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的躁动，很快就随着忙碌的课业趋于平静。


    每个学院对于大三学生的安排不太相同，闻笙所在的商管系，历年来都是安排学生外出实习。


    一般院里会联系一些沛市本地的知名集团，举办一场小型的招聘会，届时能不能进就各凭本事。


    没聘上的，学校也联系好了一些中小企业，到时候打包送进去，无论如何都是个学习的机会。


    除此之外，如果学生有更好的安排，只需要向院里递一个申请，按要求递交一些材料，想去哪里都随意，只要是在正儿八经实习就行。


    第一轮招聘会安排在开学后的第二周，第一周没有任何课程，但由于要安排实习，院里隔两天就开个会，同步一些注意事项。


    这些会议内容无聊枯燥，每次都要求全员到场，所以大家都很抗拒参加。


    但要求之下总有例外，闻笙之前就是那个例外。


    别说是开会了，就算是上课，只要不是特别严厉的教授，或者不是专业课，她想不来就不来。


    然而第一次点名大会，老师点到闻笙名字的时候，大家竟然听到了从最末排遥遥传来的一声清晰的“到”。


    那一刻，所有人都惊诧地回头了。


    然后不约而同露出“见鬼了”的表情。


    比这还惊悚的，是之后的每一次会议，闻笙竟然都按时到场。


    “我靠怎么回事？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能说我到今天才知道她长什么样吗？之前都没机会看到她。”


    “夸张了哥，她只是独来独往，又不是完全不来。”


    “咳咳，但我确实今天才发现，她真的好漂亮……”


    “她一直很好看，就是之前脸臭臭的，谁敢看她？”


    大家窃窃私语，讨论着她突然转变的原因。


    这时有人提到，她好像这学期开始住校了。


    “这消息不真吧……赵沐月不是说她大一那年来女生宿舍看了一眼，评论了一句''太挤了''，然后就再也没来过？”


    “对啊，她的床位早住人了，她来宿舍住哪儿？”


    虽然大家一致觉得这个消息很假，但确实有人看到她提着生活用品往宿舍区走。


    又是按时开会，又是突然住校的，大家虽然好奇，猜什么的都有，但是没一个人敢去问闻笙。


    一方面是因为所有人都和她不熟，另一方面是因为她确实凶名在外。


    谁知道会不会触到她霉头？


    众人的猜测持续了好几天，直到有天大清早，某个女生在留学生宿舍楼下看到闻笙。


    闻笙住校的传闻终于被证实，但伴随而来的，是另一条更炸裂的消息。


    那个女生不仅在宿舍楼下看到闻笙了，还看到了方玉晟。


    虽然那女生看到这俩人的时候，他们并没有站在一起，但从站位来看，极有可能刚刚见完面分开。


    最最最重要的是——


    闻笙手里还拎着一份早餐，而她本人，穿的是睡衣！


    谁会穿睡衣去食堂买早饭啊！


    “他俩不会谈了吧？”


    有时候，越离谱的传闻越有可能是真相，但是太离谱的，就绝对不可能是真的。


    就比如这一条。


    “CP可以冷门但不可以邪门！”


    “被闻笙听到一定杀了你。”


    “别说闻笙了，方神都有可能忍不住对你动手。”


    众人一致认为这个猜测太恐怖，于是谁都没有再次提及。


    在众人的议论和猜测中，约好的一周早饭终于送到了最后一天。


    这几天方玉晟态度冷淡，闻笙比他更淡，最后一天更是直接人都不下来了，让方玉晟把早餐放在一楼桌子上。


    按理说减少接触正合方玉晟的意，但是对方回避到这种地步，他反而觉得心里有点儿不自在。


    闻笙对他和颜悦色的时候，他不习惯，现在对他爱答不理，他也没觉得舒服到哪儿去。


    难不成要回到更久之前，见面就呛声的状态吗？


    那就更没必要了。


    即便是从前被频频针对，方玉晟也没觉得闻笙是一个有本事影响到他的人，但这几天下来，他竟然走神了好几次。


    一周过后的头一天，方玉晟终于不用送早餐了。


    他按照自己之前的习惯，早早起床，直接去了工作室。


    大概到了八九点钟，方玉晟的胃开始有些抽搐。


    人类的身体真的很神奇，缺席早餐一两年都没事，按时吃了不过一周就被养刁。


    他捂着胃的位置，将头抵在桌面上缓了一会儿，李明哲啃着包子走进来，看他这样差点以为他不行了，吓得要打120。


    得知方玉晟只是胃有些不舒服，李明哲立马从自己的豪华早餐里分了一碗皮蛋瘦肉粥给他。


    “我早就想说了，方神你这样老不吃早饭是不行的，迟早会得胃病。”


    方玉晟没有跟他客气，微烫的粥顺着喉咙流进胃里，没过多久胃部的不适就得到了缓解。


    会得胃病的……


    这样的话好像不久前某个人也和他说过。


    “知道了，之后我按时吃。”


