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心软

作品:《白蔷甜吻

    看了眼被她用力关上的房门,季迟怔了一瞬,随即浅浅勾起唇角。


    他锻炼时习惯不穿上衣,没想过她反应会这么大。


    摇了摇头,走回衣柜前找了件衣服套上。


    没一会儿,门从里面重新打开。


    艾夏说明来意,“今天你在医务室陪我,落下的那两节课,我来帮你补上。”


    他挑眉,似不敢置信,“......你帮我?”


    “不能吗,我可不想欠你人情。”


    季迟没答话,低眸看着她。


    “你在怀疑什么?我英语期末成绩满分,数学......我数学不算特别好,但教你应该绰绰有余了。”


    她对自己的实力深信不疑,“你收好东西就跟我过来吧。”


    她不喜欢听到拒绝的话。


    平常送身边人东西是硬给,想要对谁好,也同样不容拒绝。


    一楼书房。


    季迟在她旁边的座位落座,轻靠着椅背,“你要怎么帮我补?”


    艾夏架势摆得很足,坐得笔直,清了清嗓子,“我先教你熟悉课文,你做好笔记。”


    “好。”他敛眸。


    “Thesefeelingsaremonpartof......”少女声音清甜温软,似细雨里生出的青芽。


    是纯正的伦敦腔,一篇课文被她念诵得像是在演讲。


    讲完释义,她自觉得意,“我讲完了,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男生视线悠悠回转,对上她光灿灿的双眼。


    指向课本一处,“这个,什么意思。”


    “adolescence,青春期。”


    “这个呢?”


    positions,成分,创作。”


    ......


    他表情闲闲的,注意力似乎没在这上面。


    艾夏板起脸,“喂,你要是再走神,我就不管你了!”


    灯光下,微鬈的发丝上落着毛茸茸的光,威胁人的时候,少女剔透的双颊鼓起,双眼亮得惊人。


    像只虚张声势的小猫。


    季迟岔开话题:“给我讲数学吧。”


    “...行。”


    艾夏抽出数学课本,没看到一旁少年抿唇喝水时嘴角悄悄扬起的那抹弧度。


    她表情严肃,嘴里小声念叨着“sintancos...”,准备熟悉一下内容再开始讲课。


    “这里有问题。”


    他冷不丁伸手,指着她的习题册某处。


    “怎么会,我明明验算了两遍。”


    艾夏不信邪地瞪他一眼。


    冷白指尖在桌面上轻敲两下,“角α和角β终边相同,你忽略了。”


    被指出错误,小姑娘瞪大了眼,红霞在脸上蔓延。


    好一会儿,她别别扭扭地开口:“好吧好吧,这次是我的失误,看下一道题。”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艾夏终于讲到最后一道大题。


    “你以后数学课别再睡觉了,”她合上习题册,一本正经道:“我们是尖子班,你也不想期中考试过后被华哥强行换班吧?”


    “嗯。”季迟没承认也没否认。


    慢悠悠抬眼看她,“最后一道题不讲了?”


    “那道压轴题啊......”


    艾夏有些局促,移开眼道:“我暂时没有思路,等下周一你自己去问李明志吧。”


    她起身收拾课本,不经意往季迟那边一瞥,隐约看到他右上角最后一道压轴题——


    密密麻麻写满了答案。


    他收拾得太快,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了。


    ......


    晚上九点出头,苏黎世正值下午。


    艾博彦刚经历过化疗,声音虚弱,艾夏不再像过去那样和艾博彦针锋相对,唯独提到季迟的事情,她依然没有让步。


    电话那头,艾博彦问她:“夏夏,季迟哪里做得不好,他惹你生气了吗?”


    “......也没有。”


    “那你为什么非要赶他走?爸爸不好容易才把人给请来,你身边没个人照应你,我怎么能放心?”


    “可、可我是女孩子嘛,他一个男生跟我住一起你就放心了?”


    虽然她和季迟在家里几乎碰不到面。


    而且会所商墅还有一堆安保随时待命,要是她遇到危险,他们一分钟就能赶过来。


    但她还是有点介怀......


    只要一想到不小心看到男生光裸紧致的上半身,心里就像有蚂蚁在爬来爬去,扰得她心绪不宁。


    回想起每次和他相处,也总觉得心里怪怪的,可又说不出哪里怪。


    总归是被他影响了心情。


    “老爸请的人你也不信?”艾博彦没有松口,“这些你不用担心。”


    “郑管家很快就回国了,你庄姨也给你找了新保姆,你多留几个人在家里,人就多了。”


    “可是,爸爸......”


    艾夏捏着电话,还想说些什么,可下一秒艾博彦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电话被看护接过,听着那边恭敬得没有情绪的话,艾夏默默挂了电话。


    晚上花了三个小时讲课,不觉有些饥饿。


    卧室外一片漆黑,季迟应该关在套间里不会出来,她没用用轮椅,一瘸一拐地进了电梯。


    作为舞蹈生,家里零食是没有的,她在冰箱里翻找半天,摸出来一根黄瓜。


    勉强也能充饥。


    “啪”地一声,空间忽然明亮。


    转头见到身后伫立的高挑人影,艾夏抚着胸口,“大晚上的你出来做什么,吓我一大跳。”


    季迟走入厨房,视线淡淡扫过她手里握着的黄瓜,“你饿了?”


