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栩连推带搡地将灵驭赶出了房间，她甩上门将被子盖过头顶，死死地捂住耳朵，企图忽略门外的呼喊。


    果然没多久，门外的声音就消失了。


    她以为灵栩喊累了就自己回到了房间，结果夜深时灵驭睡不着，想出门到院子里透透气，一推开门，发现姐姐正坐在门口，昏昏欲睡。


    “喂，你醒醒，要睡回去睡，别赖在我门口。”


    灵驭把灵栩拍醒，对方睁开眼看到灵驭，顿时喜出望外，牵着灵驭的衣角乞求道：“今天爹娘不在家，好不容易清闲一天，你别赶我走嘛……”


    对灵驭来说，爹娘在不在家都一样，反正都没人管，每天只有固定的嬷嬷来例行公事，看着她别作妖不出事。


    “随你便，冻死在门外我不管。”灵驭扔下一句转身就要离开，灵栩却忽然发现了什么，猛然抓住了灵驭的手臂。


    灵驭皱着眉头看她：“你干什么？”


    灵栩看着她通红的眼尾，急声道：“你是不是哭了！”


    私密又羞耻的心事被戳破，灵驭顿感无地自容，生气反驳道：“我没有！”


    “怎么可能！我看到你房间里有小钻石了！”


    鲛人的眼泪掉落会化为钻石，证据确凿之下灵驭再也不能嘴硬。


    “就算哭了又怎么样？这个家里我连哭的权利都没有吗？”


    说着灵驭的鼻头又开始发酸，眼眶也跟着发热。


    灵栩解释道：“妹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只是什么？可怜我吗？”灵驭打断了灵栩的话，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噼里啪啦的掉落在地上：“你什么都有，爹娘在你身上倾注了那么多心血，还不够满足你吗？非要在我面前炫耀才心满意足是吗？”


    灵驭咄咄逼人，说出来的话语也犹如钢针刺在灵栩的心口。


    “对不起妹妹，我、我不是故意的，”灵栩也落下泪：“我只是想弥补你，但是我每次都做错，对不起。”


    灵栩的道歉因为哽咽而磕磕绊绊，灵驭看着她的眼泪，一点重话也说不出了。


    眼泪落在地上，碎成一地星光，海底看不到天，但是在夜明珠的光照下，那晚的地面让灵驭仿佛看到了璀璨的夜空。


    夜里灵驭没忍心，还是让灵栩进了房间，两姐妹依偎在一张床上，驱散了寒冷，这一天比任何晚上都要温暖。


    .


    其实灵驭一直都心知肚明，她并不是真心的讨厌姐姐，她只是将对父母不公平的记恨迁怒到了灵栩身上，连带着对她的羡慕。


    扪心自问，她对灵栩根本谈不上嫉妒，甚至连羡慕只是偶尔，真正让她恨的只有自己不公平的待遇。


    灵驭可以肆无忌惮地去恨父母，因为父母待她不好，她自然对父母谈不上什么感情。但却无法做到真正的恨灵栩，因为在这片孤独无垠的海域里，只有灵栩是真心待她，这种厌恨与关爱纠缠在一起，几乎要把灵驭撕裂。


    这世上要是只有非黑即白的爱恨就好了。


    灵驭很聪明，连处在灵驭视角的风聆都能感觉得到，两姐妹虽然是双生子，但是妹妹的天赋要比姐姐高出太多，风聆不禁有些咋舌，这上任鲛人族女王偏心的结局就是两姐妹互相残杀。


    女王不会培养灵驭，但是灵驭胜在聪明，再加上天赋极高，自学成才。


    二人日渐长大，即将面临着一个问题，那就是谁才是王位的继承人。


    此时灵驭的极高的天赋就已展露头角，但女王并不高兴，反而日渐忧心。


    灵驭觉得虽然从小到大父母都是偏心姐姐，但是至少在有关族群命运的大事上父母能拎得清，碧海的统领必须是强者。


    而且只有碧海的女王才能继承水镜，若是实力不堪大任，那么水镜这等宝物都保护不了，终有一日会被他族觊觎。


    灵驭继承王位的想法愈加坚定，眼里的野心掩盖不住。


    可她没想到，母亲的偏心已经达到了被蒙蔽双眼的地步。


    她决定让灵栩成为继承者。


    这一刻风聆感受到心口恨意上涌，她忽然意识到这个感觉来自灵驭，强大的恨意甚至影响到了风聆感官。


    灵栩得到这个消息时意外的平静，母亲看向她的目光依旧和以前一样，弃之如敝履。


    自己到底在期望什么呢？不是早就知道她们什么德行了吗。


    灵驭没有放弃，而是去找了灵栩。


    这些年来，二人的关系和从前一样，但是灵驭却对灵栩缓和了不少，鲜少再对灵栩甩脸色看了。


    灵栩也得知了自己成为继承人的消息，看向灵驭的目光有些愧疚，灵栩觉得好熟悉，像是小时候被发现自己没有糕点时姐姐的眼神。


    “灵驭……”灵栩手足无措地站在灵驭面前，率先开了口，呢喃出她的名字。


    “姐姐，你想成为继承人吗？”


