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器构造课的教室位于支援学院地下一层，面积足有五百多平方米，用一道防护罩隔离为作业区和教学区，元曌甫一踏入，就和进门处足有两个她高的未知矿石面面相觑。


    维罗妮卡习以为常，脚步不停往里走。


    因为放置了许多大型器械和原料，这间教室天花板更高，元曌走进去的第一感受就是开阔。


    她们在楼外的拉扯浪费了不少时间，此时已经接近上课，教室里密密麻麻坐满了人，目测得有三四百个，一眼望去都找不到空位。


    “甜心，这里！”


    一个满含喜悦与期待的男声传出，维罗妮卡轻轻瞥去一眼，不知是不是元曌的错觉，她唇角的笑意似乎淡了几分。


    元曌也伸着脖子去瞧，和花园里的不是同一个。


    见维罗妮卡回应自己，红发男人面露激动，他轻拍身边的座椅：“甜心，我专门为你留了位子！”


    他声音不算大，但维罗妮卡显然很出名，立马有隐秘的视线向这边投来。


    “真是感谢你的好意，里德。”维罗妮卡礼貌一笑，顺势坐下，元曌感觉她这句话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班里都心知肚明他们二人的关系，连带着维罗妮卡另一边的座位都没人来占，元曌也跟着坐下。


    “甜心，你不知道这几天我有多难熬，”里德迫不及待表白自己的爱意，可他是个大块头，皮肤黝黑，身高逼近一米九，甜言蜜语时说不出的油腻，“没有你的日子，我的心都要碎了。”


    “是吗。”维罗妮卡目视前方，语气敷衍，因为不待见里德，她肩膀隐隐向元曌靠拢，“我们五天前就分手了。”


    她的抗拒显而易见，里德也不气恼，反而眯起眼笑了：“甜心，那天你可是把我抛下就走，我真的好伤心……”


    他语气粘腻，似乎意有所指，维罗妮卡一僵。


    里德很满意她的反应，他手臂缓缓绕后，眼看着要揽上维罗妮卡的腰——


    “格林教授来了！”


    清脆的声音让里德动作一滞，元曌喊得很响亮，全班人都朝这个角落望来，他咬咬牙，收回手臂。


    刚进门的教授一愣。


    “哼。”她放下魔杖，略有不满，“我姓霍尔，格林教的是魔药学。这位同学如果连这两门课都分不清，还是趁早转系吧。”


    元曌连忙说抱歉，她刚才满脑子只有格林。


    里德阴狠的视线从一旁射来，她假装没看见，忽略了个彻底。


    台上霍尔教授已经开始讲课，元曌刚开始还因为新奇听两句，发现怎么也听不懂后，干脆趴在桌上假寐。


    “……理论就上到这里，接下来，大家自由组队。”


    沉闷的合书声响起，元曌从睡梦中惊醒，教授已经离开座位，临走前还瞪了她一眼。


    她一秒就恢复了清醒，大多数学生已经结伴向操作区走去，里德也不例外。


    维罗妮卡站起身，视线在元曌身上一顿，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你和谁组队？”元曌抓了两把头发，她只听到霍尔教授的最后一句话。


    维罗妮卡沉默一会：“我不和别人组队。”


    她合上书往后走，元曌扫视一眼，她书上笔记齐全，看得出来有用心整理过。


    作业区的装置元曌一个也看不懂，她毕竟是外行，只觉得原料存放处那些矿石还亮晶晶蛮好看的。


    维罗妮卡打掉她乱摸的手：“这是切割机，磐山石都能轻易切开，你手不想要了？”


    话落，又想起面前这个是法术系的，大概不懂这些，她是在对牛弹琴。


    元曌心有余悸缩回手：“你们炼金师都用这些装置造东西？可是比赛时候又不可能把它们带进赛场。”


    这里随便一台装置就以吨计数，真带在身上还得了。


    “所以炼金师都不参加那种比赛。”维罗妮卡把刚切下来的晶矿放在手中掂量，“支援系下适合跨区域联合竞赛那种赛制的星职本就不多。”


