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着里边熟悉的手感，徐森然皱眉。


    他握着口琴没说话。


    梁笑笑要出口的“谢谢”顿了下，转而问，“怎么了？”


    “这是口琴？”徐森然扬了扬手里的东西，笑了一下，故作轻松问，“好小一个，是布鲁斯口琴？”


    这样随身带着，是很喜欢这个口琴么，还是送口琴的这个人？


    徐森然押了口醋，酸溜溜的满脑子都是她曾经提过的，这是初恋送她的口琴。


    “高三学习这么忙，还有时间练习这个吗？”


    “我音准不太好，也不会什么技巧，瞎玩的。”梁笑笑接过自己书包，想去拿他掌心的口琴。


    徐森然翻过手，拿着口琴扬手躲了一下。


    梁笑笑以为他又要故意使坏，会借机让她吹一段再还她之类的，因为他的小表情就是有这个打算的。


    但徐森然叹了口气，只是把袋口的抽绳系上了，然后拉过她的书包一侧，把口琴塞了进去。


    “你不拉我起来吗？”徐森然伸手，指尖点了点梁笑笑的手背。


    像只蹲坐在地上的大狗狗。


    梁笑笑不知道他从哪里冒出来的委屈，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


    “我脚蹲麻了，肩膀也好酸。”


    “看场电影去打一整场篮球赛还累……”


    “拉我——”徐森然大有一种你不拉我起来，我不走了的架势。


    比狗还会耍赖。


    他偏头示意，外面有人声传来，下一场电影估计很快就要开始，门口可能已经在检票了。


    梁笑笑无奈握住他的手，说：“谁让你不叫醒我的。”


    “你睡这么香……”


    徐森然小声嘀咕了一句，抓住她的手，稍稍一拉。


    梁笑笑连人带包扑进他怀里。


    “哈！”徐森然笑得爽朗。


    门口有下一场的观众进场，好奇往后边张望。


    梁笑笑真恼了，“徐森然！”她锤了下他肩膀，像锤在一面墙上。


    打不过，只能生着闷气起身，背上包就走。


    这下徐森然也不腿麻了，利落跳起来就追上去。


    “等等我，真生气啦，对不起嘛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手劲大……”


    “笑笑——”


    “别叫我名字！”


    少女快步下了台阶，转头带着怒意瞪男生一眼，看在别人眼里，却觉得她眉梢间全是娇俏可爱。


    男生带着焦急讨好的神色，身材高大长相英俊，两人一前一后走下台阶，


    引得已经落座的几个观众，频频侧目看他们。


    放映厅的门口，新进场的观众不少，通道有些堵，梁笑笑只能止了脚步，停在那里等别人先进来。


    追上来的徐森然，不敢再叫她名字，罚站一样站在她身边。


    像对在闹别扭的小情侣。


    梁笑笑突然冒出来这个想法，耳朵尖慢慢变红了。


    气氛莫名诡异起来，两人一路沉默着出了电影院。


    徐森然不讲话的时候，就是个高冷酷哥，但对着梁笑笑，一开口就好像气势上就矮了三分。“现在去哪，饿不饿？我知道附近有家西餐，自己做的冰淇淋球还不错。”


    徐森然知道她心情不好时，就喜欢吃点甜的。


    梁笑笑看了眼时间，家长会应该已经结束了，这会还早，她还不想回家去。虽然浪费了大半个下午，但她好好补过眠了，现在精神十足，能刷好几套练习卷。


    “我回学校。”梁笑笑觉得有点烦躁，做点数学题就能冷静下来了。


    “有套几何习题集忘拿了。”


    梁笑笑捏着书包肩带，摆摆手当是再见了，她转身往学校方向走。不想回家的话，其实她能去的地方没几个，家附近的那家便利店门口、学校旁边的奶茶店，是她晚上常会去写作业的。但这会太阳很晒，便利店门口太热坐不住，奶茶店今天不上课，估计不少同校的学生在。


    徐森然跟上去，几步越过她，转过身来边倒退着走边同她讲话。


    “要不去我家写作业？”


    “不去。”梁笑笑想也没想就拒绝。


    “那边就我一个人住，客厅很大，你写作业的时候我肯定不烦你。”徐森然笑着举手发誓，“或者你去书房写，锁门也行。”


