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希暗自猜测，却没有停止吟诵，魔杖爆发出剧烈的寒光，一颗硕大的蛇头自虚空中形成。


    元曌眼前一亮，握紧魔杖，静静等待。


    即使知道她释放不出魔法，但这副连装都不想装的模样还是令围观群众咋舌。


    维罗妮卡紧盯逐渐成型的巨蟒，再看元曌气定神闲的态度，不由为她捏了把汗。


    靠近看，这条冰蟒远比第一次出现时更有压迫感，它蛇身银白，锋利的鳞片泛着冷光，南希每多落下一个字，它身躯就胀大一分。


    冰冷的视线滑过台下，与那双竖曈对上的人都下意识一僵。


    维罗妮卡攥紧手心，强迫自己不去移开视线。


    至少，至少场上的防护魔法阵能抗住一次致命伤，元曌不会有事。


    她暗自祈祷。


    场上，南希睁开眼，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冰蟒如同接到指令般嘶鸣一声，向元曌爆射而去。


    真帅。


    元曌心里赞叹。


    冰蟒如同一道闪电，眨眼逼近身前，元曌后撤一步，魔杖毫不留情劈中它右侧头颅，力道之大，砸得它蛇头一偏。


    体型大往往意味着笨重，趁它没反应过来，元曌左右交替横劈数下，速度之快只剩下残影，魔杖如同击球般将蛇头朝反方向挥打，每次撞击都发出沉闷的重响。


    “砰！”


    坚硬的杖身以破竹之势砸上冰蟒右眼，它回过神，发出被激怒般的嘶吼，大小不一的冰渣随它张口的动作劈里啪啦落下，最小的一块也有成人拳头大。


    它高昂起头，想将元曌一口吞下。


    张大的蛇口近在咫尺，冰冷的气流瞬间让元曌睫毛染上一层白霜，她心中涌上隐秘的兴奋，趁它蛇口大开之际，将魔杖直直捅入它口中！


    没给它反应时间，元曌借力跃起，大半个身体探入蛇口，在杖身中央大力一蹬。


    本就倾斜的魔杖被踹得后仰，牢牢卡在巨蟒的上下颚间，如同一把贯穿蛇口的利剑。


    这一脚用了十成气力，反冲力把元曌震得向后飞，将出蛇口之际，她一扭身体，险险抱住一颗蛇牙。


    寒气入体，手心如同被灼烧，她眼中的光更亮。


    口腔被强制撑开，巨蟒嘶吼一声，疯狂甩动巨大的头颅，想把嘴里这根木棍压断。


    元曌紧紧抱着蛇牙，整个人都攀了上去，天霆之怒不愧为奥德丽大师得意之作，冰蟒越是用力，魔杖两端越是深入冰层，它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只好作罢。


    仿佛才察觉到自己牙齿上挂了个人，冰蟒毫无前兆地仰头，上半身高高昂起又落下，想把元曌直接甩飞。


    大幅度上下颠簸数十次，饶是元曌也有点反胃，她冷静下来，观察巨蟒甩头的频率，在它又一次抬头时一蹬蛇牙，脚尖轻巧钩住它的上颚，腰腹发力，翻身落至巨蟒头顶。


    手指摸上腰侧，空空如也，元曌一愣，才想起来软刀不在身边。


    这就有点麻烦了。


    她迅速蹲下身，抓住冰蟒凸起的鳞片以固定身体，它通身都由冰块构成，又滑又硬，再加上蛇身烦躁地挣动，一不留神就容易掉下去。


    没有武器，一拳下去先碎的一定是自己的指骨，元曌一时也想不出破局之法。


    她不知道的是，阴差阳错之间，冰蟒最具杀伤力的两个攻击手段已经被她限制住。


    魔杖死死支起它的上颚，冰蟒无法喷射极寒的气流，元曌扒住它的头顶，它又无法实施自己最拿手的绞缠。


    一人一蛇陷入僵局。


    但元曌知道这一局面很快会被打破，因为场上还有一人。


    几乎是在这个想法诞生的下一秒，巨大的破空声自身后传来，她瞬间松开右手，凭直觉向左一滚，耳侧擦过一阵凉意，一支冰箭钉入她身前，消失不见。


    熟悉的颠簸再次上演，冰蟒仿佛意识到这是个反杀元曌的好机会，蛇身如同巨浪般涌动，使劲浑身解数也要把她甩下来。


    脚尖离地面至少七八米，元曌咬牙，为了躲那支箭，她半个人都挂在空中，只有左手勉强扣住一片鳞片，防止自己掉下去。


    甩不开身上的小虫子，冰蟒越发暴躁地翻动身体，粗长的身躯来回扭动，快要把自己打结。


    “吼——————”