    元曌回忆起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晚看的那些书。


    “星职”的概念起于一百年前，为了让魔法师有更多精力深造，大陆魔法师协会根据魔法使用方式的不同在每个系下细分多个星职，每个星职各有特点。


    星职分为天赋星职和普通星职，后者只需根据自己的喜好进行选择，前者则需要魔法师具备某种天赋，比如治愈系下有名的强大星职“灵绊行者”，要求魔法师天生具有抽取体内元素的能力。


    原主的星职“星陨术士”能通过长时间吟诵释放高爆发大范围伤害，和能够炼出魔法造物的炼金师一样，都属于普通星职。


    材料已经准备好，维罗妮卡拿起魔杖一点，金色的光雾自魔杖尖端流泻而出，分别包裹住半空中的两块晶矿，随着光雾凝实，晶矿逐渐熔化，变为银白色和金色两团液体。


    元曌好奇抬头：“这是什么?”


    “业灰矿和凤凰晶，”维罗妮卡把炼化的矿物送入切割机，“霍尔教授要求我们下课后上交一把冷兵器。”


    冷兵器？


    元曌来劲了，她眯眼盯着分成6份的业灰矿和凤凰晶，维罗妮卡将它们1：1混合，操纵光雾把最大的那团向两边拉伸，隐隐现出一把武器的雏形。


    “你想炼一把刀？”元曌认出这个轮廓，意外挑眉。


    她前世就擅长用刀，地下拳场虽然以纯肉搏为主，但也会开设有武器的比赛，为了保证赛场不会被破坏，只允许选手携带冷兵器战斗。


    元曌作为不败神话，自然也是武器场的常客，千万场搏杀里，陪伴她的只有手中的刀。


    维罗妮卡没听出她话里的怀念，她得抓紧在温度下降前炼出刀刃。


    第二团混合液体接近刀身，融入刀尖，弯出一个优美的弧度，维罗妮卡额上落下一滴汗，这还是她第一次炼制冷兵器。


    “太厚了。”


    元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维罗妮卡很想告诉她随意指导一位炼金师是非常没有礼貌的事情，但念及她帮过自己，维罗妮卡耐着性子问：“哪里厚了？”


    “刃口，”元曌在空中比划，“刃角再减少5°就好了，这样切割更快，耐磨性下降相对不多。”


    “战斗用刀都这样，”维罗妮卡将信将疑，但元曌似乎很笃定，“你还懂这个？”


    元曌点头：“懂一点。”


    确实只有一点，她的所有建议只能从使用者的角度出发。


    见维罗妮卡迟疑，元曌思忖道：“业灰矿硬度很高，确实适合做刀身，但韧性不足。”


    “这我当然知道，”维罗妮卡向她展示已经炼好的另一团液体，“我会把更软的流心岩混进去。”


    那团飘浮的流心岩不过乒乓球大小，没入刀身后很快消失不见，元曌想了想：“要不要多加点？”


    她没锻造过刀，光从使用者的眼光来看，这把刀还是太脆了。


    “流心岩非常软，多加一滴就可能改变整把刀的状态。”维罗妮卡解释，“又不是在炼鞭子。”


    她试着按元曌的建议调整好刃角，作为炼金师，她能明显感受到这把长刀的品质更上一层楼。


    维罗妮卡蹙眉，这个法术系的学生似乎真的懂刀，她突然有点犹豫要不要多加点流心岩了。


    没有一个炼金师会拒绝炼出更高质造物的可能，维罗妮卡沉吟片刻：“如果要多加流心岩，多少比较合适？”


    元曌不知道，她又不是专业的。


    回忆起融入流心岩前后刀的状态变化，元曌不太确定：“可能，再这么多？”


    她双手成圈，比出一个碗口大小。


    维罗妮卡蹙眉，拿捏不准，真要这么加，流心岩会成为仅次于业灰矿的成分，她从来没听说过哪位炼金师会这么分配。


    纠结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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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她还是决定试试。