    “学累了我给你煮好吃的。”


    “要是有不会的题你也可以问我。”


    ……


    徐森然绞尽脑汁想着去他家的好处。


    “哦还有我这次考试，成绩下降太多，特别是英文语法的，我好多都忘了，你能帮我补补课么？”徐森然又装可怜样，“我考砸了挨了我们班主任好几顿批了。”


    梁笑笑停住脚步，“你一个暑假能忘记这么多吗？”


    她还是很诧异，徐森然为什么一下子倒退这么多名。


    “说了我是穿回来的……”徐森然嘀咕了一声，就知道她还是没信自己之前剖白的话。


    “不管，你就帮我补补英文呗，不然下次再考这么惨烈，你可能都见不到我了。”


    “为什么见不到了？”


    徐森然想了下，刚才就顺口说的，他模糊记得他爸是跟他有这个约定来着，在这边读高中如果成绩掉出前十，就滚回港城之类。


    徐森然解释着，三分真三分假，把自己描述成一个没人要的可怜鬼。


    “我爸妈离婚了，我爸是过错方，他出轨。离婚后我妈分走了他一半身家，现在在全真教出家做道士。我爸娶了他那个姘头，带回来一个小孩，只比我小一岁，对外没承认是他亲生的，只认了是二婚带来的。”


    “因为认了，就是承认他自己婚内出轨，那小孩就是私生子了。”


    梁笑笑没想到骤然听到这么大一个八卦，踌躇着开口：“是那天，在你家门口遇到的那个？”


    徐森然点头：“嗯，徐可。”


    “现在在一中读高二，这学期转学过来的。”


    曾经的徐森然，绝不会对别人讲起这些事。其实回想曾经那段高中时光，他几乎没有什么记忆深刻的事，当初也是这个时间，徐可突然从港城转校过来借读两年。


    徐森然跟现在一样，没有多加理会。徐可刚开始可能尝试想亲近他，热情了几次，也就淡了，徐森然平平常常地度过了高中时期。


    “是你爸？派他来看着你？”梁笑笑不确定地问。


    “我不知道，可能吧。”徐森然没想过这个问题。


    聊起这个话题，本来纯粹是在梁笑笑面前装一把可怜，虽然他真没在乎过他爸那边什么想法。


    好吧，可能再小一些时候，没被家人在乎过的时候，他确实会有些不舒服。


    但现在的他，不是当时的徐森然了。


    当然对着梁笑笑，徐森然努力酝酿了点悲伤情绪出来，耷拉着肩头，轻轻叹一口气。


    “你看我，孤苦伶仃一个人住在这里，一个人上下学，一个人吃饭，也没什么要好的朋友……”


    徐森然低下头来，狗狗眼盯着梁笑笑，说到最后几乎带了一丝哽咽。


    梁笑笑明知道上当很多次，几乎还是要忍不住再心软一次，下意识就要松口，答应一块去他家帮他复习下英文语法。


    “笑笑……”徐森然轻皱眉头，低低叫她名字。


    梁笑笑“好”字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一声响亮的“徐狗”，突然从他们俩背后响起，随即张嘉琪气喘吁吁从校门口冲了出来。


    “徐狗！你俩怎么在这呢！”


    “刚跑哪去了！害我一顿好找！”


    徐森然咬牙，简直要道心破碎了，他X的张嘉琪——早不出来晚不出来！


    也是奇了怪了，徐森然印象里，两人关系也就比普通同学熟悉些，也没好到天天要呆一块的程度，这张嘉琪怎么狗一样，天天跟着他了？


    张嘉琪不知道他心里骂的脏，乐呵呵的很没眼色地说：“打球去不？家长会开完人都走了，球场好空的，去不去？”


    “笑笑一块走？帮我们看下书包，拿个水什么的？”张嘉琪冲着梁笑笑，嘴巴咧的更大了，“我请你喝冰镇汽水昂。”


    “诶，你脸怎么红——”


    没等梁笑笑说话，徐森然就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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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腿踹走了他，同时无意识地伸手按了按自己脖颈。


