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天手在门框上一撑，半个身子探进去。


    再出来时，手里已多了一小包用旧报纸裹得的茶叶。


    他往阎埠贵怀里一塞，


    “刚得的，厂里一点意思，算不上好，您尝尝鲜。庆祝就不必了，我那亭院喜静。”


    “吃饭我和姐都来蹭我哥的，您要是想来，得问我嫂子。”


    “再说，新房子嘛，人多手杂，磕了碰了，我这心里头也不落忍。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他帮人维修东西，别人回礼，空间里自然多了好多他用不上的东西。


    给包茶叶什么的，没什么。


    这包茶叶，都是从空间垃圾区域，拿出来的。


    阎埠贵怀里突然多了包东西，下意识地捏了捏，隔着旧报纸，能觉出里面是些细碎的干叶子。


    再一听何雨天这不咸不淡的话，那话里话外的防备，他脸上笑容一下子就僵了。


    他捧着那包茶叶，一时间，接话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只觉得四周邻居，若有若无瞟过来的目光，他干咳了两声：


    “啊…啊…是这个理儿，是这个理儿……”


    这边阎埠贵刚熄火，那边二大爷刘海中端着个搪瓷缸子，腆着肚子走了过来。


    他刚从街道办开完会回来，一身干部做派还没卸下，眉头蹙着，看人带点审视。


    “小何回来啦？”刘海中的声音拿捏着腔调，


    “升了八级工？嗯，不错，算是在工人岗位上干出了点名堂。”


    他抿了口缸子里的白开水。


    “不过啊，雨天，年轻人眼光要放长远些。这工人嘛，说到底，干的是技术活，卖的是力气。就算八级工，顶天了也就是个技术尖子。”


    他顿了顿，“这跟领导干部，那是两码事！一个管人，一个被人管。一个动脑子定方向，一个动手出力气。这格局，这前途，差得远呢！”


    刘海中挺了挺他那比女人还伟岸的胸膛：


    “你得明白，技术再硬，那也是个匠人！要想真正在厂里、在社会上站住脚，立住身，还得往管理岗上靠！这才是正道！你得抓紧思想进步……”


    何雨天闻言转过身，


    “二大爷，您说得对，工人是干活儿的。那您觉着，一个厂子，是靠定方向的领导撑着，还是靠我们这些干活儿的工人撑着？”


    刘海中被这突如其来的反问噎了一下，梗着脖子：“这…这自然是相辅相成！但领导是核心……”


    “哦，”何雨天点点头，随即话锋轻轻一转，


    “那您觉得，一个厂子，机器天天趴窝，事故层出不穷，领导就算把方向定到天上去，有用吗？”


    他往前略略倾身，目光直直看进刘海中有些发懵的眼睛里：


    “我今儿在车间，就琢磨个事儿。能不能让咱轧钢厂，一年三百六十五天。”


    “设备零事故，机器零故障，生产线永不停转。”


    “您说，要是真能做到这个‘零’，我们这些干活的匠人，算不算给领导省了大心了？”


    “算不算给厂子立大功了？这‘零事故’，它香不香？”


    零事故是后世的概念，根本不可能做到。


    但他有念力，抛开人为事故不谈，还真能做到机器零事故。


    “零事故？”刘海中像是第一次听见这个说法，下意识重复了一遍。


    “你……你……” 后面的话，却只能干瞪着何雨天。


    就在这时，贾家那扇木板门“哐当”一声被撞开。


    贾张氏拄着根破木棍，那条打着厚厚石膏的腿滑稽拖在地上，


    脸上猪头似肿胀还没完全消下去，缺了门牙的嘴一开一合，漏着风：


    “何老三！你个挨千刀的小畜生！丧良心的玩意儿！你不得好死啊——！”


    唾沫星子随着咒骂四处飞溅。


    “老贾！老贾！你在天有灵睁眼看看啊！就是这小王八羔子害得我老婆子断了腿，破了相啊！老贾！我的老头子哎——！”


    她猛扔开木棍，双手胡乱地在空中抓挠着，身体也抖起来，喉咙里挤出抑扬顿挫的调子。


    “……黄泉路，鬼门关，听我号令莫迟延！……三魂七魄聚成形，老贾老贾快显灵！显灵！显灵！”


    她猛指向何雨天：“给我缠死他！缠得他灾病连连！缠得他家宅不宁！缠得他断子绝孙！让他尝尝被鬼缠身的滋味儿！老贾，上啊——！”


    何雨天：“……”这什么操作，挺别致啊。


    他第一时间就是怀疑，她是不是被自己玩疯了。


    这通疯魔表演，让整个四合院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看热闹的邻居们，脸上那点幸灾乐祸的笑意凝固了。


    阎埠贵下意识又往门里缩了缩。


    刘海中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跳大神”惊得忘了刚才的憋屈。


    何雨天却站在原地，纹丝未动。


    这四合院是时候立一位新鬼神了。


    就在贾张氏喊出最后一声“上啊——！”的刹那，异变陡生！


    少数人额头都被碰了一下，


    一股阴冷刺骨的寒风，毫无征兆凭空卷起，打着旋儿，将贾张氏整个裹了进去。


    这风邪门得很，旁人只觉温度骤降，汗毛倒竖，


    而被风裹住的贾张氏，却像被无形的冰水从头浇到脚，连灵魂都要冻僵了。


    她脸上那疯狂怨毒的表情瞬间僵住，眼珠因恐惧而暴突出来。


    她清晰“看”到了。


    一个散发着阴寒死气的“人影”，就在那阵妖风的中心凝聚成形。


    那张脸，惨白浮肿，正是她日夜念叨的老贾。


    那双空洞，毫无生气的眼睛，此刻正死死地，怨毒地盯着她。


    “嗬…嗬嗬…”贾张氏牙齿疯狂磕碰着，那条好腿抖得几乎撑不住身体。


    “贱婢！”一个从九幽地狱处挤出来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里炸响，


    “供桌不设，香火不敬，血食不备……竟敢妄动本尊真名，驱使本尊残魂为你泄私愤？好大的狗胆！”


    那“老贾”的虚影猛向前一扑，一股无形的巨力狠狠印在贾张氏的胸口。


    “砰！”


    贾张氏连惨叫都发不出，整个人倒飞出去，


    重重砸在自家门口冰冷的泥地上，摔得七荤八素，


    那条打着石膏的腿，更是传来一阵钻心剧痛。


    她蜷缩着，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惊骇欲绝望着“老贾”。


    “一天三柱香！好酒好肉供着！”


    那地狱之音再次在她脑中轰鸣，


    “晨昏定省，不得有误！少一顿香火，缺一口血食……本尊便来寻你叙旧！”


    “一日三顿打，筋骨寸寸断！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听见没有？！”


    最后四个字如同惊雷，在贾张氏脑海里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