    火红的液体融入银白色的刀身，整把刀肉眼可见地柔韧起来，维罗妮卡从来没见过哪把刀能弯成这样，正想说是不是哪里不对，元曌开口了。


    “是不是有点软了？”她语气试探。


    不是有点软，是太软了，维罗妮卡把刀握在手里，它随着她的动作弹动，隐隐浮起红光，如同一根着火的柳条。


    维罗妮卡：“……”就不该信门外汉。


    她把刀放在一旁，正想转身重炼一把，一道极其猛烈的刀风突然扫过身侧，直冲元曌而去。


    维罗妮卡瞳孔一缩，刚想拉着她避开，元曌已经迅速抓起刀格挡。


    金石相击般的尖锐碰撞声后，维罗妮卡抬头去看元曌手里的刀，刀身大幅度震颤，上面的红光如同波浪般浮动。


    居然挡住了。


    “不好意思，试刀的时候没注意。”


    元曌抬头，说话的是里德，他收起刀，言语间没有半分歉意，只有没能命中目标的失望。


    他手中握了一把通体漆黑的大宽刀，刀身足有维罗妮卡那把的两倍宽，说是砍刀更合适。


    里德把刀架在肩膀上，他身材绝对算高大强壮，肱二头肌看着能一拳砸死人，元曌却觉察出他抬臂时略显吃力，握刀的动作也很生涩。


    怪不得刚才的刀风看似锐利实则软绵，原来是挥刀的人不行。


    “里德，你疯了！”维罗妮卡反应过来，连忙跑去察看元曌的情况。


    那刀风目的明确，直冲元曌面门而来，如果不是她反应快，得毁去半张脸。


    维罗妮卡知道里德好面子，恐怕会记恨上元曌，但怎么也想不到他真的敢动手。


    里德挥刀时没收力，刚才那一刀动静不小，很快就有看热闹的人围了上来。


    “里德那把刀业灰矿含量超过80%，又重又硬，得亏他挥得起来。”


    “我的天，刚才那一刀砍我身上我得归西，他真的是支援系的吗？”


    “我记得当初入学里德拿到的就是近战系和支援系的许可，只是人家没去近战系。”


    听着周围的感叹与震惊，里德总算感觉自己出了一口恶气。


    他轻蔑地看了元曌一眼，见她愣在原地，像是吓傻了，心中嗤笑：不知道哪里来的人，竟敢坏他的好事！


    里德望向狠狠瞪着他的维罗妮卡，神情散漫：“好啦，都说了只是意外，反应不要这么大，甜心。”


    他耸耸肩，挥手示意围观的人散开，“大家都散了吧，没人受伤，可……”


    “锵——————”


    清亮的鸣啸声响起，只见一道更凌厉的刀风破空斩来，瞬息逼近里德身前！


    里德瞳孔骤缩，胡乱抬刀格挡，但这刀光速度惊人，他只勉强护住心口，锁骨处传来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他下意识抬手一抹，指尖一片猩红。


    是血。


    里德一阵晕眩。


    将要散开的人群骤然凝固，良久，众人才敢向刀光的来处望去。


    里德对面，面色冷淡的少女单手持刀，眼神无波无澜。


    和她对上视线的人下意识低头，元曌缓缓扫视一圈，目光最后压在里德身上。


    里德只感到身上一重，她的眼神如有实质，像要把他的脊背压弯。


    耳边只能听到自己恐惧的喘息，里德背后已经被冷汗浸湿，没人比他更明白刚才那一刀的惊悚。


    是杀意。


    他只是想吓吓元曌，但对方是真的想杀他！


    如果不是他反应快挡住心口……


    恐惧在回忆中加重，里德再强壮蛮横，也改变不了他没有真刀真枪和人打斗过的事实，他只觉得周围空气越来越稀薄，视线一寸寸灰暗下来。


    “里德晕倒了！”


    人体撞击地面的声音响起，元曌微微一愣：不是吧，心理素质这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