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个世道，狗的心思都那么难猜。


    如果不是有正事，她还真想见见那条哈士奇的主人。


    湖边的男生一言不发，静默得如同树桩，他身材瘦高，四肢纤长，个子接近两米，元曌从没在学校里见过这么高的人。


    整片草坪只有他们两个，元曌心下叹气，刚才的小插曲打断了她找人的计划，不知道伏夜跑哪去了。


    她想了想，问道：“同学，你有没有见过治愈系的伏夜？”


    以对方的出名程度，被人目击的概率很大。


    听到这个名字，男生垂下的长睫一颤，他不安地蜷了蜷手指，良久才开口：“我。”


    他声音又虚又轻又短促，元曌没听清：“什么？”


    “我是伏夜。”他重复一遍，这次元曌听清了。


    她一怔，没想到面前这人就是伏夜，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惊喜涌上心头，元曌走近几步，与此同时，伏夜突然后退，把二人间的距离维持在了5米左右。


    元曌：？


    她抬腿往前一小步，伏夜抿了抿唇，又向后退了一小步。


    她不信邪，接连迈出几大步，伏夜连忙后退，因为看不到路，一脚陷入河边的淤泥里。


    他拔出脚，不顾沾满了湿泥的鞋，又踉跄着后退一小步。


    元曌总算觉出不对劲来，她停下，伏夜也不动，二人相对无言。


    半分钟后，元曌忽然前冲，动作之迅速吓了伏夜一大跳，高个子下盘本就不稳，只听“嗵”地一声。


    伏夜摔了个屁股蹲。


    元曌：“……”


    脑海里闪现过维罗妮卡的忠告，她心想：这人的性格不是一般的古怪。


    那一摔结结实实，但好在湖边有淤泥的地方不多，伏夜运气好，倒下去前身体一偏，至少人是摔在草地上，只有一只手陷入泥里。


    元曌权衡了一会，决定不去扶他。


    伏夜也不恼，在元曌的注视下慢慢爬起来，给自己套了个清洁术，复又在原地立好。


    风吹过他散在肩头的黑发，苍白的肤色衬得他像个湖边幽灵。


    这人身上有一股莫名的死气，元曌不想浪费时间，掏出玻璃球朝她抛去：“接好！”


    伏夜抬眼，深紫色的瞳仁映出抛来的球型物体，他下意识接过。


    稀薄却纯净的光元素从玻璃球中溢出，体内元素轻颤着回应，伏夜盯着那只虚弱的光蝶，皱起眉。


    “首席的光蝶？”他语气难掩惊愕。


    “谁是首席？”元曌不解，她只知道每年开学各系都会举办首席挑战赛，胜者可以取代上任首席成为新的首席，不过这和她没什么关系，她自然也不会关注。


    没想到有人不知道首席，伏夜一默：“你是谁？”


    元曌不想岔开话题，她语速飞快：“莱昂尼·弗林特，你应该知道我。”


    她一口气把来找他的前因后果也说了一遍。


    她话落，伏夜眸光波动一瞬，手指轻轻蹭过玻璃球的外壁，像在思考什么。


    “该你回答我了，你发现了什么？”元曌捕捉到他的情绪波动，不动声色上前。


    伏夜没有躲开，他打开玻璃球：“……这只光蝶应该是治愈系首席莉奥拉的‘绊生物’。”


    魔法阵随着玻璃球的开启而失效，光蝶重获自由，触须微不可察一颤。


    离开水晶的温养，它愈发透明，伏夜挥动魔杖，一片璀璨的白光将它覆盖，正在消散的光蝶如同被人按下暂停键，状态维持在玻璃球打开的瞬间。


    纤弱的光蝶爬上伏夜手指，它行动迟缓，翅膀颤抖着张开。


    时间仿佛在它身上静止，元曌讶然：这就是“暂停元素状态”的能力？


    有点厉害啊。


    她眼神直白，伏夜不自在地缩了缩手。


    元曌眨眨眼，视线转移到他手上的光蝶：“它左翅好像有个图案，你能看出来是什么吗？”


    伏夜闻言看去，那里的图案因为过了一晚而更模糊，他嘴唇微动，魔杖顶端爆发出一阵亮光，光芒笼罩上左翅，上面的图案逐渐清晰。


    元曌没错过他眼底的震惊。


    她迫不及待凑近看，也是一愣。


    那图案是一个标准的菱形，上方一颗六芒星高高升起，一柄魔杖斜向贯穿整个六芒星，杖身被设计成了利刃的形状，冰冷锋利。


    是琉恩帝国王室的象征。


    二人同时沉默。


    半晌，伏夜把正要跌跌撞撞飞向元曌的光蝶扣回玻璃球里，轻咳一声。


    他把玻璃球递给元曌，声音一如既往的飘：“我不知道首席的绊生物为什么在你那里，但既然没消失，就说明她还活着。”


    “她之前死了？”元曌收起玻璃球，默契地不提那个图案。


    莉奥拉。


    这个名字在唇齿间来回辗转好几遍，始终没有任何熟悉感。


    “嗯。”伏夜轻声应答，“……我们都以为她死于遗迹中的高危魔法兽。”


    “首席的星职是‘灵绊行者’，能够抽离自身元素化为绊生物，为他人提供持续的治疗和位置链接。”他解释，“……是个非常强大的天赋星职。”


