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昂尼思绪万千，心道这一天终究还是会来。


    【我……】


    房门再次打开，少女走了出来。


    “秘银？”


    元曌一愣，其他人听见动静也三三两两围了上来。


    “你们还在？”秘银茫然的神色化作惊讶。


    元曌点头：“我们在等你。”


    她视线下移至秘银颈间暗淡的银质羽毛吊坠：“你要出去？”


    “嗯。”秘银不安地攥了攥护身符，“去圣裁所。”


    答案在意料之内，元曌皱眉，刚要开口，被西里尔抢先：


    “为什么要过去？”他难得觉出一丝不对劲，“他们关了你那么久！”


    “要不我们陪你去？”


    “圣裁所哪是那么好进的。”维罗妮卡忍不住反驳，也推测出秘银此去凶多吉少，“我们可以在外面等。”


    伏夜和塔莉不语，默默跟了上来。


    秘银心中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她其实不明白这些人的善意源自何处，明明他们都没说过几句话。


    “谢谢。”这两个字吐出口时有些生涩，“我必须一个人去。”


    她抬眸望向元曌：“首席，如果我……”


    “叫什么首席，我是你的队长。”元曌推着她到大门前，“快去快回，别耽误训练。”


    秘银神色复杂地瞥了她一眼，身影穿过门外的传送阵，消失在众人眼前。


    “老大，就这么放她走了？”元曌的轻描淡写让西里尔震惊，“而且我们哪有训练？”


    “随口胡诌，散了，等秘银回来再说。”元曌摆摆手，一脚踏入传送阵中。


    维罗妮卡沉吟道：“她回不来怎么办？你不知道，圣裁所……”


    她声音一顿，对上一双无波无澜的眼。


    “那就回不来。”


    话落，元曌的身影消失在她眼前。


    -


    【冷静点，元曌，以你现在的情况，劫狱讨不到半点好处。】


    元曌自顾自回复通讯：“谁说我要去劫狱？”


    莱昂尼感受片刻：【你刚才是这么想的。】


    “我就想想，”一缕风拂过侧脸的发丝，元曌眯了眯眼，“想想都不让？”


    【……我不是这个意思。】


    脚下细微的震颤停止，黑暗的空间缓缓褪色，如同被涌入的景色融化，莱昂尼松了口气，不是圣裁所。


    但看着面前高耸入云的尖塔型建筑，她不明所以：【你来“帝国魔法研究中心”做什么？】


    “随便看看。”


    大门口没人，长而密的阶梯两侧每隔一段距离就矗立着两座雕塑，无声审视每一个前来造访的人。


    有了之前的经验，元曌小心绕过了所有警戒魔法阵，很快来到台阶前。


    离她最近的雕塑是一男一女，二人相对而立，不知是用了什么材料，他们外形洁白却闪着金色的碎光。


    感慨一番栩栩如生的雕刻技艺，元曌刚有抬脚的念头，一根色泽冷白的戒尺横在她胸前。


    左侧女性雕塑的面容由和蔼转为冷峻，弯腰的动作流畅自然，丝毫不像一座雕塑。


    对杀意的敏感让元曌立刻缩了回去，那根戒尺被女人握在手中，仿佛再进一步就会狠狠抽打在她身上。


    【尤景，帝国魔法研究中心第一任负责人。】


    元曌边听她科普边打开彼得的通讯栏，发现自己三分钟前发的消息还没得到回复。


    明明是他说体检申请通过了，会有人来接引。


    偷偷瞥了眼那位面色严肃的女性雕像，元曌好奇伸手，想去摸摸那把泛着寒光的戒尺。


    凌厉的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切过胸口，元曌吓了一跳，后跃几步，避开朝她心口处挥来的戒尺。


    她心中大惊，那挥过来的力度根本不像人能拥有的，要是沾到一点，怕不是要被打飞十米远。


    “咔——咔咔————”


    什么东西划过地面的刮擦声，元曌警觉抬头，面前突然出现一张惨白的脸，右侧的男性雕塑不知何时挪动了位置，手中魔杖发亮，凝聚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她这才注意到，他那根和他身体同样材质的魔杖顶端镶嵌着一颗碧蓝色的水晶。


    这魔杖，真能用啊？


    不对，你真能动啊？


    脑中闪过无数想法，漩涡呼啸着向她袭来，那形成残影的转速让元曌毫不怀疑自己一旦卷入就会被瞬间撕碎。


    强大的气流仿佛要将她卷入内部，元曌挥舞魔杖，靠将漩涡打偏几分来躲避攻击。


    她反应力和身体素质极佳，数次险而又险擦过漩涡边缘，虽然闪避的姿势有些狼狈，场面竟一时僵持不下。


    一道冷光闯入视线，元曌身体快过大脑，迅速抬棍格挡。


    尤景的双眼带着雕塑特有的空洞，那把戒尺看似轻易地架在杖身之上，却让她冷汗直流，那力道与压迫感更胜遗迹中遇到的高危魔法兽。


    交接声太刺耳，元曌猛地上抬魔杖，咬牙反压回去。


    天雷木不愧是莱昂尼亲口认证的坚硬，和这把不知什么材质的戒尺相比竟不落下风。


    双臂寸寸上抬，举过头顶，元曌一鼓作气将戒尺震开，一杖抽打在尤景腰侧，顺势将右前方的漩涡击偏。


    趁此机会，她迅速向正吟诵的男性雕塑靠近，双腿借两侧阶梯扶手一跃，魔杖挥向那颗正闪烁着光芒的水晶！


    魔法石不比雕塑本身坚固，在元曌的大力击打下应声而碎，男性雕塑僵在原地，依然高举着上端空空如也的魔杖念咒。


    造物的智商有待改进，水晶碎了也不知道将就一下。


    她把这座失去威胁的雕塑抛之脑后，专心应对尤景的攻击。


    元曌沉浸在战斗中不可自拔，莱昂尼却时刻关注着周围的异动，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某一处，呼吸骤然一窒。


