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赵春楹眼尖地扭过身，惊险地避开那一踢。可她不慎扭了一下脚，顿时发出一声吃痛。


    她的裙摆宛如一朵枯败的花，颓然坠地。手臂狠狠地磕在了鹅卵石上，擦出一道醒目的伤痕，血珠缓缓渗出。


    好痛——嘶——赵春楹痛到发不出声来，她的肌肤太脆弱了，很快红肿了一大片。她躲过祸事，而在她旁边的赵未央来不及闪避，被那人一踢，倒霉催地转眼落了水。


    霎时激起一片水花，春光乍泄。众人始料未及，目瞪口呆。


    “救命咕噜咕噜……”她慌乱地扑腾着，发髻散乱，衣衫尽湿。


    “快救人呀！”


    人群里瞬间激起更高一层的吵嚷，那些如花似玉的姑娘们顿时慌了手脚，七嘴八舌地喊道：“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可没有一人习得水性，也不敢下水救人，所有人乌泱泱地挤在岸边。


    “别挤了，让我过去！”


    “谁落水了？”甚至还有人看热闹般地问道。


    这儿的动静实在太大了，引来了亭阁中的皇后娘娘，领着一大批的人过来，她面色慌张地指着身边的侍卫，大喊道：“你！你！快救人啊！快让开——”


    有了皇后的出现，这儿的人终于不再挤在前头，侍卫挤过去一股脑的下锅。


    “小姐，你没事吧！”萱紫匆匆地奔了过来，用身躯牢牢护住她，生怕混乱中有人踩踏到她。


    “……嘶。”


    赵春楹强忍脱臼手臂的剧痛，挣扎着撑起身体，萱紫见状小心翼翼地搀扶她。


    “小姐，我就知道不该惯着你，这一定很痛吧。”萱紫满脸懊悔。


    她不敢想象，若赵春楹真的落了水，在这大冻天里，还能否捡回一条命，赵七小姐不会有事吧？


    “我没事，有事的不是我……”赵春楹将目光看在湖中心，侍卫像下饺子一样地跳下去，而赵未央早就没了身影，水里只有那些侍卫还冒着头，所有人都在关心水底下的赵未央。


    她不会被淹死吧？赵春楹脸色骤白，她不愿看到有人因为她而死，她刚出生就有几条人命背负在身上……如今赵未央又为她挡了灾，那一击本来是对着她来的，只不过她运气好——躲过了。


    “小姐！我们还是赶紧离这儿远些吧，万一被挤下去，那就糟了。”萱紫扯着她的衣袖，急切地要拉她去另一头。


    赵春楹点了点头未反对，视线乃在那群人里逡巡，究竟是谁要置她于死地，都过了这么久了还不死心，还想让她死。她心中的那股警觉又被重新激起来。


    可人不如人愿，萱紫刚带着她走几步，便被人揪住。“你要去哪里呀？”


    赵春楹冷不防叫她吓了一跳。


    “秦大小姐，我带我家小姐去敷药，她受伤了。”萱紫抢先说道。


    “哦？是吗——”


    “正是。”她僵硬地转过头，秦蕴淳笑眯眯地盯着赵春楹，同时指挥几个没看热闹的贵女围住她：“我看不然，这么急着走，莫不是做贼心虚？难道赵未央是你推下去的？”


    赵春楹刚要开口说赵未央并非她所推，她找错人了。


    不料，赵昭愿突然从旁冲出，一把攥住她的手臂受伤的地方，赵春楹疼得牙齿顶了起来。


    赵昭愿厉声斥道：“赵春楹，我竟不知你如此狠毒！你还想逃？休想！”


    “……你是不是对我有所误会？！”赵春楹迷惑地甩开她的手，说话还是好声好气，她并不想在此刻将事情闹大，尤其是这个差点闹出人命的紧要关头。


    “八小姐，你要干什么？我家小姐还受着伤呢。”萱紫着急地说道。


    赵昭愿冷笑一声：“滚开。”


    “八姐姐，我不过是想去敷些药罢了。你究竟要做什么？”赵春楹握住萱紫颤抖的手，温声软语地道。


    “是你。”


    “是你推赵未央下水的！”


    赵春楹震惊地瞪着赵昭愿，她什么时候碰了赵未央？！怎么还带诬陷的？


    空气寂静了一秒。


    贵女被她们的争吵吸引过来，都来到了后方，水边已经被皇后的人占据。


    听到这消息，贵女们脸上的表情都失控了，呼吸一滞，心中不约而同的在想，居然碰上了庶女害嫡女的戏码——活久见！


    “我家小姐是绝对不会干这种事，八小姐，你不要血口喷人！”萱紫义正言词的反驳，哪怕她再害怕也要将赵春楹护在身后。


    “八姐姐，没有证据之事，请勿妄加断言。”赵春楹上前一步，将人护在身后。她不是那种不仗义的人，人家对她越发真心，她对人家也是掏心掏肺。


    “赵春楹，你胆子大了！竟然敢纵容丫鬟跟我顶嘴。”


