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晓秋说，你对人都是一阵一阵的。那是不是过几天你就要开始对我不耐烦了？


    -我对人有一阵一阵的吗？可能我只是不知道说什么了吧。


    林江枫又试探性问林一念。


    -如果我哪天不理你了，你会生气吗？还是会替我着想？


    林一念很认真的想着这个问题，事实上，她每次都会很认真地思考过林江枫问的问题，再去回答。


    -说实话，我可能会想着，是不是因为我太吵太烦了，所以你才不耐烦，如果是这样，那我就会自己偷偷躲起来，不去吵你了。


    -面对别人突然的冷淡，我会下意识先考虑是不是自己的问题，开始反思和内耗。


    林江枫开玩笑道。


    -那我都不敢不回你信息了，万一你想不开怎么办。


    -对啊，我会想不开的。


    -而且如果你某天心情好了，又来给我发信息的时候。


    -我可能会跟你说，没事啊没事啊，没有生气。


    -但是我后面多少会变得开始疏远你，多少会有一点点生气。


    -我不回你信息你就生气啊？


    -为什么要生气呢？


    -可能因为会想得很多，比如想着……


    【所以他心情好的时候，可以把我当玩具一样天天来找我玩，心情不好就可以丢在一边置之不理咯？】


    【凭什么？凭什么他自己随随便便，冷冷淡淡，最后留我一个人在这里，我为什么要渴望等他心情好了之后给我的那一点施舍呢？】


    【好呗，既然他觉得我是一个很无所谓的东西，可以要也可以不要，那我何必自己一个人做心里争斗做精神内耗呢？而他凭什么独善其身？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好好好，不理我是吧，我也不稀罕，我可以找其他人玩，我的世界又不是只有你一个。】


    林一念发完一大串，对自己的剖析能力沾沾自喜。


    -哇，我可真是军师，以后你跟你女朋友吵架了，可以来找我给你做感情剖析。


    林江枫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回信息，林一念都出房间门逛了几圈，喝完一袋血包，回来还没见林江枫回信息。


    -喂，干嘛呢。


    -我在反思。


    -反思什么，说来，我也听听。


    -反思我是这样一个忽冷忽热的人吗？


    -我也怕我哪天就对你忽冷了起来。


    林一念不知为何，动作慢下来，眼皮半垂着，慢悠悠打出一句。


    -所以，你不该一开始就对我热，难道不是吗？


    光是提到，林一念就会在心里预演一遍，预演的几秒钟里，她竟是感到几秒不适。


    手机电量预警，充上电，林一念就滚进被窝里，暖暖已经僵硬的手指。在忽如其来的闷闷不乐中，睡起了下午觉。


    下午林一念是被父母的争吵声惊醒的，门外的声音很大，厚重的门都无法抵挡。


    爸爸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们怎么又吵起来了？


    林一念揉揉眼睛，事不关己爬到床边拿起手机。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这是睡前林江枫发的，只不过当时林一念没来得及看。