    上午的时间在工作室度过，李明哲的能力虽然不比方玉晟，但在同龄人中也是佼佼者。


    沉浸式忙活了一上午后，李明哲转动脖子缓解僵硬的肌肉，然后就惊讶地发现，方玉晟竟然在发呆。


    “方神。”


    “方神？”


    “嗯？怎么？”


    李明哲看着方玉晟略显苍白的脸色，语气关切。


    “你的胃是不是还是不舒服啊，要不要陪你去买点儿胃药？”


    方玉晟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状态或许并不算很好。


    临近中午，他干脆结束了手里的活儿。


    “可能是饿了，去吃饭吧，你下午有课吗？”


    方玉晟问这话的意思就是要不要回学校。


    李明哲点点头。


    “有啊，要一起去食堂吗？”


    方玉晟收拾好东西。


    “走吧。”


    为了避开中午吃饭的那一拨人，他们提前一点儿去了食堂，结果到了才发现，他们提前的还不够早。


    大一的新生正在军训，有些教官好说话，会放学生提前解散。


    距离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时间还有五分钟，食堂就已经挤满穿着迷彩服的小绿人。


    方玉晟对吃的要求不高，随便选了个人少的队伍，买完之后在食堂一楼转了一圈，发现位置全都被坐满了。


    刚好李明哲也买完饭，发现没位置便提议上二楼。


    “上去看看，说不定有空位。”


    两人端着餐盘上去，发现二楼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不过好在他们转了一圈，还是发现了空位。


    不仅空，还空出了好大一块。


    李明哲得意一笑。


    “我就说有……”


    只是话音未落，他的声音就一下子被掐回了喉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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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知道为什么大家都不往那儿坐了。


    因为闻笙坐在那里。


    沛大绝大多数人都是只看过闻笙的照片，没有看过真人，食堂这么多人，不至于每一个都能认出她来。


    真正让人对一大片空位望而却步的，是闻笙浑身的低气压。


    如果气场有实质，所有人都能看到萦绕在她周身的黑色气息，就像女巫的毒药一样，连空气都能扭曲。


    李明哲望向方玉晟，用眼神询问。


    “过去吗？”


    方玉晟抿紧了唇，眼底的情绪复杂，明显是不太愿意。


    李明哲的目光带着困惑，在两人之间打转，犹豫了一会儿开口。


    “她这样一个人坐着看着怪可怜的，你俩不是都已经……难不成又掰了？”


    方玉晟下意识想要摇头。


    当然没掰，只是他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复杂的心情和怪异的举动，真要掰开来讲，他首先得自己捋清楚，才能告诉李明哲。


    到那会儿，就算是大夏天，菜也早凉了。


    方玉晟抬腿。


    “一起过去吧。”


    李明哲是主和党，闻言立刻屁颠屁颠跟上去。


    走到跟前，李明哲率先开口。


    “闻笙？”


    不大不小的一声，引得周边无数人侧目，在看清闻笙对面站着的是谁后，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卧槽！要直击战争现场了吗？


    闻笙低着头像是在数米，听到有人喊自己，慢悠悠抬头。


    明明喊她的是李明哲，她的视线第一时间还是锁在了方玉晟的身上，尽管只是非常短暂的一眼。


    李明哲是个和气自来熟的性格，他笑眯眯开口。


    “这儿有人吗？”


    闻笙摇了摇头，语气很温和。


    “没有的，你坐吧。”


    李明哲嘿嘿一笑。


    这多好说话啊，一点儿都不难相处嘛！


    真奇怪方神是怎么和她干上架的。


    李明哲道了声谢，一屁股坐下，一旁的方玉晟喉头不自然地滚了滚，正要在李明哲旁边落座，却听见闻笙突然咳了一声。


    方玉晟一下子就立正了。


    他僵在那里，将近一米九的大高个子，生出一种茫然的无措。


    李明哲扯了扯方玉晟。


    “打个招呼啊，方神。”


    闻笙掀起眼皮朝上看，这个角度显得她的眼睛格外圆，不仅圆，还很亮，像只慢悠悠甩着尾巴的猫。


    方玉晟被看得脸热，微微别开视线。


    “中午好。”


    闻笙“嗯”了一声，收回了视线，却微微抬了抬下巴，更像只猫了。


    李明哲笑嘻嘻地打圆场。


    “都是朋友，坐坐坐。”


    方玉晟刚坐稳，听到这话差点没摔下去，对面传来似有若无的一声轻笑，像是他的幻听。


    李明哲没有食不言的习惯，甚至和谁都能唠两句。


    “诶闻笙你这意面哪个窗口买的？看起来很好吃啊……”


    “门口左手边那家。”


    “改天我也尝尝……”


    李明哲话多，闻笙也时不时应两句，礼貌得令人咋舌。


    食堂的餐桌不宽，面对面坐着，餐盘几乎要挨到一起。


    方玉晟的视线被动地容纳进对面的动作。


    闻笙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慢条斯理卷着面条。


    黑色的木筷，衬得她的手格外得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