百姓自己!四天了,官府连个屁都不放!不谈案件彻查,不谈伤民救治,朝臣雪花似的奏本飞向内阁,至今没有任何回应!本王身为父皇的嫡长子,如今想见父皇一面,都难如登天!”
赵鹤冷汗涔涔:“臣只尊圣意!陛下未下旨,我等自然不会轻举妄动!”
萧沃笑了:“赵鸣皋!你的意思是,父皇是昏君?京城出了这样的事,父皇岂会坐视不理?他分明是为你们所挟持,不知道宫外发生了何事!”
赵鹤大惊失色:“陛下抱恙,昏迷不醒!”
“那你们干什么吃的?太医院一群废物吗?!”萧沃转眸看向陈皇后,“你不是代掌朝政吗?上京城死了那么多人,你为何装聋作哑?”
陈皇后眼神躲闪:“本宫……本宫侍奉皇上……”
“你在侍疾,所以也无暇顾及政事,对吗?”萧沃讽刺地笑,他伸出一根手指,挨个指赵鹤、陈喆、陈皇后、萧回,“你们想干什么?挟天子以令诸侯,唯恐天下不乱……百姓伸出水深火热,你们在这互相推诿……好,好!”
陈皇后指着萧沃的鼻子,命令金吾卫:“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快把这个目无君父的拿下!”
“父皇——”萧沃被人扼住了双臂,昂首高呼,“儿臣所作所为皆为公道,皆为百姓,父皇可杀儿臣,可剐儿臣,但不可枉顾百姓安危!陈昀——你能捂我一人的嘴,但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
陈皇后大喊:“还不快把他拖出去?!”
“咚——咚——咚——”
乔竹心惊呼:“是登闻鼓!皇后娘娘,登闻鼓响!”
温如璋紧随其后:“登闻鼓响,必有重大冤情!依祖制,陛下须亲自上殿,为击鼓者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