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吗？”迦勒犹犹豫豫，怀疑卡桑德拉找错对象了。


    “不然我是在和谁说话？”卡桑德拉反问。


    但迦勒对自己很没自信，他还以为卡桑德拉在问他从尸体上看出来了什么，但他对验尸这件事一窍不通。


    这几个月卡桑德拉接的委托大多是找猫找狗找情人，按卡桑德拉本人的话来说就是：人傻钱多的富人总喜欢在这些事情上花费大笔费用。而这种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事情自然是交给助手迦勒去做，美其名曰：从小事开始锻炼你的能力。


    也因此成为侦探助手之后迦勒对探案验尸等事情不甚熟悉，反倒是点满了侦查与反侦察的技能。


    而且旁边的詹姆斯的眼神有点过于热烈了，于是他推脱：“可是这里有个专业的验尸官...”


    詹姆斯扯了下衣摆，又悄悄站直，等待全场目光向他看齐。


    “这种看一眼就知道的死因还需要验尸官？我要听的是你的回答。”卡桑德拉不屑地说，并不针对任何人。


    她催促：“快说，说错了我又不会笑你。”


    迦勒此时就是再傻也明白了，这是卡桑德拉在考验他。


    于是他学着詹姆斯的样子笨拙地检查尸体，又观察了一下舞台的环境和作案凶器——那根被割得七零八落但还有一大段垂在舞台上的麻绳。


    在心中将答案修修改改后，他犹豫地说：“詹姆斯先生是被吊死的。”一边说一边观察卡桑德拉的脸色，好像她的脸上有正确答案一样。


    但被忽略已久的詹姆斯忍不住开口纠错：“准确来说是被绞死的，你看他...”


    卡桑德拉不满地咳了一声，只是这轻微的一声让在场的两个人——杰克和詹姆斯都抖了一下。


    詹姆斯终于乖乖闭嘴学会不在别人说话的时候插嘴。


    迦勒得以继续作答：“他...呃...凶手大概率是借助了舞台的机关，在黑幕的时候把这根绳索下放到戴维斯先生面前，吊住他的头，然后把他吊...绞死的。”


    “没了？”


    这就好比在课堂上被老师叫起来提问，你对这道题一无所知，好不容易绞尽脑汁从题干里面找到能当答案抄的句子，本以为老师会叫你坐下，却只得到一句冷冰冰的：“没了？”


    此时的你比谁都清楚必然还有至少一半的点没答出来，但你又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能讲的，于是只能回老师一句底气不足的：“没了...”


    “约翰，真难以置信你看到了除凶手以外的所有行凶的要素却还是回答的如此简单。”


    冥思苦想写简答却写了一个A的迦勒有些绷不住，热气从耳朵蔓延至整张脸，他看向卡桑德拉的表情几乎是在控诉：不是说不笑我吗？


    卡桑德拉回视：我确实没在笑，你看我的表情多严肃。


    于是迦勒只能低头承认：“抱歉诺曼小姐，我实在愚钝。”


    “有什么好抱歉的。”出乎意料的是卡桑德拉这么说，她非常清楚迦勒不了解这些要怪谁——苏格兰场呗，都怪他们没有认真培训新警员。那不然还要怪谁？她吗？怎么可能。


    在收下这个助手的几个月后，卡桑德拉终于想起来是该教给她的助手一些东西，不然以后带出去丢的还是她的脸——都怪苏格兰场！


    于是诺曼侦探课堂开课啦。


    “知道勒死、吊死和绞死之间有什么区别吗？”她走到迦勒身边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蹲下来一点。


    迦勒满头雾水地摇摇头，并按她的手势照做，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直到卡桑德拉绕到他的背后突然扯开他的领结，勒住了他的脖子。她的双手交叉，带子在迦勒的脖颈处绕了一圈。


    这一举动惊到了舞台上还活着的所有人，杰克往后退了半步，詹姆斯忍不住往前迈了一步试图阻止卡桑德拉的举动，迦勒也被惊到绷紧了全身的肌肉，但半蹲着的姿势让他使不上劲，差点跌到卡桑德拉身上。


    但卡桑德拉只是单纯地做个教学示范。


    她在迦勒背后说：“感受到了吗，这个位置？除非凶手天生神力，不然想勒死人，绳索通常要在被害人脖子上绕一圈，这样才好发力。”说到这她的手突然用力扯了一下，迦勒猝不及防呛了口口水。


    詹姆斯吓得还以为卡桑德拉要当场杀人，连忙冲上来试图阻止这一惨案。而示范完了的卡桑德拉就松开了扯领结的手，任由迦勒弯腰咳嗽，领结飘落到地上。


    “所以尸体死后脖子上会有一整圈的勒痕，而且位置较低。记住了吗？”


