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审问
作品:《见春》 “八千多两白银,你是貔貅吗?这么能吃?”吴泪一把将手上的账册扔了出去,正好砸在了章玉良的左眼角,割出了个口子。
“哎呦呦!”章玉良疼得龇牙咧嘴,“不光我,潼裕的官都这么贪!”
兰见春赶紧帮她把账册捡起来,还给了吴泪。忽然,她听见了一阵脚步声,她警惕地看审讯室外,等了片刻,还是有些害怕。
今天她们是审问章玉良的,要是让晦院的人发现可就遭了。
虞水抬头看她,疑惑地抬了抬眉毛。
兰见春口型说:“有人。”
虞水摇头,意为没事。她们来之前,早就让甲处其他人在外面放哨。
“哦?”吴泪双臂抱在胸前,“那你细说,都谁这么贪了?”
章玉良眼珠子疯狂地转悠:“我,并州的那几个……”
吴泪问:“你是说并州知府李纳吗?”
“对,他算一个。就夏天那场水灾,他可拿的比我多!”章玉良说,“朝廷拨了六万两赈灾银,他一个人就拿了两千!两千!一个人!我才敢拿五百,结果被押到京城受罪的是我!”
吴泪问:“李纳人呢?”
“死啦。”章玉良擦擦额角的血,“还没等屹王抄家,他就带着老婆孩子往力剌跑了,结果道上遇见一波土匪,谋财害命啦。”
吴泪问:“潼裕还有土匪?”
“哪个地方没土匪?”章玉良咋舌,“潼裕这鬼地方旱涝多发,流寇多得很,夏天闹了场水灾之后,丘、并二州流寇更多了。”
吴泪与虞水对视一眼,虞水问章玉良:“朝廷每年给屹王军比给辽北、岭南等地多二成的军费,专门用来剿匪。结果你说,潼裕流寇泛滥,这就是给屹王扣了个玩忽职守的帽子。”
“我刚才都说了,是流寇。”章玉良说,“大人,你知道何为流寇么?那就是一伙伙的游民,拿上镰刀往路口一坐就开始抢,撂下就开始烧火做饭,跟普通农户没什么区别。这要抓,抓的完吗?连个像样的山头都没有,咋抓啊?”
吴泪说:“既然他抓不住,为何年年向上京报潼裕安定?”
“诶——”章玉良说,“大人,力剌人没南下吧?我朝土地没丢吧?”
吴泪不说话。
章玉良大喊:“那就是太!平!盛!世!”
兰见春抬眸恶狠狠地盯着他。
“你们不用这样盯着我,大人们,潼裕就这样。”章玉良说,“所谓太平盛世,就是没有外敌入侵,富贵人家过上比以往更富贵的生活,百姓过得如何?没人关心。”
吴泪骂道:“胡说八道。”
章玉良嗤笑:“你们晦朔司的女人,个个都没认清事实呢,还以为太平盛世就是天下为公——不对的,醒醒吧!屹王杀一个算一个,那就是替天行道。”
吴泪冷笑:“你收了他不少好处吧?”
章玉良摆了摆手:“我多大面子,至于让堂堂皇子下功夫收买我?”
吴泪又问:“你的家被他抄了,你的家人都让他发卖了,连你自己都被他押送到了京城,你马上就要上断头台了,你还在为他歌功颂德。屹王给了你什么好处?”
章玉良眨巴眨巴眼:“你说什么?”
吴泪沉默,说过的话,她是不会重复第二遍的。
章玉良一瞬间酒醒了:“他发卖了……我的家人?”
吴泪给兰见春一个眼神,她便翻开了晦朔司线人送来的章玉良家眷去留册,念道:“长子充屹王军,于冬月十日被拖于车后而亡;次子充屹王军,于冬月十二日叛逃被杀……”
章玉良惊呼:“不可能!”
兰见春继续念:“其第三子因未满十五,卖入越仙居为奴,每日接客约十五人等,于冬月七日力竭而亡……”
章玉良奔向吴泪,但因脚上带着镣铐而摔倒。他使劲扒拉地面,指甲都掀起来了,他浑然不觉,仍大叫:“不可能!他答应了我……他答应了我!”
兰见春看向虞水,虞水眨眨眼,示意她继续念:“其妻、长女、次女均入屹王军为军妓,每日接客约二十五人等,其妻、次女自尽,长女苟活至今,但身染花柳病,命不久矣。”
章玉良骂:“骗子!你们这群骗子!别以为你们编点假消息,就能逼我——”
吴泪从袖中拿出了两块沾着血的玉佩。章玉良看清之后,顿时傻了眼。
“一块是从你小儿子的口中取出来的,另一块是从你小女儿的胃中取出来的。”吴泪走过去,让章玉良把它们看清楚,“认得吧?上面还有你亲手刻的字呢。‘尖尖’这名字……你很疼你的小女儿吧?”
“给我!”章玉良的叫声如凶兽的嘶吼,张开爪子就要抢,吴泪一个闪身,躲开了他这一击。
“有些人出尔反尔,你真没必要信他。”吴泪弯下身,问章玉良,“我猜,是有个人答应了你,如果你在晦朔司中把所有罪责都担下来,他就会帮你照顾你的家人,对不对?”
章玉良大声喘气,双眼猩红,一直说:“给我,给我……”
吴泪问:“你背后的靠山,是不是屹王?”
