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29

作品:《嫁个有钱人

    把家安在菜市场的老鼠们,夜间活动时间,固定在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三点之间。


    当街边的小店依次关闭灯光,店老板们拉紧卷拉门,拖着疲惫的步伐,或上楼休息,或步行离开时,居住在下水道里的老鼠们,就开始出动了。


    窨井盖边的一小块烂菜叶,熟食店丢弃在绿色垃圾桶中的烤焦鸭屁股,食客们没有啃食干净的烧烤签子······老鼠们有啥吃啥,毫不挑食。


    菜市场源源不断的资源,将它们养得膘肥体壮。


    当一辆重量最少在两吨半的库里南,闪着卓越的大灯,缓缓降临此间区域时,所有的老鼠,都停止了啃食的动作。


    它们呆若木鸡,不敢吃,也不敢动。


    老鼠族群中最德高望重、见多识广的老鼠族老认为,这巨大的,会快速移动的物体,其实是外星飞船降临。


    看到它而不避让的老鼠们,会被它前端强烈的亮光击中,变为一簇齑粉。


    所以,当库里南慢慢停在菜市场门前,陈澜一打开车门,准备下车时,所有原先呆滞着的老鼠们,都突然焕发出了生机。


    它们尖叫着抱头鼠窜,瞬间消失在每一条黑暗恶臭的下水道和狭窄逼仄的巷子中。


    陈澜一下了车,和陈慕阳说再见:“慕阳,你今天喝了酒,早点回家休息吧。”


    陈慕阳回以微笑和优雅的摆手:“国庆假期结束后,我再来送你回学校吧。”


    “好。”陈澜一说,“但是我可能会提前回校,到时候再和你联系。”


    她关上车门,看王叔开始慢慢调转车头,准备撤退,才慢慢地往菜市场里面,往自己家所在的自建房走去。


    陈慕阳靠着车窗,一直盯着她的背影看,口中仿佛轻轻地念叨着什么。


    如果这个时候陈澜一回头,就会看到,靠着车窗的陈慕阳,脸上带着难得一见的阴郁。


    他死死盯着陈澜一离去的背影,嘴唇翕动。


    会读唇语的人看了,马上就能辨识出,他无声说出的话是——陈澜一,我爱你。


    ***


    回到家,父母都已经睡下了。


    陈澜一无声地洗漱换睡衣,又回到了她那个堆满杂物、没有空调的小房间里。


    有时候,她会觉得,自己也是生活在菜市场里的众多老鼠中的一员。


    无声无息,但生命力顽强。


    常常悄悄地在无人关注的地方,开拓出属于自己的异样空间和豪华领域。


    等到有人发现它们的存在,而想铲除它们时,早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整个地下,只要是无人涉足的地方,都已经成了它们的家园。


    它们是最粘力最强,且擅长繁殖的牛皮藓,一旦沾上,永世难去。


    人类世界只能妥协,和老鼠世界,就这样隔着一块薄薄的水泥板,互不干扰地,在属于自己的轨迹上运行着。


    躺在床上,想到自己将要去实习大半个学期的学校,莫名的,陈澜一开始回忆起高中的好友——栩安安。


    她那圆乎乎、肉嘟嘟的脸,二愣子的性格和咋咋呼呼的行事方式,也开始展现在眼前······


    任高一时候关系再好,友情再深刻,两人也早已互删了微信。


    因为人类世界的小孩,是不会和老鼠世界的孩子,成为真正的好朋友的。


    陈澜一清楚地记得,栩安安的父母都是小学老师。


    当她的父母知道自己女儿,居然在新班级里交了两个家在菜市场的朋友时,气得一直给他们高中班主任打电话。


    他们要求班主任严格监督栩安安,不允许她和陈澜一姐弟有太多来往!


    直到班主任告诉她的父母,陈澜一、澜二姐弟俩的学习成绩,不仅在班级中名列前茅,哪怕是在A市,也是数一数二的。


    长此以往,高考的时候,姐弟俩之一,很可能成为A市的高考状元。


    陈澜一、澜二姐弟,自己也表现得特别有礼貌、有素质,经常教栩安安做难题不说,还嘴甜地“叔叔、阿姨”叫个不停······


    栩安安的父母这才改变了以往对他们的态度,有时候甚至愿意绕道送澜一、澜二姐弟回家。


    还常常发出感叹:“如果陈澜一、澜二不是家在菜市场,父母认知又比较短浅的话,姐弟俩以后的发展,肯定是顶顶好的。”


    但——出生在菜市场,从小就是老鼠世界的一员,那又如何呢?!


    陈澜一翻了个身,眼睛渐渐闭上。


    她一直相信,即使自己是老鼠世界的小孩,那也是一只金老鼠!


    以自己的才华、能力和谋略,总有一天,她会冲出老鼠世界,在人类世界有一番大作为!


