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千灯照夜(十)

作品:《请不要再进啦

    第三日午间,龙骧卫将窦裕和抓捕回来,崔述不曾见他,径直将他投入大狱。


    那窦裕和一入牢狱,见着郭成礼便怒不可遏,但仍克制着环视周遭,警惕地打量是否有人在侧。


    “这是县衙牢狱,我的地盘,可以告诉你,没有暗室,做不到隔墙有耳。”


    窦裕和这才放松警惕,压低声音道:“你交代了什么?”


    郭成礼冷笑道:“我可一个字没说,但他查到了什么,我可就不知道了。”


    窦裕和显然不信:“我好歹也是个六品官,若一点证据没有,他怎可能连见也不见就直接将我下狱,更不可能出动禁军直追我一日夜,非要擒住我。”


    “钦差在此,知州连绥宁县城的门都不敢进,掉头便跑,任是傻子也该知道有些问题吧,抓你很奇怪吗?”


    窦裕和听出些不屑的意思来:“你敢嘲讽我?”


    “不敢。”郭成礼道,“还有条命在您老手里呢,如何敢?只是攥着条人命,知州却还是不肯信我,故才仓促出逃,否则不致这般快露了马脚。”


    窦裕和不否认,只问:“你又是为着什么被下狱的?被抓着哪条小辫子了?”


    “托您老的福,役钱的事儿呗。”郭成礼一副全然无所谓的态度。


    听得窦裕和火冒三丈:“当初让你把那方朴杀了你不肯,说反正没有实证,百姓虽这般传,但大可描为以讹传讹。又说你查过崔述这人,道他主张慎刑,查无实证是不会定罪的,这下倒好,你挺厉害,把自己害成这样。”


    郭成礼不理会他的奚落,只道:“知州放心,您虽不信我,但只要您保我儿子一命,此事我必一人担下,不会牵连到您。”


    “本来就与我无关。”窦裕和不屑道,“与我有什么干系?我未具文叫你这么做,也没参与当初一分一厘,如何也怪不到我头上来。”


    郭成礼嗤笑:“知州说是什么就是什么罢。我不招认,保不齐你那些人会招认出什么呢。昨夜来刺杀的人,可留了两个活口。”


    窦裕和面色微变:“江湖杀手最重信誉,若出卖雇主,恐怕往后整个行当都没活可揽了。”


    两人对视一眼,沉默下来,牢室中恢复静寂。


    房顶上,束关一跃而下,到东厢同崔述禀报。


    “郭成礼不是心无成算之人,这样大的事,他既然牵涉其中,必然会有些东西遗留下来。你亲自走一趟盘州吧。”崔述道。


    束关应下。


    崔述又道:“我方才去瞧过奉和了,已醒转了,精神头还不错,再养些时日,待返程时,应当能勉强动身。”


    束关“嗯”了一声,将背弓取下,抱在怀中出去了。


    周缨盯着他那弓看了半日,忽然问:“束关给我制的那张弓呢?”


    崔述没应声。


    “扔了?”周缨不大相信。


    “在雪蕉庐。宫中不得藏匿兵器,往后若有机会,再还你罢。”


    “好。”


    周缨复又埋首案卷,整理昨夜的卷宗。


    其后两日,谁也没闲着,王举率龙骧卫在城中大肆张贴布告,昭告百姓朝廷赈粮将至,必不会让大家再饿肚子。


    周缨当完刑房书吏,整理完卷宗,又充当了户曹,继续完成当日县衙户房未拟完的赈灾条例。


    崔述白日里到城中查探民情,兼查看越神祠的毁损情况,夜里回来,便来看周缨拟的条例,替她细讲还有哪些疏漏和可完善之处。


    众人忙得马不停蹄,周缨也忙得吃一顿忘一顿,到第三日午间,终于拟出来一份条例清晰、备选方案完善的赈灾条例,兴冲冲地拿到前面给崔述看。


    崔述细阅了半晌,一言未发。


    周缨微微偏头,眼神直直地锁住他,目光清亮:“哪里还有纰漏?”


    “没有。”崔述摇头,“一点就透,进益极快。核查、调运、放粮、监督、乃至其后减赋,可谓面面俱到,只待赈粮到了,查验核数之后,便可以照准执行。”


    周缨这才放下心来。


    正说着话,一名龙骧卫班直快马奔至县衙,三步并作两步进来,同崔述禀道:“崔相,宜丰路转运司押送赈粮至,两刻后将抵县衙。”


    崔述吩咐将官仓再次打扫一遍,待听到车马之声,起身迎到门口,却见一马当先在最前的押纲官竟是崔则,一时有些征愣。


    崔则下马,行至近前,与他行礼:“崔相,下官清平路转运使奉命押运首批赈粮共两万石,从宜丰路漕运至盘州,转陆运经永定县入绥宁县,途中折耗八百石,请派员勘验入仓。”


    龙骧卫指挥转运司官差并役夫将赈粮搬至仓库,周缨充当仓吏计录赈粮数量并成色。炽热日头下,众人挥汗如雨。


    崔述请崔则进内院,才还礼道:“二哥。”


    自当日出族,双方都已默认不再来往,官阶悬殊,平素除大朝外,也难相遇,至于后来崔允望致仕,崔则外任,更是许久未曾有过会面。


    及至此番仓促碰面,崔述仍不敢在人前与他相认,只是公事公办,到得无人处,才敢唤上这么一声“二哥”。


    “二哥怎么来了?二哥既在清平路任职,即便圣上调尔路粮草至宜丰路,也当交由宜丰路转运司来统筹吧?”