    阵阵寒气从它口中涌出，却怎么也无法形成寒流，它摇晃着头颅将元曌往地上撞，可次次都被她预测落点，擦身避开。


    无法摆脱她，冰蟒撞击力度更大，更多碎裂的冰块从元曌头顶掉落，她不得不在适应它砸地规律的同时挪动身体，避免被碎冰波及。


    身体如同在汹涌波涛中挣扎浮起的小船，手指又麻又酸，稍一分神就会从蛇身滑落。


    这样僵持对自己不利，元曌想往上爬，刚伸出手，眼前突然一阵晕眩，针刺般的痛感自眉心扩散，密密麻麻蔓延至整个头腔。


    她下意识松手，失重感骤然冲上不太清醒的大脑，心脏一阵紧缩，元曌回过神，急忙扣住离自己最近的鳞片。


    这片鳞片和冰蟒下颚齐平，要是反应再慢几秒，她可就要摔下去了。


    心跳声仿佛就在耳边，连带着心口的皮肤都在发热，元曌剧烈喘息，心想这次比赛后一定要再去一趟校医室，这头晕未免太要命了。


    冰蟒还在扭动，但放弃了继续撞地，元曌伸出另一只手，艰难扒上鳞片，终于能有片刻喘息。


    肾上腺素飙升的快感令人着迷，她全身都仿佛在发烫，截止目前，这场比赛带给她的惊喜远超想象，比任何一次血腥的搏斗都要刺激。


    她固定好身体，疑惑南希为何久久没有动静，刚想回头，一股强烈的危机感自脑中迸发，脊背如同过电般炸开，元曌第一时间看去，只见一片白茫茫的冰汽中，南希闭眼吟诵，她身侧，九只箭矢蓄势待发。


    “……”


    “……？”


    “………………”


    人群一片寂静，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外系学生挠了挠头。


    “呃，这就是你们说的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莱昂尼？”他搓了把自己今天不知为何特别沉默的狗子，不太理解，“那条蛇看起来快气死了。”


    众人抬头看去，且不说元素体有没有情绪，那条蛇情绪确实不太稳定。


    如同被点醒，人群逐渐有低语传出。


    “这怎么可能……”


    “疯了吧，法术系学生徒手和冰蟒搏斗不落下风，我怎么会做这种梦。”


    “莱昂尼是铁打的？？？那蛇嘴里的温度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聂泰现在还在医务室处理冻伤。”


    “……她看起来还挺高兴的，不像受伤了。”


    “……”


    “不啊！！！怎么能用如此粗暴的方式对待如此珍贵的‘天霆之怒’，万一坏了怎么办，暴殄天物啊！！！”


    凄惨的吼叫声穿过人群，一人从后方冲出，扑倒在擂台下，急火攻心昏了过去。


    是说见到“天霆之怒”后死了也值了的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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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如此！‘冰蟒缠缚’还能这么破解，我现在就去买根魔杖！”他边上的人目露崇拜，拨开人群匆匆离开，是近战系的学生。


    他的话给人启迪。


    有人思索片刻，突然一拍手，“我知道了！”


    “只说莱昂尼旷课了两个月，又没说她去干嘛了，万一是在近战系深造呢？”他信心满满。


    众人：“……”


    好荒谬的猜测，好合理的解释。


    他们不由自主回想刚才的战斗，那反应，那力气，那技巧……确实更像近战系的学生。


    但是……有没搞错啊！！你不是一个柔弱的法师吗！！！


    这是所有人心中的狂喊。


    台下的讨论南希已经听不进去，她目光紧锁半空中的身影，心中震动。


    在比赛前，她并未把元曌放在心上，但当她看到少女是如何制住巨蟒，让它对自己无可奈何时，这场比赛已然变了味。


    这个叫莱昂尼的一年级生绝非一时冲动，她是真觉得自己能赢！


    第九支箭矢缓慢凝实，南希眯眼，抬手，所有箭矢瞬间集中，向那个摇摇欲坠的人影飞速射去！


    结束了。


    南希盯着将被贯穿的元曌，心想。


    是她看走了眼，应该一开始就把人挑下台，而不是留到现在。


    好在，结果是一样的。


    南希垂眸，冰雾缭绕的环境对她毫无影响，对方狼狈向蛇口挪移的动作映在她眼中，如同垂死之人无用的挣扎。


    冰箭会追踪，任她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在这种境地下逃脱……


    ——什么！


    震天动地的轰鸣声响彻整个擂台，夹杂着雷电的紫色风暴在蛇口处爆裂，九只冰箭没入其中，不见踪迹。


    雷暴与冰箭相撞产生大量烟雾，交织着闪电的雷云散开，冰蟒僵直的身躯重重落下，巨响让周围所有人都捂住了耳朵。


    台下众人被这一变故吸引，只有南希注意到一个人影从冰蟒身后走出。


    她头发凌乱，面目焦黑，唇角带血，衬衫炸开好几个洞，灰色长裤破布条般挂在身上，唯有手中的魔杖依然干净耀眼。


    南希和她对上视线，那双眼眸中好似有烈火燃烧。


    她是怎么脱身的？！！


    时间倒退回两分钟前。


    九只冰箭带来的威慑力非同小可，元曌头皮发麻，清楚自己一旦被射中就必然会下坠。


    这个高度，下坠等于败北。


    唯一的武器用于牵制冰蟒，一经抽出，它势必会以最快的速度合嘴，她的下场会和上个人一样，当场被活吞。


    大脑飞速运转，熟悉的疼痛填满整个头腔，比任何一次都更猛烈，但她甚至空不出手去敲打。


    元曌狠狠咬唇，尖牙刺破皮肤，她舔了舔，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舌尖，意识总算赢得片刻清明。


    身体在发热，心口温度持续升高，已经到了刺痛的地步，仿佛有什么将要破土而出。


    【元曌？】


    耳边传来陌生的呼唤，温和而有力，像是急于叫醒她。


    元曌蹙眉，这擂台能发声的只有她和南希两人，她现在还算清醒，怎么会幻听。


    她正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怎么头晕头痛还能加重成发热幻听，那声音的下一句话让她如遭雷击。


    【元曌，】她语气更急促，像是迫切需要自己的回应，【你能听到吗？】


    【我是莱昂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