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人多，艾夏含混不清地回了个“嗯”。


    双颊微微发热。


    心虚的眼神瞄向周雨薇，生怕周雨薇再问她点什么。


    周雨薇脸色早已恢复平静，不经意看了眼艾夏身后的高挑身影，微微一笑，“那，夏夏我们先走了哦。”


    回去路上。


    小姑娘斜倚在窗边，未发一语。


    季迟和她解释过，原来他先前一直在校门口等她放学，后来跑去追歹徒才耽误了时间。


    他并非不遵守约定，也没有义务把所有行踪都向她报备。但不知为什么，她还是开心不起来。


    ......


    季迟在前面开车，注意力分出一条细线，偶尔停留在身后。


    身后静得出奇，他大抵能判断出小姑娘心情不佳。


    然而在过去的十几年时间里，他跟女生接触的经历少得可怜，自然猜不出艾夏的心思。


    过了许久。


    “季迟。”


    后座的女孩突然叫住他，“我今天跟同学说了。”


    前方是红绿灯，少年微微侧头，“什么？”


    “我跟他们说，我不认识你。”她目光灼灼，挑衅地看他。


    “......”


    搭在方向盘的手没有动作。


    艾夏盯着他冷白的下颌，半晌，也看不出他有任何别的反应。


    她轻哼一声，转过头去看窗外。


    理所当然的，因为昨天见义勇的事情，季迟在学校里出名了。


    他纵身一跃的矫健身姿被人拍成了视频，在班里传疯了，女生们说起他的事情总是带着别样的兴奋。


    课间，教室里恢复了热闹。


    “当时我在现场吓得心跳都快了，跟演电影似的，踢腿那一下简直绝了。”


    “他身手那么好，应该是练过吧？”


    ......


    艾夏竖着耳朵听了许久，还好，没有人提到他俩认识的事情。


    她突然想看看季迟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却在她转身一瞬，像是有某种感应似的，季迟忽而抬起黑眸。


    视线直直对上。


    逮着机会，艾夏瞪了他一眼。


    季迟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神情倦淡得像是才睡醒，若无其事看向外边。


    窗外树影斑驳，光影交织，橘金色梧桐叶将窗户点缀成一幅昏黄琉璃的油画。


    少年侧脸优越，长睫垂下来，勾勒出精致剪影，旁边几个女生正偷偷打量他。


    ......故意装忧郁迷惑无知少女是吧？


    艾夏表情变幻。


    而这些小动作都被另一人看在眼里。


    “艾夏，我上次借给你的笔记你看完了吗。”蓝色身影靠近。


    艾夏茫然眨眼，“什么笔记？”


    喻飞扬表情差点没绷住，嘴唇嚅动了下，“前天我借给你的笔记本，浅蓝色的，有印象了吗？”


    “我找找......”


    她在书桌里认真翻找，“你等一下，我不记得放哪里了。”


    喻飞扬脸色更白了。


    接近一米八的男生站在她旁边的课桌边，语带局促，“那，你还没看吗？”


    艾夏找出一本蓝色笔记本，“是这个么？”


    “我还没来得及看，抱歉啊。”她一脸歉意。


    喻飞扬扯了扯嘴角，“没事的，你想看随时来找我。”


    艾夏摇摇头，“不用了，我请了老师给我补课，谢谢你。”是礼貌的语气。


    喻飞扬尴尬地回到座位，刚坐下来就听到旁边人在讨论转学生的事情。


    他被吵得烦了，朝过道对面的黑色背影翻了个白眼。


    季迟丝毫不觉，轻靠椅背，一只长腿跨出了过道，手上松松捏着一支铅笔在涂画着什么。


    喻飞扬将季迟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视线停在季迟的鞋子上。


    是很普通的运动鞋，打理的很干净，但仍能看出是双廉价货色。


    和他从国外买回来的限量款球鞋根本没得比。


    真穷酸。


    喻飞扬轻嗤一声。


    这个学期以来，艾夏更加专心学习，她最近很少出去和同学玩，课间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温习功课。


    她埋头写了会儿作业，忽而抬手轻轻晃了下课桌。


    “......奇怪。”


    她桌子右腿有点问题，时好时坏，有时候她稍微写字用力点儿就会晃一下，发出“咯吱”的声音。


    她一直忘了报修。


    但是现在，这张桌子不管怎么晃都巍然不动，四个桌脚比磐石还稳固。


    桌面木纹还是熟悉模样，分明还是原先那一张桌子。


    她扭头问后桌，“青青，中午我不在，你有看到有谁过来...或者有谁碰过我的桌子吗？”


    “我吃完饭就回来了啊，没看到有谁来过。”孟青青想了想道。


    “好吧。”