章玉良:“给我……”
吴泪逐渐失去了耐心:“与你分赃的人,是不是屹王?!”
章玉良大吼:“给我!给我!给我!”
吴泪抬脚踹了他一脚,拿着两块玉佩,站在了火盆边:“最后再问你一遍,放纵你们在潼裕作威作福的,是不是屹王?”
章玉良跪了下来,痛哭道:“不是……”
虞水、兰见春猛地抬起头看他,吴泪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是——不是屹王?”
章玉良使劲摇头:“不是,不是,不是……大人,真的不是屹王……”
“那是谁?”吴泪冲过去,“除了屹王,还有谁能给你这样的许诺?你的家眷全都被扔到了屹王军里,除了他,还有谁能做出来这样的事!”
章玉良趴在地上,哭道:“您把玉佩给我……”
吴泪走到章玉良身边,他爬到她裙侧:“只要您把玉佩还给我,我就告诉您那个人是谁……”
“你威胁我?”
章玉良抬眼望着她:“您也在威胁我,不是吗?”
吴泪眉头紧皱,章玉良的条件她确实心动了
“您马上就知道答案了,您舍得抛下我,再重审一个人吗?”章玉良朝她伸出双手,等她把玉佩放在自己手上,但吴泪迟迟不动。
章玉良继续说:“陛下没有下旨让晦朔司继续审潼裕贪腐案吧?吴大人,你私自审我,分明是抗旨。”
兰见春看向吴泪,她刚反应过来,现在在大牢中审问章玉良的只有她们三个人,晦院的人一个都不在。
吴泪偷着审的人。
她要干什么?悖逆皇帝的旨意,私自调查萧回,她的目的是什么?
吴泪不是最遵守晦朔司规矩的吗?
吴泪双臂抱在胸前,低头抬眸盯着他,像一只蓄势待发的鹰。
章玉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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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直在问,我是不是屹王的人,你为何单抓着屹王不放?难道你是岷王的人?难道你——”
吴泪是萧沃的人?兰见春心说,要真如此,萧沃怎么会不跟自己说呢?
章玉良倒在地上,继续攀咬吴泪:“岷王落个什么下场,你还投于岷王门下,傻啊……”
吴泪反问:“我何时承认过,我是岷王门下?”
章玉良指着她的鼻子:“你就是!你帮着他对付屹王!”
吴泪给了虞水个眼色,虞水从火盆里夹了块炭,径直向章玉良走去。章玉良知道她要做什么,使劲挣扎,虞水扯着他衣襟,一把将人拽了过来,捏着他下颌,把烧红的炭填了进去。
等兰见春闭眼已经来不及了,她看见章玉良黑漆漆的嘴渗出血,痛哭地伸着手,仍试图去抢吴泪手中的玉佩。
兰见春侧眸看他的惨相,她只觉得解气。乡邻们被杀的时候也这样求那些人放过,结果呢?赶尽杀绝。
章玉良可怜,更可恨。他应该死得更惨些,将天下的酷刑都经历一遍才好。
虞水下手很准,这块炭不会让章玉良昏过去,但足够让他闭嘴。吴泪很有耐心,她一直等到章玉良不闹了,才蹲下来看着他。提着玉佩在他眼前晃了晃,吩咐兰见春,把纸笔给他。
兰见春把纸笔摆在章玉良面前。吴泪点了点纸:“我问什么,你答什么。都答完,我就把玉佩还给你。”
章玉良不再叫嚣,点头。
“那个人是谁?”
章玉良写:“不知,但呼‘上位’。”
兰见春站在最远处,勉强能看清章玉良写了什么。——“上位”,不是只有皇帝才能称“上位”么?难道耍他的是皇帝?
“是陛下吗?”
章玉良写:“否。”
“他答应了你什么?”
章玉良:“担罪责,保全家。”
“李纳与流寇又是怎么一回事?”
章玉良:“李纳欲告发‘上位’以自保,终为其所杀。”
“关于你说的那个人,知道多少?”
章玉良:“纳为我引荐,我知其非帝非王,但可助人升官发财。手下有死士两百……”
之后,章玉良竟在纸上做起画来。兰见春不由自主地往前凑了凑,看清了他所画之物——外轮廓为一只眼睛,而瞳仁里又有一只眼!
与何瑞生给她的那个符号一模一样!
章玉良在符号与‘上位’之间画了一道连线,意思是这就是‘上位’的符号。
害何瑞生的,十有八||九就是“上位”,下手屠村的,莫非也是“上位”?
兰见春冲了过去,抢过章玉良的笔,在纸上写下了“何瑞生”三个字。
吴泪与虞水都惊讶地看着她。
看到何瑞生名字的那一刻,章玉良明显一怔。兰见春指着亡夫的名字,焦急地问:“认得吗?”
章玉良僵住,傻傻地望着兰见春,在回忆自己是不是在哪见过她。
兰见春随即又写了“羌榆”、“吴沟村”,章玉良眼神躲闪,他在害怕。
兰见春又写“屠村”、“力剌”,章玉良赶忙闭上了眼睛,连忙摆手。
吴泪看出了不对劲,喃喃道:“他什么都知道。”
兰见春压抑地问:“说啊……你知道什么?”
章玉良触电似的一直摇头,最后变成了颤抖。
忽然,门外响起了连云栈的声音:“吴泪,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