    或许林一念睡得太久，又没有及时跟林江枫说。后面每隔半小时左右，对面的人都要发一句心慌慌的问候。


    -你这……


    -人呢？


    -怎么感觉你开始冷落我了呢。


    林一念逗他，回复道。


    -如果我冷落你，你会怎么样呢？写八百字小作文给我？


    林江枫回得很快，像是一直守在屏幕前。


    -不喜欢写作文，我语文倒数呢。


    -虽然不知道我以后会不会冷落你，但至少现在不会。


    -我觉得你不会冷落我，我才有可能会冷落你。


    林江枫不知怎的，一个人在那沉浸地做着林一念读不懂的独白。


    -我也不懂我的热情能对你持续多久。


    -但你是我认识的人中，愿意主动找我聊天的。


    -其他人即使我去找，也顶多是对我有问有答，说完就没了，根本聊不起来。


    林一念很有自知之明。


    -可能我话多吧。


    方溪也经常嫌弃林一念话多，而且分享欲很重。小到中午吃了什么看见了什么，大到八卦小说电视剧。甚至连在路上看见蚂蚁搬家行，都会很兴奋的拉方溪去看。


    屏幕前的林江枫自己都没发觉，每每在跟林一念聊天时，嘴角总不自觉上扬。


    -嗯，确实话多。


    林一念被门外的争吵波动情绪，皱着眉头戴上耳机，边听着自己的歌，边给林江枫发信息。


    -感觉，你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没成为你口中的渣男？


    -还是没跟其他女生搞暧昧？


    -我可……什么都还没说呢……你自己非要这么想的……


    林一念把头也闷进被子里，百思不得其解。


    -真难以想象，我的第六感竟然也有失误的一天。


    -你的第六感之前灵验过？


    -对啊，很多让我觉得不舒服的人，我通常会下意识厌恶并远离他们。


    -之后没几天，他们就会真的做了什么让很多人厌烦的事，被人排挤。


    -这是你们血族的特异功能吗？


    提到这个，让林一念有些慌神。


    聊了这么久，林江枫提到她是血族的频率大大减少了。以至于让林一念都差点忘记自己跟普通人不一样，第一次让她感觉到了普通与平凡。


    -不是，是女人的第六感！


    这样的想法让林一念很高兴，弯着眼睛打着字。


    -那你的第六感也告诉过你，不能和我走太近对吧？


    -唔……一点点。


    -那挺好的。


    -好？


    -你也希望我离你远远的？


    林一念刚笑弯的眉毛立马改变方向，气鼓鼓地下压眉尖，从表情包收藏夹里翻箱倒柜出一个气鼓脸的小人。


    -不是不是！


    -就是……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反正就是，你对我有点防备其实挺好的。


    -为什么？


    -你很心虚噢。


    -我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有些事，你不应该自己心里更清楚吗？


    现如今，林江枫都快分不清究竟是谁在引导着谁了。


    林江枫苦笑着。


    -我自己都摸不透我自己。


    -问得我也有点怀疑我自己了。


    林一念似乎隐隐有着某方面预感，刚冒头，就被人心虚地压下去。


    是在对林江枫说，又或许是在对自己说。


    -别别别！


    -吊桥心理使不得。


    -不真诚。


    -你在着急什么？


    -我都没说什么。


    林江枫脑子一快，顺手就打出一句。


    -搞得好像我对你有意思似的。


    林一念呼吸一滞。


    哪怕最后一句话出现并没有几秒，很快就被对面撤回，但也难掩胸口异样的舞动。


    【世间满是自作多情的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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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机里的歌，应景又不合时宜地响起一句歌词。


    那是林一念小时候写的歌，那时的她，面对别人的友善，满心欢喜以为没人会介意自己身份，结果每每靠近，所有人都对她满是鲜血的口腔和红得骇人的瞳仁，避之不及。


    她不止一次对别人有过美好的遐想。


    这还是第一次……被人直接戳破。


    一句普通的质疑，如剑刀捣碎她所有意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开始自作多情的？


    错了拍的心跳，牵动着指尖的发抖。


    -你怎么能说得那么坦荡！


    -对啊，你就应该防备好我。


    -有种被你耍了的感觉。


    林江枫还没意识到什么。


    -哈哈哈哈干嘛呀，怎么你还真把你自己代入了。


    -怎么能随随便便开这种玩笑！简直太轻浮了！


    -渣男！


    林一念第一次手抖得不像话，心跳很重，就像它是在耳边一下一下砸着，耳机里的歌声都被模糊。


    -怎么了你？别把自己代入啊。


    林江枫有点慌了。


    -我以为你能经得起这种玩笑的，之前不是有男生跟你表过白吗，所以我就以为你已经习惯了，才跟你开玩笑的……


    林一念抓着手机的手难提起力气，只好丢下手机，用被子捂着脸。


    -不是，你不要故意不回信息啊。


    过了很久。


    -我知道你在，但是你别不回信息啊。


    -我承认，我说的是有点过了。


    -你不要自己一个人偷偷生闷气好不好？


    又过了很久。


    -我知道错了。


    -我下次说话注意点。


    一连发了好几个锤桌哭泣的小人。


    林一念没忍住，顶着剧烈跳动的心脏重新摸起手机。


    -你是不是跟很多女生这样说过。


    没等林江枫回答，她马上就下了结论。


    -果然，渣男本渣！


    -就你一个也算多吗？


    -冤枉啊！


    又是不一样的泪洒满地的表情包。


    -就我一个，所以才无所谓？拿我开刀做实验呢？


    -我没有……


    林一念越跟他讲话，心跳越厉害，只好及时制止这份奇怪的感觉。


    -等我写完数学作业再跟你算账，我写完之前，别跟我讲话。


    24年2月4日


    （红色）我靠，心率过高了一晚上，心脏一直在跳，被别人影响心率，很难让我不往越界的方向想。靠，现在心率还是过高，感觉全身都在随心脏抖动。


    今天是假期哎，寒假都写日记，可见这件事的分量有多重了吧？我甚至分不清这事应该用红笔还是蓝笔。


    我今晚真的太奇怪了。直白来说，我竟然对一个男生随意一句话，随意一句玩笑，就动心了？甚至一晚上都难以平复，一直处于心率过快的状态，这种感觉好难受啊。


    明明其他男生向我正经表白的时候，我都不会有这种反应的，为什么偏偏对他一句玩笑反应这么大？我不会真喜欢他吧？真的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今晚心率真的很快很快，吃饭吃不下，写数学题的时候感觉在思考在写了，又好像很模糊全凭手上记忆写出来。


    今晚一直难摆脱那种心慌慌的状态，心跳声不允许我自我麻痹，像浆糊一样的脑子也在反复、刻意地向我强调什么。好难受……


    是一时错觉吗？


    说是玩笑的时候，我究竟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


    我……我不想知道……