    “她不去，乖学生要回家写作业，不跟你这种混子去球场。”


    张嘉琪好脾气地掸掸灰，嘴里嘀咕：“之前天天去打球也不知道是谁……”


    他学习不行，学以致用倒是拿手，“乖笑笑，真不去呐？”


    徐森然闻言，想把他当个球投了，“还不滚？”


    ……


    徐笑笑被夹在中间，听着两人言语来回交锋的嘴仗，恍惚也觉得太神奇了一点，什么时候她跟徐森然，还有他同学，变得这么熟了吗？


    梁笑笑一直觉得自己交友不顺，很难跟人建立亲密关系来着，这种亲密关系不单是男女感情上，也在亲情上、友情上……


    “哇靠！笑笑——你怎么在这！我以为你回去嘞！”张萌萌咋咋呼呼跑来，后边还跟了个混子样的越星光。


    “回来拿套习题册。”梁笑笑朝她招手。


    而旁边徐森然则是长叹了口气。


    一个电灯泡不够亮，又来俩，三个一块能比现在日头更亮了。


    “啥练习册，用我的写呗，反正我的都空着。”张萌萌的书包鼓鼓囊囊，都是各科练习册卷子什么的，怕她妈发现都是没动过的就都带包里了。


    张萌萌说着凑近梁笑笑，捧着她的脸盯着瞧。


    “额头边上这印子咋回事？”张萌萌狐疑问，“刚又在哪睡觉去了吧，这印子老深了。”


    梁笑笑顺着她眼神，摸了摸自己额角，她自己都不知道。


    张萌萌平常神经粗得很，这会却跟神探上身了一样，意味深长转头看了徐森然一眼，她这身高，仰头刚好看到徐森然脖子上也有个差不多大小的印子！


    “我靠——”


    梁笑笑眼疾手快捂住了她嘴。


    “不是你想的那样。”


    “唔、唔，我想的哪样？”


    梁笑笑服了，心想你眼神都冒黄光了，认识这么多年，这点了解还是有的。


    几人在校门口拉扯间，一辆商务豪车从校内缓缓驶出，经过他们身边后，车子忽然轻震了下，然后稳稳挺住了。


    张嘉琪“啧”了一声，“好车性能就是好啊，急刹车都能停这么稳。”


    徐森然原本脸上带着的温和笑意，忽而消散干净。


    徐可从后座一侧下来，笑眯眯朝他们这伙人挥了挥手。


    “哥，这都是你朋友吗？”他一脸羡慕神色，“你们关系真好！”


    徐森然没理他，看向车内，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到那人西装的衣角和穿着考究皮鞋的脚。


    “哥，爸爸来了。”徐可有点不好意思，又像是怕徐森然生气一样解释，“他就是怕我刚转来有点担心，才过来看看，顺道参加家长会的……”


    “要一起去吃晚饭吗？”


    梁笑笑听着，不由眉头紧锁看向徐森然，徐可明显来者不善。刚对徐森然说的家里事，她若还有几分怀疑他装可怜故意往惨了说，这会却信是真挺惨了。


    作为亲生父亲，去参加小的还是私生子的家长会，自己儿子却连他来了都不知道。


    谁也能察觉出气氛明显不对了。


    张嘉琪和张萌萌，两人对视一眼，平时最咋呼的两个，这会却不知道要怎么应对了。反而是越星光，拨开两人，从后面伸出脑袋来，这人正好被他爸又批又揍的，邪火没处发呢。


    “什么玩意，说话这么茶里茶气的？我他妈听着大热天都起鸡皮疙瘩。”


    “大热天的就别端茶来了呗！来开个家长会，不知道的还以为来给你开皇位继承大典啊？”


    “这车到底走不走？别碍事挡着老子的路了！”


    徐可脸上的笑肉眼可见塌了，碍于平常人设脏话硬生生是吞下肚子里去了。


    梁笑笑难得觉得越星光今天嘴没那么贱了。


    连原本肃着脸的徐森然都露了一丝笑，正要临时高看他一眼，就听见越星光贱嘴张口就来，“怪不得徐森然这狗逼也这么茶，原来家族遗传啊。”


    徐森然：？


    狗东西叽里呱啦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