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宁珞不想放弃这门亲事，苏宁琬更不愿夺了姐姐的姻缘。


    结合苏宁珞有军中毒药，想来常小将军与她确实有情，只是他连自己每日吃什么都无法做决定，更何况其他。


    苏宁珞曾求常小将军莫要放弃自己，可常老夫人左看右看苏宁珞不顺眼，甚至当着自家下人的面，嘲讽苏宁珞不知廉耻。


    不久苏宁珞便被苏家禁足了。


    常老夫人为何说她不知廉耻？莫非为了留住常小将军，苏宁珞干了什么丢身份的事情？


    静安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当年一定发生了什么让三人都难堪的事情，最终以苏宁珞嫁给孙汝知草草收场。


    孙汝知是个不折不扣的贪官污吏，可在感情上，他确实能称得上好夫君。


    在当时的情况下，顶着巨大的压力求娶，多年来从未纳妾，洁身自好，苏宁珞后院养的一堆面首，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除了官职不大，被下放到地方来，一切都好。


    可惜，苏宁珞不接受，她不能接受自己比妹妹差，尤其是前段春茶季，苏宁琬从京城寄了些茶叶。


    静安猜测苏宁琬本意是为了缓和姐妹关系，或者说此茶本就是苏宁珞喜欢的口味，但苏宁珞将其视为明晃晃的挑衅，将军府是京城的高门大户，自己只能在北地和孙汝知过苦日子。


    她嫉妒，她发疯，静安的到来好似一个机会，辽国人，不受宠的旁支，如此种种，完美符合苏宁珞的要求，所以，她动手了。


    许是孙汝知将她惯坏了，也许是嫉妒蒙蔽了双眼，苏宁珞冒险尝试，如今看来，也是失败了。


    静安看着她，眼神中没有怜悯，苏宁珞不需要这种东西，她要的，是让她看起来光鲜亮丽，比苏宁琬过得好一万倍的表象。


    既如此，便满足她。


    “我可以帮你，帮你成为京城最滋润的贵妇人。”


    苏宁珞眼神微动，不解道：“若是做好了善堂，讨好权贵，未必不能调回京城……萧小姐的意思是？”


    静安看着苏宁珞，似乎在透过那双漂亮琉璃眼睛看别人：“宁愿做承欢膝下的废人，都不愿主动一些吗？是将命运递到别人手中，还是自己掌握命运，你自己选择。”


    其实，静安也骗了她，无论苏宁珞选择什么，不过是将命运从权贵手中，转移到沈家手中。


    苏宁珞被嫉妒蒙蔽了双眼，连前途都看不清了。


    局势急转直下，静安没有给苏宁珞思考的时间：“善堂继续开，动用你的关系，开到京城去。”


    “尽可能真实，将整个京城的幼童乞丐整合起来，一切的资金链我来解决，一旦招牌成立，这家善堂就会变成一个巨大的转盘。”


    “利用你在京城的关系，找人投资你的善堂，将这家善堂变为京城最大的洗钱机器。”


    “孙大人需要向哪位大人上供，苏小姐只需要找到他的夫人，请她投资善堂献爱心，成立基金，宣扬全部用于慈善事业。”


    “毕竟我朝律明确规定，合作类的资产，不作为私人处理，即使这些大人在某天被抄家，基金的钱，还是他们的。”


    “苏小姐可以固定和京城权贵合作，地方官员想讨好京城，都从你这善堂过。将它变成地方和京城连接的通道，下面的官员捐款，你从中抽成，再转赠给身后之人。”


    “此番，才是真正将一家善堂利用起来。”


    “若是只有拉皮条的生意，被有心人得知，放着好好的夫人不做，跑去做青楼老鸨，岂不叫人笑话。”


    “有野心是好事，但在京城丢了脸面，可是多少银子都买不回来的。”


    “苏小姐若想体面，最好听听我的建议。”


    静安见苏宁珞明显心动，便采用迂回战术，适当放软了态度。


    “苏小姐，我中了你的毒，虽然不会死，但也不好受。”


    “说到底，你我之间，本就一体。若是你还要执意怀疑我，结果只能是双方得不偿失，我也不想一辈子都在痛苦中度过。”


    静安循循善诱，很显然苏宁珞在犹豫。


    “是我小看了萧小姐，那药胜在稀有，确实不致命。”苏宁珞似乎是从前尘往事中清醒，晃了晃脑袋，站了起来。


    “夫君近来也在发愁上供之事，我会同他说，若他觉得可行，我自会请萧小姐上门。”


    苏宁珞招手，侍女上前将瓷瓶放在桌上：“每月服用一次，便不会感到疼痛，这是半年的量……”