    “那不然呢。”艾夏拧开水龙头,仔仔细细清洗起来。


    他没多再说什么,对这里比她还要娴熟。


    她家是定制的多门冰箱,足足有一面墙那么大。可仅用了几秒,他已经从冰箱里拿出好几样食材,规整地放在案板上。


    艾夏没再挪步,歪着脑袋,悄悄在旁偷看。


    她见过他开车的样子,打篮球的样子,翻身纵跃追歹徒的样子,却没想到他还会下厨。


    男生的袖子往上挽起,修长有力的手臂暴露在空气里。


    并不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虎口处藏着细微的茧,冷白手背上脉络分明的青筋隐约浮现。


    此前他也来厨房煮过东西,艾夏只当他是随便做点,但眼前展现出的利落刀工,跟她的想象相差甚远。


    “你怎么还会下厨啊?”


    “嗯,习惯了。”


    艾夏想到什么,“你妈妈不照顾你吗?还要你自己做饭。”


    她说这话是为了试探,可季迟眼皮都没抬一下,处理好食材,低眸悠悠回应:“可能,她比较忙吧。”


    什么也没打听到,她按下心中猜测,又问起另一件事。


    “那我的课桌,也是你修好的咯?”


    “嗯。”


    他答得随意,将鸡蛋迅速搅散,“呲啦”一声下锅,浓郁的烟火香气弥散在空间里。


    终于想起来问她:“要一起吃吗?小姐。”


    旁边那只架着的铁锅里水烧沸了,咕嘟咕嘟冒着泡。


    白雾缭绕,艾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有几分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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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学校里为了避嫌,他都喊她全名,只是极少数情况会叫她小姐。只有家里的佣人才这么叫她。


    可她从未把他当做是佣人。


    心中有种莫名的情绪缠绕上来。


    可她连他的身份都还不清楚,察觉到自己心软,她有些恼,旋身往餐厅走。


    “先说好,我不能吃辣,不吃葱,也不能吃太咸。”


    厨房里的人没应声,她又补了句,“我还要喝牛奶,入口正好四十八度,多一度少一度都不行......”


    出来的时候,季迟正好瞥到背身坐着的艾夏。


    她穿着一身奶油色绸质长袖睡裙,坐姿像是受过严格规训,白颈修长,体态中的优雅浑然天成。


    唯一与之不协调的,是下边轻晃的一双纤细小腿。


    肌肤莹白如玉,闪耀着剔透的光。


    他忽然加快脚步,挪开了视线。


    艾夏对食物挑剔,家里请的都是媲美星级酒店的特厨,她对季迟的手艺没抱任何期待。


    香味越来越近,艾夏转过脸,看着他将瓷碗摆在自己面前。


    凑近,先闻了闻,才矜持地抬起筷子。


    面条吸满了汤底,入口瞬间,她脸色微变,连瞳孔都放大了。


    很好吃......


    出乎意料的好吃。


    是很简单的食材,番茄,鸡蛋,但每样都做到了极致,浓郁鲜美无比。


    季迟察觉她的变化,“怎么,不合胃口?”


    “没有。”


    她夹起两面金黄的煎蛋,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还行吧,就勉强......能吃。”


    他抿了抿唇,将温好的牛奶递到她面前,“趁热喝。”


    “刚才五十度拿出来,现在入口正好四十八度。”


    “哼,无聊。”


    连艾夏自己都不知道,此刻她眼角眉梢携着的轻松笑意。


    两人专心用餐,没再说话,空气中静静流淌着融融的暖意。


    少年在她之前放下筷子,在一旁等着她。


    瓷碗里的热气氤氲,积攒到眼里。


    这碗面吃到最后,她想起过去无微不至照顾自己的秦姨,又想起在她小学毕业前,病逝的许容。


    放下筷子,用纸巾擦拭完嘴角,艾夏抬起脸,盯着他的眼睛,“季迟。”


    她不喜欢拐弯抹角,直接问出心中所想:“我调查过你,你妈妈是不是叫蓝嘉颖?”


    “蓝嘉颖...”这三个字在舌尖咂磨,他有些错愕。


    倏而眯起眼,似在疑惑,“你说你调查过我?”


    他声线冷沉,辨不出太多情绪,但被那双漆黑眸子这样盯着,熟悉的压迫感再次袭来。


    艾夏不甘示弱,“这不是应该的么。”


    她等着他的下文。


    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否认蓝嘉颖是他妈妈的事实。


    而季迟视线定格在窗边,像是陷入了某些思绪里,冷白侧脸笼罩着一层说不出的落寞。


    良久,他抬头深吸了口气,平静问道:“那你知道,我妈她现在在哪里吗。”


    “那我怎么知道。”艾夏翻了个白眼。


    不由得想起之前翻到的新闻,蓝嘉颖生了三个孩子,均是父不详。


    据说她热衷谈恋爱,喜欢在世界各地游历,不关心孩子,还传出过喝醉酒后家暴孩子的丑闻。


    总之,蓝嘉颖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少年长睫垂敛,阴影落下,眼尾浅褐色的小痣增添了几分黯然。


    难得看到他这样失魂落魄。


    许是于心不忍,艾夏声线不觉放软,“你要想知道,干嘛不自己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