    缓过劲来的迦勒摸着脖子点点头，而热血青年詹姆斯试图为朋友打抱不平：“你！”


    良好的教养却让他说不出什么过分的话，你了半天只说出：“你这样一点都不尊重人！”


    这不痛不痒的话卡桑德拉自然是不理睬。


    迦勒倒是回了一个感谢的眼神，随后就是詹姆斯熟悉的别说了的眼神。


    压迫！这绝对是职场和权势压迫！不然怎么谁都会这么怕她？詹姆斯直呼黑暗。


    而诺曼刑侦小课堂还在继续。


    “然后就是吊死。绳索从死者的颈部经过，把死者提吊起来。因此勒痕的位置较高，而且大概率不会形成一个完整的环。并且因为窒息的过程比较长，出于求生的本能大部分人都会挣扎试图扯开绳索，在这期间把自己脖子挠得血肉模糊的人也不是没有。”


    “如果你在苏格兰场里待久一点，指不定还能看到把人勒死之后试图伪装成上吊自杀的蠢货。”卡桑德拉习惯性地骂两句，“也就某些瞎了眼的稻草头看不到脖子上两条勒痕。”


    稻草头之一杰克只希望骂的人里面不包括他，他从刚刚开始就安静如鸡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最后就是绞死。”卡桑德拉来到戴维斯的尸体旁边，指着他的脖子对迦勒说，“希望你还记得深受英国人民喜爱的绞刑是怎么操作的。先把人吊住，再让他坠落，下坠的冲击力让死者的颈部断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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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计算的合理，会死得非常干脆利落。”


    即使是对待尸体卡桑德拉讲话也带点刻薄：“为戴维斯先生庆幸吧，他死得没什么痛苦，就是失禁得不太好看。不过好在他也看不到了。”


    “而且虽然不知道是哪个傻子不选择割断套脖子的那一段绳子而是把结割开，但我可以非常确定地和你说，这根绳还在戴维斯先生脖子上的时候用的是绞刑专用的绳结。”


    卡桑德拉冷笑地看着那根绳子：“非常专业的刽子手，就为了杀个老头大费周章。再等几年他指不定就自己死了，何必呢？”


    本来还在默默学习的迦勒越听越不对劲，靠近卡桑德拉低声喊了句诺曼小姐，示意她这话说得不太尊重躺着的这位。


    已经说完了的卡桑德拉也没兴趣再说下去了。


    她给迦勒出了道练习题：“所以你现在知道戴维斯先生是怎么死的吧？”


    迦勒立正：“是！他是被绞死的。”


    但他观卡桑德拉的面色似乎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


    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卡桑德拉说他看到了除凶手以外的所有要素，戴维斯先生又是被绞死的，死的时候站在舞台中央谢幕。


    而舞台中央是——那个能让舞台上的桌子瞬间消失的机关。


    “所以凶手是在戴维斯先生被绳索套住的时候开启了舞台上的机关，让中央的地板凹陷，达到绞刑的手法。”


    诺曼老师的脸色转好，迦勒的简答题终于答到点上了。


    “所以接下来回答我两个问题：一是凶手是怎么把绳索套到戴维斯先生的脖子上；二是他是怎么把控时机开启舞台机关的？”


    虽然问的是迦勒，但杰克与詹姆斯同样露出深思的表情——是啊，戴维斯又不是傻的，绳子垂到眼前就自己往上套，凶手是怎么做到的？


    迦勒老实地回答不知道，他当然不知道，所以下一步他们就要去审讯所有的嫌疑人找到真正的凶手了。


    “杰克。”卡桑德拉叫到谁的名字谁就抖一下，“所有人都在后台了？”


    杰克感觉自己的肚腩都抖了两下，但谄媚的笑容还是先一步露了出来：“当然，都在后台了。”


    为了让卡桑德拉别骂他，他还主动声明：“我已经叫人看住他们了，别让他们有逃跑或者串口供的机会。”


    “演员和后勤都在？”


    “是的是的，您要先审哪个？”


    “审人也要我教你？”


    “不不不，您说笑了，我们审，您看着就行。”


    跟班迦勒和詹姆斯看得叹为观止，詹姆斯再一次感叹职场黑暗。


    在杰克叫来一个警员看管尸体后，他们一行人转战后台，但审讯并没有尸检来得顺利。


    毕竟活人会说话就意味着会撒谎，并且里面接受审讯的大半都是演员，不仅会撒谎还会演戏。


    最糟糕的是他们还是一个团队，他们要面对一个有默契，会撒谎，会演戏的戏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