    说罢，苏宁珞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静安望着苏宁珞落荒而逃的背影。


    也许苏宁琬早已忘记当年的细节，常老夫人去世多年，常小将军早已步步高升，谁都不会记得当年的一个小插曲。


    但苏宁珞记得。


    只一个轻蔑的眼神，一个低俗的词汇，便能让她深陷记忆无法自拔。


    当年的羞辱，像从心口生出的尖刺，她用男宠来麻痹自己，用嫉妒保护自己，却还是会因为对方的一个细节而崩溃。


    她根本不是野心家，而是个困在过去的可怜人。


    静安重新为自己倒了杯茶，她突然很想沈珏。


    此时的自己终于能理解，当年沈珏拼命想带走自己的心情，伤害一旦形成，即使后续诸多弥补，都无法填补受伤的灵魂。


    所以最好的方法，便是杜绝一切发生的可能。


    沈珏总是自责自己来得太迟，但静安从未这般觉得。


    他来的，刚刚好，在濒临溺死的时刻，将自己打捞上岸，就如同这吴州暮春，春雨和热气一起涌来，撞了静安满怀。


    静安翻看着萧家和起义军送来的信件，萧家的军队已经着手操练了。


    萧云锦送了九千人马，其中少年占大多数，大多是被国师逼迫的可怜人，还有被吞并的周边部落。


    据说辽王要求周边部落上供幼童，稍有反抗便杀无赦，萧云锦周旋其中，救下不少孩子。


    看来，萧家早就有了造反的心思，奈何迟迟没有机会。


    静安收起信件，专心核对近期账本，沈家采购的军需，物资和装备走账都要从静安这过。看着堆积如山的账本，静安长叹一口气，不知为何，今日总是心绪不宁。


    苏宁珞的事情静安懒得操心，准备顺应天命，那这股没由来的心慌又是为何？


    可能是最近操劳过度，或者上次的毒药还未缓解，静安将堆积的文件放到一旁，整个人瘫软到躺椅上。


    阳光真好啊，静安闭上眼睛，心想，就这么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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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也不错。


    半梦半醒间，静安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姑奶奶的叫个不停，接着是沈珏和七晖的喊声。


    一阵兵荒马乱中，静安认命地睁开双眼，迷茫地看着眼前的闹剧。


    静安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个小毯子，想必是沈珏悄悄盖上的。


    静安揉了揉眼睛，才勉强看清胡锦瑟满是灰尘的脸，她头发乱糟糟的，带着新鲜的草叶，泥巴蹭在衣袖上，带着干裂的纹路，让整体有种别样的美感。


    “这？”


    “姑奶奶，快，出大事了。”胡锦瑟着急喊道。


    静安看着眼前兵荒马乱的场景，认命地闭上眼睛。


    苍天啊，让她歇会儿吧。


    沈珏拿了外套披在静安身上，顺便帮她整理凌乱的头发。


    静安一边收拾一边随口问道：“出什么事了？”


    “卖药的老头，被赵家发现了！”


    近来琐事颇多，静安有些日子没在意赵家的动向，上次她交代锦瑟调查侠士之事，侠客没找到，反倒卖药人被抓了。


    “我在卖药老头那蹲那位侠士，侠士没蹲到，反而被赵家人发现了。”


    “他们想将李叔抓走，被李叔一屋子的毒药绊住手脚，动弹不得，赵家便派人将屋子团团围住。我着急来寻你，用你给的信物进了门，却被人拦住了……”说罢，胡锦瑟狠狠地瞪了沈珏一眼。


    “我，我想让安安好好休息一下。”沈珏低头为自己辩解，好似犯错的孩子。


    静安拍了拍沈珏，示意没事，看向胡锦瑟：“什么时候的事情，对方有多少人？”


    “我发现之后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了，那边大概十几个，都是赵家的家丁，哦，其中有一个人，似乎很能打的样子。”


    静安看向七晖和阿洲：“你们俩带几个人，收拾一下，准备救人，能做到吗？”


    静安对于他们俩的武力值绝对放心，加上沈家其他暗卫，应当没什么问题。按照胡锦瑟的说法，卖药的李老头还能再撑一段时间，只有不惊动赵小公子，此时过去，时间上来得及。


    沈珏急忙拉住静安：“我陪你一起。”


    静安想起那日沈珏与唐觉平不相上下的武力，点头答应了。


    几人顺着胡锦瑟指的方向前进，一路上，静安都能感知到沈珏的不安，他与胡锦瑟的接触少，对其有不信任是在常理之中，但静安不怕。


    她不信一个与赵家有血海深仇的人会倒戈，更何况，胡子期还在江南，在赵家与流金丸这件事上，胡锦瑟绝对值得信任。


    静安安抚似的捏了下沈珏的胳膊，冲他浅浅地笑了笑。


    沈珏的脸一下红了，自从发现静安那封“遗书”后，他每日的心态都在起伏中度过。


    从前种种，他都以为是自己一厢情愿，是安安错把亲情当爱情，自己是乘虚而入的小人，利用她的不懂与感动，骗取她的感情。


    可当他发现，静安是真的在乎自己，沈珏反而因为自己曾经的想法而无地自容，甜蜜与羞愧一齐涌来，面对爱人，他第一次生出了拘谨和害羞。


    但相对地，他又想靠近，于是在静安捏完自己后，又悄悄用手指勾住静安的衣角。


    嘿嘿……沈珏偷偷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