    崔则倏地笑了一下:“还不是因你恶名传天下,宜丰路大小官员皆惧你,赈粮又事关重大,生怕来被你纠住错处,各司长官商议半日,竟无人敢应,我正巧滞留城中未走,想想便替了这趟差。”


    崔述了然,面色却有些沉:“本非你之职责,越职离任也是错处。”


    “果然,怪道宜丰路不愿来。”


    崔则一笑:“圣上命清平路会同宜丰路筹备并转运赈粮,用词既是会同,哪司主导都不算违命吧?”


    崔述无话可说。


    崔则微微一笑:“外放两年有余,倒有几分明白你为何弃全家于不顾,也要走上这条路。正巧,你既来南地,许久未见,便过来看看你。”


    想是因他先前下狱之事,令他这个平素甚少言及这些事的二哥也多话起来。


    崔述默然许久,方道:“多谢二哥。”


    “也来看看这边地荒县,或许会更明白几分罢。”崔则自顾自言道。


    崔述替他斟了杯凉茶,道:“此地暑热更甚,二哥注意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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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老近来可安好?你二嫂来信虽常有提及,但她惯来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子,父母亲则许久未曾修书过来了。”


    “挺好的。高堂之事,若真有什么,二嫂不会相瞒。”


    想着他虽一直在京中,但恐怕也已许久未曾见过家人,崔则沉默下来。


    一杯茶尚未饮尽,崔述已自案上取出那份赈灾条例递予崔则:“周缨拟的赈灾法子,二哥空了瞧瞧,若有错处,便再完善完善。”


    崔则执杯的手顿在半空:“周姑娘也来了?”


    崔述点头。


    “胡闹!”崔则将杯盏搁回案上,“此地距玉京两千余里,又急着赶路,你把她带来做甚!寻常女子这般急地走一趟下来,必要伤了元气,没个一年两载断然养不回来。”


    长至十来岁后,崔则便不曾再拿兄长的架子训过他,此番发作起来,崔述一时竟有些讪讪,迟疑了一阵才替自己辩解道:“她不是与我一道来的。”


    见他疑惑地看过来,崔述赶紧阻了他的疑问:“此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往后有空再与二哥解释吧,先说正事。”


    “二哥带的都是武夫,多个书吏也不错,让她随你赈灾吧。”崔述道,“二哥在州县时日少,若有困惑可来与我商议。若她有不懂之处,也望二哥勿要藏私,她能力尚可,或可成二哥之得力助手。”


    叫周缨帮忙做事尚可理解,还要将为官办事之道悉心教授,崔则沉默须臾,到底还是道:“我知道了。易哥儿蒙她照顾多年,我自然不会对她有不敬之处。”


    用的竟是“敬”这样的字眼,崔述不由一怔。


    崔则淡道:“滴水之泽,九死以报,你不是忘恩的人,我亦不是。”


    “有劳二哥。”


    “你与她,到底……”


    崔则到底没忍住又问了一句:“你非溺于情色之人,先前那些年,父母亲如何催你,你也不为所动。当日也仅因为徐公主动提起议亲之事,才勉强应下,后来却又因诸多事情不了了之。


    “但这周姑娘,依我观来,恐怕于你而言并非常人,你二人到底是何情况,你又作何打算?”


    到底是亲兄长,崔述没打算瞒他,坦诚道:“此生情系于她,再无他念。至于往后如何,且看她罢。”


    崔则淡淡一叹:“可惜她也是个心志过高过坚的。”


    “不可惜,如此方是她。”


    崔述将话题岔开,转问正事:“二哥总共带了多少人马?赈灾需要多少,核算一下,留足人手后,将其余人马都予我调配。”


    崔则微愕:“城中有问题?”


    崔述将事情简单梳理给他听:“县学生将当日县衙所制加征役钱的布告藏于越神祠,奉和去取之时遇劲敌埋伏,但仍知晓轻重,怕致越山族生乱,强行将战圈引至祠外空地,但因实力悬殊而惨败,只是侥幸保住证物。


    “第二日,我同龙骧卫去敛骨时,却发觉越神祠几乎被夷为平地,甚能闻到火药味。”


    “当夜郭成礼已下狱,窦裕和尚未入城,却有人能趁夜毁掉一整座山神祠。”崔述肯定道,“绥宁城中,还有第三股势力潜伏,恐怕还不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