    这些话听得元曌有些头疼。


    莉奥拉死而复生，原主很可能是唯一的知情者，结合之前被跟踪的经历，她基本可以确定这两个月来原主的反常举动是身不由己。


    但是，目的是什么？


    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为爱痴狂、不学无术的学生到底对谁有好处？


    元曌想不通，她按了按额角。


    这一个个不认识的人蹦出来，真相越发扑朔迷离，居然还扯上了王室。


    原主一个小小一年级生，到底怎么卷进这些阴谋的？


    元曌思来想去，唯一能把原主和王室联系在一起的就只有艾利安，但艾利安相当不待见原主，可以说是避之不及。


    她有些心烦地敲敲脑袋：“你说的链接位置，就是通过这只光蝶？为什么我感受不到莉奥拉的位置？”


    哪怕竭力控制，伏夜也能听出她话里的不耐，他更小声：“首席出事是两周前，她的绊生物最多只能撑两天，那个容器只是延长了保持时间，其他作用已经失效了。”


    简而言之，这只光蝶现在除了证明莉奥拉还存活外毫无用处。


    好想把原主招魂回来，她拿到光蝶的时候链接作用应该还没失效，元曌想。


    她只是一个臭打架的，顶多有点小聪明，最不喜欢干这种费脑细胞的正经活。


    闭了闭眼，元曌问：“你和你们首席关系很好？”


    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伏夜一怔：“没有。她不认识我。”


    想想也是，首席日理万机，不能谁都和她认识。


    元曌叹气，这下麻烦了，想更进一步只能找王室的人对峙，但莉奥拉的死明显和他们脱不了关系，她还没想不开到这个地步。


    只能回去找找莉奥拉的相关资料，还好有伟大的论坛。


    告别前，元曌摘下徽章，提出和伏夜交换通讯匙，他一开始拒绝，架不住她再三保证不会打扰，最终勉强同意。


    这个人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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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传闻中那么古怪，人怪好的。


    她把徽章别回胸口。


    接下来两天，元曌过的都是清净日子，这都要归功于戛然而止的线索。


    学校的日常很无聊，她每日就是按部就班地出席课程，向各教授展示自己改过自新的态度，还因此收到了苍众的传讯。


    对方竭力避免提到任何魔法相关的话题，只着重肯定了她不旷课的行为，并要她再接再厉。


    元曌也有心想跑去周围的遗迹看看，但进入遗迹需要报备不说，还至少要有两个人一起组队，唯一熟悉的塔莉一心扑在书上，就差在图书馆过夜，自然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陪她找刺激。


    论坛也没什么水花，莉奥拉作风低调更胜原主，连她死亡的原因都只是简单提到在遗迹中意外遭高危魔法兽袭击，其余一概不表。


    目前只知道她是六大系中唯一的一年级首席，不仅实力强劲，系内风评也很好，如果不是发生意外，大概率会进入主力队，成为下一任学生主席的有力竞争者。


    学生主席只能由各系首席竞选，二者均不允许四年级生参与，现在的主席是三年级学生，算算时间离换届也不远了。


    “咔咔！咔咔！”


    尖细的叫声隐约响起，元曌掀起眼皮，面前已经端端正正放上了一盒巧克力蛋糕，外加两个小碟子。


    腿边传来毛茸茸的触感，小东西上完餐，见她没反应，在桌下急得团团转。


    元曌没忍住摸了摸它：“干得不错，要不要一起吃点？”


    可算等到她这句话，只有桌腿一半高的生物轻巧跃起，精准降落在她对面。


    这是一只疾风鼬，皮毛雪白，眼神灵动，和普通白鼬的唯一区别就是身后那条长达半米的尾巴，以及一双红宝石般的豆豆眼。


    风系魔法兽大多脾气暴烈，能和人类和谐相处的不多，这只叫风暴的疾风鼬是甜品店店主偶然救助而来，一手喂大，性情温顺的不像话，为这家偏僻小店拉来不少生意。


    元曌舀起一勺蛋糕，放到风暴专门为自己准备的小碟子里，它头也不抬地吃了起来。


    魔法兽什么都吃，但风暴格外馋，听店主说刚把它带来店里那几天，风暴每天都会偷吃客人剩下的餐点。


    后来元曌发现这家店，风暴终于遇到了愿意和它分享小甜品的人类，二人短短两天就建立起甜品搭子关系。


    迎客铃“叮咚”摇晃，两个女生有说有笑走进店内，其中一个经过风暴，顺手揉了一把它的脑袋，惊呼“好可爱”。


    风暴充耳不闻，抬头示意元曌再来一勺。


    这块蛋糕所剩无几，元曌干脆整个推向风暴，它“咔咔”几声表示感谢，恨不得把头都埋进蛋糕里。


    又是一无所获的一天。


    元曌望着窗外发呆。


    “诶，你听说没有，相为死在白焰遗迹里了。”


    一个声音飘来，元曌抬眼。


    是刚才进来的其中一个女生，她手握玻璃杯，压低声音和同伴讨论。


    “相为？”另一个女生皱眉，“怎么可能？”


    “是真的，和他一起进遗迹的人和我同班，重伤在疗愈池养了三天，昨天才醒。”玻璃杯女生语气肯定。


    元曌打开论坛，没找到任何消息，对面女生动作和她同步。


    那个女生翻了翻首页：“这么大的事，学校不可能没有公告，假的吧？”


    面对朋友的质疑，玻璃杯女生摇了摇头，示意她靠近，对方把耳朵凑了过去。


    “我听说，”她语气神秘，“罪魁祸首是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