    【元曌，抬头！】


    难得从她的话语中感受到不安，元曌照做，瞳孔一缩。


    只见阶梯第二排静静站立的两座雕塑面向他们，低头俯视下方的混战。


    不用提醒她也记得，这两座雕塑本是相对而立的。


    果不其然，下一秒，它们抬起手中的武器，眨眼间移至元曌身前。


    戒尺和刀锋同时劈砍在杖身，不远处另一座雕像默念着咒语，从未有过的压力让她心口发烫，体内如同燃起了一簇火。


    手臂酸痛不止，元曌脑中的弦紧绷，双膝因压力止不住下弯。


    她咬紧齿关死死撑住，铁锈味在口腔蔓延，膝盖弯曲的趋势竟隐隐减慢，直至停止，勉强与两座雕塑抗衡。


    元曌不知道自己的表现在他人眼中有多惊悚。


    在不使用魔法的状态下，以一己之力抗下三座聚灵石像且不落下风，整个辉迹学院近战系能做到的的凤毛麟角。


    但元曌没时间想别的，她抬头望向那扇紧闭的大门，视野因被汗水糊住而模糊——


    她、只、是、来、体、检、的！


    打架也要看场合啊！


    元曌心中后悔，早知道不去惹尤景了，这雕塑居然是车轮战。


    皮肤烧得发红，她意识模糊，正想着彼得口中的接引人再不来可就要见到尸体一具了，脑中响起莱昂尼清晰的声音：


    【聚灵魔法杖在后背，破坏它！】


    “我现在、根本、”元曌每个字都说得迟缓而艰难，“脱不了、身！”


    这几座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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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就是魔法造物，力量远大于一般人，正面交战下根本无从抽身。


    莱昂尼不懂战斗技巧，又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干着急。


    元曌的声音突然出现：【什么程度？】


    莱昂尼很快反应过来：【让符文不连贯就行。】


    越高阶的魔法阵越是复杂精细，只要一道符文出现问题，哪怕只是模糊，都会导致阵法失效。


    元曌大脑迅速运转，几秒后，她猛地卸力，任凭那一刀一戒尺砍向自己。


    【元曌！】


    莱昂尼不可置信，眼睁睁看着那把锋利的刀离自己的身体咫尺之遥，刚烈的刀风令她心惊肉跳。


    作为法术系魔法师，她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感受过战斗。


    如果这一刀砍在身上，元曌会死的！


    刀尖劈向胸口，却在将要碰触皮肤之际止住。


    所有雕塑如同受到了某种号召，动作瞬间停滞，本袭向元曌的、由数个土元素凝聚而成的巨大团块静止在空中，烟消云散。


    元曌直起身，凝视站在台阶上的人。


    “莱昂尼·弗林特小姐，对吧？”


    戴着金色眼镜的高瘦男人微微一笑，面容亲和而温暖。


    “很抱歉，临时有工作，来晚了。”他从阶梯上走至元曌身前，担忧地皱眉，“你还好吗？”


    元曌抬起被刀锋砍碎的衣角，又向他展示手臂上的淤青：“我看起来很好吗？”


    男人没回话，他默念几句，魔杖顶端逸出翠绿色的光点，包裹在她的伤处。


    伤口流过暖意，本还青紫的皮肤在光点消散后恢复了原样。


    治愈系？


    元曌还是第一次被魔法治疗，这效率，比她那个世界宣扬的医疗黑科技高了不知道多少。


    “你不该擅闯研究中心。”他告诫道，“太危险了。”


    元曌心道还不是你没准时来。


    但她对自己招惹雕像的行为颇有些心虚，又怕这人找自己索赔，没把这句话说出口。


    但以防万一，她状似不经意间瞥了眼地上的狼藉：“不需要整理？”


    “不用，它们会自己归位。”男人转身，示意她跟上，“跟我来吧。”


    元曌跟着自称“内厄姆”的男人进入建筑内部，他似乎权力很大，带着她一路畅通无阻通过审核，元曌甚至连自己叫什么都没和相关人员说。


    再一次见他掠过排到房间外的长队，带着自己直接进入检测室内时，她忍不住问：“你认识我？”


    内厄姆脚步未停：“是啊。”


    他回头眨了眨眼：“‘法术系的梅芙’，对待像你一样的天才，帝国总会特别通融。”


    怪不得彼得口中人均要审一个月的检测申请她两天就批下来了，莱昂尼的名气竟然这么大，魔法研究中心的工作人员都有所耳闻。


    “到了，进去吧。”内厄姆走到一个占据半个房间大小的机器前停下，检测人员已经把门打开。


    元曌最后看了眼这台顶天立地的“元素检测仪”，走入一片黑暗中。


    身体如同漂浮在虚空，检测仪内部完全失重，她如同一条鱼一般从上到下游了个遍，直到听到检测开始的“滴滴”声。


    眼前的黑暗如同被点亮，无数散发着柔和光芒的莹白颗粒静静悬浮，元曌伸手触碰离她最近的一颗，它如同有意识一般迎了上来，亲昵地贴着她的手指。


    【这些就是被单独分离的“元素”。】莱昂尼做过几次检测，她耐心解释，【你体内元素浓度越高，对元素的亲和力也越高，它们越会像你聚集。】


    借元曌的视野，她能看到越来越多向自己涌来的元素：【看来你的猜测是对的，你的元素亲和力很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