    灵驭眸光冷静，连一丝情绪波动都没有，仿佛在问灵栩想不想吃早餐。


    “我……”灵栩也无法说明，她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可她说不出来。


    “如果你不想的话，把这个位置让给我好不好。”


    灵栩震然，果然灵驭还是说了出来，她咬紧下唇，最后还是狠下心拒绝了。


    “妹妹，我什么都能答应你，唯独这个……不可以。”


    这却在灵驭的意料之外，她以为灵栩的忍让是她最后的底牌，没想到连灵栩都拒绝了她。


    灵驭哂笑一声，仿佛是在对自己的嘲笑。


    此时此刻才发觉，其实灵栩和父母没什么区别，虽然灵栩小事上显得极尽关照，但是在真正的利益面前，她并不会让给自己。


    灵栩慌乱地向灵驭解释道：“妹妹，继承王位并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你看母亲整天病痛缠身……”


    “够了。”灵驭感到一阵恶心，此时姐姐的辩驳显得尤为可笑，她打断了灵栩的话，轻声道：“祝你成功。”


    .


    灵驭发了疯似的修炼，没有人给她机会，那么自己就强大到无人阻拦，父母会偏心，但是水镜不会，只要自己足够强大，能够独自运用水镜，那么没有人可以阻拦她。


    她真的做到了。


    灵驭抢来水镜后，女王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灵栩整日急得快哭了。


    可是继承王位必须要上一任女王的口谕，灵驭抢夺水镜后发觉母亲的病是靠水镜维持的，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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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借此威胁，但女王目光凄凉地看着她，无言摇了摇头，仍然不肯松口。


    看来母亲这边没有办法，灵驭思来想去，只能对灵栩下手。


    她思考了很多，怎能才能不伤害灵栩的前提下顶替她的身份，直到有一日她来到了汲水阁。


    此时灵驭对母亲的话早就失去了信任，并且有些怀疑，这个所谓的凶险之地其实并非是真的，或许只是里面有什么东西不肯给自己看罢了。


    灵驭怀揣着水镜来到这里，汲水阁并非父母口中那样凶险，进去后里面就是一片琉璃天地，她站在其中并未觉得不妥，只是过了一会便觉得有些头晕眼花。她感受到怀里的水镜有些发烫，召来水镜发现，这个地方正在吸纳水镜的力量。


    连她自己也感受到法力正在缓缓流失，她意识到这个地方竟然可以吞噬来着的法力，灵驭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墙壁上忽然出现一个画面。


    上面显示的并非本族族人，她看到上面显示着的地方叫做青林，里面的妖怪正在实施什么法术，两个妖精站在阵眼中间，开阵后一阵光芒闪过，再醒来时两个人魂魄互换，变成了对方。


    看到这里灵驭震惊不已，这世上竟然存在这样逆天改命的法术，她本想继续观察，但实在扛不住这里的折磨逃走了。


    若是她再多坚持一会便能发现女王隐藏多年的秘密，鲛人王室被下了诅咒，继承王位的人都会被噬心咒折磨得痛不欲生。


    可她偏偏不知道，直到姐姐死后才真相大白。


    灵驭去查青林的历史，发现这个地方在自己出生前就被母亲带兵清剿过此地的妖精，按理来说应该是无一生还，偏偏灵驭用水镜查到了唯一的幸存者。


    此人便是她后来的丈夫蓝黎，她庆幸自己好运的同时也猜测过此人是否居心不良，不过当时觉得对方势单力薄对她造不成什么威胁。


    于是两个各怀鬼胎的人在此相遇，都以为对方是自己的“命中注定”。


    蓝黎想要汲水阁，灵驭留了一手，并没有告诉他汲水阁的位置，但为了得到换魂术，她根据汲水阁的构造亲手打造了汲水台。


    二人在外人面前演的极其恩爱，此时女王身体早已是日薄西山，没有力气再去管蓝黎是什么身份，灵栩却不大满意蓝黎，偷偷劝灵驭，觉得此人心思不纯。


    灵驭不生气，只是轻轻微笑着看着姐姐，反问道：“那姐姐觉得，我应该和什么人在一起呢？”


    这句话顿时把灵栩噎住，她眨了眨眼结结巴巴道：“那自然是待你好、能保护你的人。”


    灵驭笑了笑：“好与不好是需要比较的，跟爹娘比起来，他待我自然是好极了。”


    灵栩再也说不出什么。


    二人很快就要成亲了，但是王室子女成亲需得到女王的认可与祝福，此时女王奄奄一息，需要尽快确定继承人登基。


    就在成亲的前一天晚上，灵驭思虑良久，仍然下了决心，她以想和姐姐谈心的理由骗灵栩来到了灵驭童年时的住处，灵栩前往的路上心里满是欢喜。


    她想，无论如何二人都是姐妹，是彼此在这个世界上血浓于水的亲人。


    却不知道等待她的是妹妹亲手设下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