    “我从未变过，行得正，做的当。”她胆子从来就没变过，眼前娇小的人因为害怕而轻颤，眼里却透着一丝的倔强。


    秦蕴淳眼神玩味地打量着赵春楹，她今日穿着一袭暗红色的梅花纹路长袍，衬得她愈发纤弱苍白，如果把这花瓶摆在家中，也是赏心悦目。


    “哦？你，嗯那个谁，难道你看见了。”秦蕴淳不嫌事大，拱火地问道。


    “就是她！刚刚她离赵未央最近，赵春楹是赵未央的庶妹，早就怀恨在心，这事绝对是她干的！”赵昭愿狠毒地瞪着赵春楹，她今日还非得要将她踩下去不可。


    她们的目光很不友善，在场的人几乎都认定是赵春楹推的。众人窃窃私语道：“没想到，竟想置她于死地。赵未央可真有个好妹妹啊。”


    “如此狠毒，要不是有人看见了，岂不是会被她瞒天过海……”


    “看起来像个小白花，所有人都被她骗了！”


    赵昭愿环视着自己一手造成的局面，嘴角暗暗勾起。这下再怎么样也不可以翻身了。


    赵春楹呆滞地看着这一切发生，而她百口莫辩，在场的人中只有萱紫还坚信着她。


    “不是我家小姐！你们莫要胡说八道！”她着急地喊道。


    “谁说我们胡说了，她一看就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庶女果然都不是好东西！”


    “就是就是！”


    情势越发不妙，赵春楹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这些人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就能将她淹死，何况她还是一个不会在人群里说话的。


    她该怎么办？！


    秦蕴淳不在乎究竟是谁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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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见赵未央闹出这般笑话，她乐得自在，无论真相如何，今日偏要咬定是她妹妹推的，这才有点意思。


    “是你把赵未央推下去的吗？赵春春，你真是干了个大好事！”秦蕴淳幸灾乐祸地说道。


    “……我叫赵春楹。”赵春楹软弱无力气地说道。


    她甚至已经懒得去解释，她看得出来和这群小姑娘解释是没用的，只有一个位高权重，手段高明的人来才能看得清局势。


    “赵春春，你有没有兴趣跟我做一场交易。”


    都说了是赵春楹，算了，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什么交易……你想要做什么？”她开口问道，若是能不再不依不饶且放过她，她还能考虑考虑。


    但若是超了她的底线，她是不会干的……


    秦蕴淳将手搭在赵春楹的肩膀上，她身子忽然一沉。赵春楹害羞地说：“别别离我这么近。”


    她侧过脸，看见了精致的脸蛋凑得她很近，温热的呼吸打在了她的脖颈，痒痒的，可她没有勇气将人推开，她得罪不起，只要秦蕴淳不会太过了，她还是勉强能接受的。


    赵春楹盯着她的脸，忽地脸红。


    柳眉弯弯，眼波如水，仅是一眼就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秦蕴淳穿着一袭艳红长袍，风姿飒爽，簪花带酒。


    同样是红衣，她被秦蕴淳衬得有些唯唯诺诺，显得不够大气。她觉得是衣服的问题，她的更暗一点，像是积沉很久的血迹。


    可在旁人眼里是气质的问题，她不够自信，甚至有些自卑。而秦蕴淳从小千宠百宠，自然没有这种忧虑，她活得像个小霸王，不需要看人脸色过日子。


    不像她任人搓磨。


    “你若承认，我便罩着你。怎么样？这场交易很划算的，对吧？”秦蕴淳靠在她耳边悄声说道。


    这哪里划算了！这摆明着是个坑呀，赵春楹听出话语中隐含的威胁，若是她答应，那不就得付出代价。可是，她凭什么要答应，她没有做过的事情凭什么要承认？


    她才是那个差点被人踹下去的。


    赵未央很快被侍卫救起来，立马送往偏殿治疗，而这次落水事件一定要有人给个交代，而赵春楹就是被人指认的倒霉蛋。


    赵春楹忐忑不安地站在原地，秦蕴淳非要挤在她身边，嘴里不停灌输承认她推的。


    她听得不厌其烦。“秦大小姐，我都说了不是我推的。”


    “是不是你推的重要吗？你看看他们哪个人不这么认为呢，心里面想着就是你推的。”秦蕴淳讽笑一声。


    赵春楹环顾了一圈，发现那些人看她是不太友好的眼神，每一个贵女都离她格外的远，只有秦蕴淳和萱紫站在了她的身侧，似乎赵昭愿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就定了性。


    然而，公道不在于她们，在于上位者怎么看，处置权在他们的手中。皇后没有去偏殿照看赵未央，而是留在了这里。


    皇后必须要抓住真凶，不然在她的宴会上发生了这样严重的事情，她这个皇后是失职的，一定会遭到丞相府的弹劾。


    皇后步履款款，凤眸微眯，扫向一排排闺阁女子，威严地问道：“是谁推的？”


    瞬时，跪伏在地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