    艾夏仍有些疑惑，弯下身子去检查桌腿。


    四条实木桌腿底部多了个调节高度的垫片，深棕色木料边缘处粗粗打磨了下，能看出手工切割的痕迹。


    担心她不方便，孟青青好心问：“你有东西不见了吗？”


    “不是。”艾夏直起身，注意力也被拉回，“我东西都在呢。”


    五点半放学，艾夏的轮椅走在最后，到了第二教学楼的走廊，她速度慢了下来。


    管家刚发来一则消息，是艾博彦最新的情况。


    艾博彦病情稳定，看完消息，她心情缓和许多。


    轮椅经过几乎没有声音，四周安静，女生清亮甜美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季迟同学，你好，我是校广播站的成员梁蓁，能跟你约一次独家采访吗？”


    她语速有些快，艾夏听得不是很清楚，但抬头就看到了那个熟悉身影。


    是他。


    她和季迟有些时间没碰上了。


    本着人不犯我不犯人的准则，艾夏不会主动去找他。


    两个人碰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在学校艾夏会有意避开他，在别墅更是见不到他的人影。


    一楼转角处的套间房门总是紧闭。


    除非必要情况，否则季迟绝不会主动出现在她眼前。


    关于转学生的事迹仍在校园里传来传去，时不时会有人来教室门口偷看他。


    当然，女生居多。


    招蜂引蝶。除了外表上的优势，他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吗？


    将轮椅往柱子正后方挪了下，艾夏没再往前走。


    不远处，少年身躯屹立，单手随意掏在口袋里，侧头回应，“采访？”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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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你上次见义勇为的事情，很多人对你都很感兴趣，所以......”


    女生话没说完，季迟挪了下肩上斜挂着的黑色背包，迈开长腿，“抱歉，我没有时间。”


    廊柱后的艾夏探出脑袋，偷偷瞄了几眼。


    女生小跑着跟了上去，再次截住少年的去路。


    教学楼门廊边，橘黄色的夕阳斜斜投过来，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叠在一起，女生穿着英华校服，侧脸轮廓很漂亮。


    女生还在争取，“那个，如果你还没有考虑好的话，我们能不能......先加个好友，等你想清楚了再回应我？”


    “这是很好的机会啊，能够让大家都认识你。”她说这些话似乎拼尽了全力，低垂的侧脸透出一抹粉红。


    怎么看，女生都像是在变相索要季迟的联系方式。


    在女生期待的眼神下，季迟表情不变，不冷不热道：“你有时间来采访我，还不如做点好事把你自己写上去，让所有人都认识你比较好。”


    “......”


    女生似乎受了极大的羞辱，朝这边跑过来的时候，艾夏恰巧瞥到她涨红的脸。


    挺漂亮的啊，艾夏想。


    怪就怪季迟太不近人情了。


    控制轮椅缓缓出来，艾夏脸上的偷笑还未来得及收回，前方隔着几米远的颀长身影骤然停步，转过头，目光直直投向她。


    “艾夏？”他觑起眼，视线扫过她身侧廊柱。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艾夏就在后面，却没想过她会躲在旁边偷听。


    艾夏控制轮椅到他跟前。


    撞见这档事本就尴尬，更何况她还躲在旁边偷听那么久。艾夏忽略掉心里的异样，“好久不见啊，大明星。”


    她的调侃并未激起他任何情绪。


    少年矗在她面前，抿着唇，目光停在她的脸上，不知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高挑阴影将她整个人笼罩。


    被那双漆黑沉寂的眼眸这样盯着看，艾夏脸上的调笑一点点褪去。


    握着轮椅把手的手指紧了紧。


    不知道局促从何而来，她脸颊发热，“你不要挡着我，我要回家了。”


    “等等。”


    男生侧了下身，整个人依然堵在她面前。


    他拉开身后背包，掏出一个小玩意，递向她。


    艾夏搭在两旁的手没动，茫然看他，“干嘛？”


    季迟没说话，摊开手心里纽扣大小的小玩意。


    是一枚精致的小猫贴纸，表面还覆盖了一层浅色绒毛。


    艾夏眼前一亮，“娘口三三！”这是她喜欢的动漫里的角色。


    意识到刚刚的脱口而出，她不自在地往后退了半米。


    “嗯。”


    他依旧没什么表情，“这是警报按钮，你可以贴在手机背面。”


    她没接，眼神闪躲向别处，“......你干嘛给我这个？”


    “长按三秒是向我发送定位，按两下是通知我过来，按三下，就会自动报警。”他认真解释。


    “以免你有危险的时候，我不在。”


    “......”


    他是演上瘾了么，居然诅咒她会遇到危险。


    想骂他点什么，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她敛下眼睫，“算了算了，不跟你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