    ***


    陈澜一照例在早上六点起床。


    刚在楼下收拾好菜摊,交给陈老三代为看管,自己则上楼来随便吃点,应付早餐的曹美德看到她,吓了一大跳。


    她问:“澜一,你怎么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陈澜一正帮忙盛白粥,准备咸菜和其他配菜:“我昨天晚上回来的。”


    晚上回来的?曹美德不由得开始胡思乱想。


    陈澜一读大学以来,每逢国庆假期,就会留校兼职赚取生活费,很少有主动回家的时候。


    怎么今年,居然回家了?难道是因为和陈慕阳吵架了?


    她按照自己年轻时和陈老三相处的经验推断,小心翼翼地问:“你和陈慕阳相处得怎么样?没吵架吧?”


    “没有。”陈澜一摇头,实事求是地回答,“陈慕阳他人很好,对我很好,也很尊重我······”


    她抬起头,看向曹美德:“对了,妈,忘记告诉你了。前几天,陈慕阳带我去他家,我见了他的姐姐······”


    她抬起左胳膊,让曹美德看到自己胳膊上那又润又绿又透,大小还正好的翡翠镯子:“这是慕阳姐姐送我的见面礼。”


    知道自己妈妈爱钱如命的尿性,陈澜一故意隐瞒了,陈新阳还给她包了大红包的事实。


    看到陈澜一胳膊上的那只镯子,曹美德直直地站立着,彻底傻眼了。


    澜一这镯子······最少得值二十万块吧!


    相比之下,自己胳膊上的这只大理石质感的豆种镯子,简直成了堂下客、蚊子血和糟糠妻!


    它那么窄小,套在她肥壮结实的胳膊上,有如婴儿系带一般多余且有害!


    陈澜一把早饭放在八仙桌上,曹美德一边喝粥一边盯着她胳膊上的那只镯子看,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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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地笑:“澜一,这有钱人出手就是大方呵!听妈的,和陈慕阳在一起,没错吧?!”


    陈澜一不仅不回答,反而故意试探她:“妈,慕阳姐姐都送我这么贵重的见面礼了。礼尚往来,咱们家是不是也应该送陈慕阳点什么,以显示你们对他的诚意啊。”


    曹美德“嚯”了一声,别过头:“陈慕阳他们是什么家庭啊,我们家送出去的东西,他怎么可能瞧得上眼!我倒是想送,就怕他不收,到时候丢了全家的脸啊!”


    果然······在妈妈眼里,钱比什么都重要。


    陈澜一不说话了,曹美德说:“再说,我们都已经把培养多年的,这么优秀的大闺女送给他了,他还想要什么啊?!要我说啊,陈慕阳他们家应该感谢我,再给我也送一只大镯子才对呢!”


    见陈澜一不说话,曹美德知道她这是不同意自己说的话。


    但她心里想着,她把陈澜一养这么大,是要靠她赚取收入的,可不能让她变成“赔钱货”啊!


    于是硬要陈澜一同意她的想法:“澜一,你说,妈说的对不对?!”


    陈澜一不想和她硬刚,反惹得自己不痛快,于是只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对对对,妈说得都对!”


    曹美德这才开心了,她一边“哗啦啦”仰头喝粥,一边却还是盯着陈澜一胳膊上的那只手镯看。


    二十万块啊!这可是二十万块啊!她的各种想法在脑海中狂奔——


    要是把这镯子折成现金,直接给澜一多好啊。


    这样,她也能通过卖惨,从女儿那儿多多少少得到一些好处了······


    镯子呢,到底是只能看看的,不能吃,不能用,更不好变卖。


    曹美德正在那儿瞎想着,陈澜一已经吃完了早饭,准备去厨房洗碗。


    曹美德“唰”一下站了起来:“澜一,你一边去,妈来洗!”


    陈澜一表示不理解,她说:“厨房里太挤了,磕磕碰碰的,一会儿把你镯子磕碎了就不好了!”


    她从陈澜一手里夺过几个碗,大开大合,豪放地洗起来。


    陈澜一在外面,拿着抹布擦桌子。


    曹美德的声音从厨房中传来,透过陈旧的墙体,她的声音也变得闷闷的。


    “澜一啊,你回来得正好!你舅舅知道你有男朋友了,可开心坏了,说明天晚上请我们在饭店里吃晚饭呢!”


    舅舅?


    感觉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陈澜一面无表情,继续擦桌子。


    擦桌子的抹布已经被使用过度,破得到处是洞,还粘腻不堪,用完以后,她就果断地把它扔进了垃圾桶。


    未免被妈妈发现,捡起来继续使用,她还故意用脚踩了一下,让抹布隐匿到垃圾桶的最深处。


    曹美德洗好碗,从厨房里出来,她习惯性地将两只肥腻粗糙大手上的水渍,擦在围裙的两边。


    她有些谄媚地笑着:“这样,你问下慕阳明天晚上有没有空,和你舅舅一起吃个饭吧。”


    陈澜一正不明所以,她又说:“按照A市的老传统,外甥女有了新婿,见的第一个长辈,应该是女方的舅舅!意思是让舅舅帮外甥女长长眼,也有舅舅帮外甥女撑腰,不让新婿轻易欺负的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